漆黑,无尽的漆黑……
季秋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四周是空无一物的孤寂与黑暗。
感受不到肉体,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此时的他只剩下一团不可言状的无形之物,随着一股不时传来的吸力飘荡在这毫无生气的空间中,不知过了多久……
一天……两天……
一年……两年……
他的思维似乎仍旧停留在雨中最后的那一刻,唯有模糊的思考伴随着他,随着这股引力不时地向前飘着……
直到某个时刻,仿佛之间,他感到整个黑色的空间似乎出现了一丝颤抖。下一秒,似混沌中亮起的一丝清明,遥远的前方,一丝细微的亮光乍然出现,吸引着他向前荡去。
四周开始出现一条条五颜六色的流光,从黑暗中向他划来。擦肩而过中,又划向更深处的黑暗里。前方的光线越来越亮,接近之中,他的思维越来越清晰,意识开始逐渐恢复,模模糊糊间,一股久违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他仿佛感应到了自己的双手。
伸出无形的手臂,奋力往前一拉……
永恒的寂静中,一声尖锐的“撕拉”声传出,仿佛一场无声的电影被骤然打断,下一刻,如同极静到极动般,久违了的听觉从他耳边响起。
豁然睁开双眼,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两三条破旧的木梁正横在他上方,老旧的横梁边缘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乌黑色,此时正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白色的太阳光从靠近屋顶的窗户中照进来,一颗颗尘埃从光芒底下飘过,又消散在视野中。房屋边缘的泥土由于年久失修而剥落在地面,露出里面几块黑漆漆的砖块,貌似房屋的主人也没有去理会。
季秋此刻正躺在一张木床上,身上依旧穿着那身半湿润的特种兵装,衣服上粘着的泥土仿佛刚泼上去一般。身上的衣服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却毫无一丝被雷劈过的痕迹。木床旁边是一张布满灰尘的桌子,那块诡异的石牌此时正放在桌子上。脑海里一阵阵眩晕与阵痛传来,努力仰起身体,木床由于他的动作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他妈是哪儿?”
他努力回想着,脑海中最后的回忆,是夜空中那道瞬息而至从天而降的霹雳,以及身边陡然出现的一道诡异的漆黑裂缝,接着便是一段昏昏悠悠的记忆。。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脑海中酸痛的神经让他眼神产生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四周物体仿佛在不停的拉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气味掺杂着的特殊味道。他嗅了嗅鼻子,又狠狠甩了甩脑袋,让思维逐渐清晰起来。
看了看身旁的石牌,季秋伸出手一把抓起。
下一刻,便犹如凭空中炸出一朵烟花般,耳边只闻“啪”的一声,季秋顿感握着石牌的手一烫,下意识地将石牌甩出。
石牌顺着力道飞去,却并没有如预料般撞在墙上,而是很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
丝丝光彩从牌子裂缝中透出,渐渐越来越大,慢慢的,随着石牌的碎裂,一个犹如3D幕画般的投影展现在季秋面前。
随着投影字幕的变化,季秋耳边响起了一个机械般标准化的声音。
“轮回者二间598283死亡确认”
“数据移除中……”
“替补者数据输入中……”
“替补者数据确认完毕”
“检索完毕”
“试炼场景补充完毕”
机械般的提示音在耳边回荡着,随着话音消失,季秋眼前的石牌已经完全碎裂不见,剩下的,只有影幕上简简单单的十几个字——
“任务一:请于午后三点前到达芝加哥曲径旅店。”
其余一切空白。
五秒后,光屏渐渐透明,最终淡化在视野中。
季秋在光幕消失前,飞快地伸出手,往眼前捞了一把。
犹如捞在空气中般,看着已然空无一物的桌子,季秋的大脑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石牌在消失的同时,似乎把某些信息送入了他的脑海中,刹那之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里是……轮回世界?”
“所以说……所谓的试炼,竟然是真的?”
“牌子是钥匙,我触发了钥匙,所以我被送进试炼中了?”
他将脑海中出现的线索缓缓梳理归纳着,最终用一个无比蛋疼的眼神默默地看着房顶。
“真尼玛扯淡……”
破骂一句,季秋看了看四周,觉得还是先搞清楚当前的情况再说。
他整理了一下变得松松垮垮的衣服,接着缓缓向前方的木门走去。
外头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话语声,不时还有几声轻笑。左手捏了捏门把,季秋抬起一条腿踹门,却不料刚碰到脚尖,门便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猛然间,一大片刺眼的白色光亮涌入视线,使他不禁眯了眯眼。
一阵子后,光亮褪去,一大片绿油油的水稻映入他的眼帘。稻田下是连绵的小山丘,山丘后面,是无穷无尽郁郁葱葱的树林,林海的远处,一条漆黑的公路绵延着伸向远方。
远处田野中,一阵吵闹声传来,两三个小孩正围着一辆收田车互相追逐着,不时发出一阵阵欢笑声。
车子旁边,一个西方人面孔,身着灰色衣服的老头正坐在一张长椅上。老头面色粗黑,脸上的皱纹密密麻麻的,灰白色的头发被他整成波浪状披在脑后,嘴里正时不时地吐出一道道烟圈。老头似乎看到了他,向季秋招了招手。
眼前的情景让季秋有一种突然回到人世的感觉,晃了晃脑袋,季秋连忙走过去,刚想说话,老头却先开口了。
“你醒了,孩子”
“什么?”
老头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带着美国人特有的抑扬顿挫,又有种西部风格的色彩。他语速飞快地说着,让季秋一时半会听得有点头大。
老头口中不停,手指指了指季秋,又指了指远处的空地,接着再指了指自己。听了几句,季秋明白道,他是在农田间被老头发现,接着被抬进屋里的。
“这里…哪儿?”季秋开口问道,脑海中阵阵眩晕感袭来,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老人头也不回地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一个牌子:往前五公里,芝加哥。牌子用根破铁丝将几块木板缠在一块,几个歪歪扭扭的喷漆英文大咧咧地印在上面,洁白的字母近乎和太阳光融在了一起,不细看还真察觉不是到。
看着眼前这不靠谱的路标牌,季秋不由得撇了撇嘴。
“对了,这是你掉的。”
老头啪叽点起一根烟,从身前夹克中摸出两件事物,递给了季秋。
“嗯?”看着眼前陌生的手机和破破烂烂的钱包,季秋感觉事情越来越迷糊了。
随手翻开钱包,拿出一张驾照看了看……
上面一个中分头型的欧美年轻人头像映入眼帘。
“这人是谁?”
老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脑袋还好吧,孩子?”
“……这不是我。”
季秋怀疑老头有些老年痴呆,哥我像这种照相的时候连眼神都不会对胶的人……吗?
等等!
亮白色的驾照在阳观照射下反射出一个人影,季秋对着阳光把驾照移了移位置,再翻了翻,最后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tm什么情况!!?”
按了按自己的脸皮,再看着驾照镜面反射中和自己做着相同动作的人影,季秋心里默默爆了句粗口。
这事儿越来越诡异了。
“欢迎来到曲径商业大酒店,乔恩。斯顿先生,您的房间在八楼804号房,法佐里先生的宴会将在晚上八点半左右举行,希望您住的愉快。”
随着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落下,乔恩。斯顿,不,应该是季秋,沉默不语地搭着电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就在刚才,在前台话音结束的同时,他耳边的另一个声音也随之响起。
“任务一顺利完成。”
“任务二:请与晚间八点半到达宴会地点。”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让季秋浑身骤然绷紧。
他来之前已经把身上的所有衣服道具全部换过,甚至连身体内部也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
没有通讯器,没有播音机,没有任何金属物体和高科技设备,甚至刚才他身边除了对台两个小姐外空无一人。
“这果然不是人能够办到的。。”。
操控着天空的雷电朝他轰落,接着改变他的容貌却无一丝残留痕迹,还有现在这个声音……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古怪。
“我们的祖先能够呼风唤雨,他的黑暗遮天蔽日……”他突然回忆起安德森所说的话。这世间真有这种力量吗……收拾完行李,他躺在旅馆的床上默默想道。
窗口倒映中,远处天边的落日渐渐西沉,红霞过后,星辰布满了夜空。
傍晚。
酒店一楼餐厅,季秋默默吃完眼前的墨汁意面,擦了擦嘴,接着慢悠悠地向楼底观影室走去——那是宴会开始的地方。
此时,能容纳近一百人的观影厅已近乎坐满,嘈杂的谈笑声,呼喊声熙熙攘攘响成一片。眼神扫视了一下四周,多年狩猎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选择了一个靠近右后方的位置,这儿能够一眼俯览到全场。
屁股还没坐稳,提示音已再次响起。
“任务二顺利完成。”
“果然……”他有点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