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后,花月蓉才恢复过来,她苦笑道:“我还真没出息,加入铁血骑士团已经五年了,还是见不得血腥。”
何苦看她的样子也就二十多岁,那她加入铁血骑士团时才多大呢?不过涉及到女人年龄的问题,还是不问的好,便笑着安慰她道:“你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坚强多了,刚才那场面实在太惨了,我还不是一样吐了吗?”
花月蓉道:“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赶路吧。”
何苦道:“去哪里?”
花月蓉道:“宜林。”
何苦摇摇头道:“不能去那里。”
花月蓉问:“为什么?”
何苦道:“那些敌人的战甲就是朝宜林的方向去的,若我估计的没错的话,敌人现在肯定从四面八方朝宜林集结,我们朝那里走,正好是自投罗网。”
花月蓉稍微一思忖,便点头道:“你说得对,那你想去哪里呢?”
何苦道:“双阳。咱们翻过这座山,朝西南方走。”
花月蓉道:“好吧,你去双阳吧。”
何苦道:“你不去吗?”
花月蓉叹了口气道:“我必须去宜林,这是军令。我若到双阳,就得背负逃兵的罪名。”
见何苦满脸不解,花月蓉便解释原由。同样是逃跑,按照长官的命令逃,那是撤退,自做主张逃,就是逃兵。
再想到那队骑士追上马车时的喊话,何苦便释然了,那骑士的话并不是只对车夫一人说的,而是他们这个集体,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撤退到宜林。
至于逃兵的下场,何苦当然知道,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枪毙,但一样有死刑。
花月蓉道:“你去双阳吧,你不是军人,不会有人把你当做逃兵的。我弟弟叫花月夜,若以后你见到他,就对他说,早点成家。”
何苦沉默了,他现在理智的做法无疑是立刻离开这里,朝双阳方向逃去,但望着花月蓉憔悴疲倦的面容,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腿。如果他走了,花月蓉一个人去宜林的话,结果不言而喻,一个弱女子置身于万分凶险的战场上,就如一只小白兔跑进狼群里一样。
思忖片刻,何苦拉住花月蓉的手道:“我们走吧。”
花月蓉道:“去哪?”
何苦斩钉截铁道:“宜林。”
花月蓉有些惊讶道:“你?”
何苦道:“我不放心你。”
路过那片凄惨的战场时,何苦道:“你先走,我去拿点东西。”花月蓉没有问他拿什么,而是快步朝前走。战场上的一切都让人感到触目惊心,花月蓉片刻也不想耽搁。
时间不大何苦追了上来,花月蓉见他手上多了一柄骑士刀,身上还背了弓箭,便知道他刚才是去找武器了。
两人一路急行,快到中午的时候,花月蓉走不动了,累得娇喘吁吁,香汗满头。何苦见路边有一处荒芜的山林,林中枯萎的茅草密布,便道:“你躲草丛里休息一会,饿了吧,我去找些吃的。”
花月蓉道:“你多加小心,快些回来。”
何苦走入荒林深处,运转体内的灵力,感觉登时变得无比敏锐,很快就发现了藏身草丛的一只野兔,摘弓搭箭,一箭射在那野兔的脖子上。如此不到十几分钟,手上就多出五只野兔和两只山鸡。找了处水潭,砸开冰面,何苦将野兔山鸡都清理干净,然后找来干柴开始点火烧烤。
一个多小时后,何苦出现在花月蓉藏身的草丛外,听到脚步声,花月蓉探出头来,埋怨道:“你怎么去那么久才回来?”
何苦听出她话里关心的意思,便笑道:“下次不会再用这么长时间了,这是我刚烤好的野兔,你快吃吧。”
花月蓉坐了一夜的车,早上没吃东西,又把胃里吐了个干净,再走半天的路,这时正是饥肠辘辘,也顾不得那野兔烟熏火燎的难看,撕下一块肉就放到嘴里。
何苦见她吃的香,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成就感,经过无数次的反复练习,他现在烤东西的手艺绝对称得上大师级的。
吃饱之后,稍微休息一会,何苦便拉着花月蓉上路了。这条路花月蓉并不陌生,但以前来回都是坐车,现在一步步走着才发现,原来这条路是那么的漫长。
路经一处山冈,何苦见花月蓉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便扶她坐到路边的大石上。花月蓉道:“我真没用,拖累你了。”
何苦道:“蓉姐,你千万别再这么说,陪你我是心甘情愿的。”
花月蓉道:“我记得过了这道山冈,前面就是黄麻镇,本来还打算晚上在那里歇息的,可你看看天色,只怕照我这个速度,天黑也走不到。”
何苦道:“还是我背你吧。”
花月蓉摇头道:“不行,你不能为我浪费体力。”
何苦正想坚持背她走,忽然发现他们来的那个方向的地平线上冒出几个小黑点来,黑点迅速扩散,继而烟尘大起。何苦还在纳闷,看不出来的是什么,花月蓉却大惊失色道:“不好,咱们快躲起来,那是敌人的骑兵。”
何苦不敢耽搁,背起花月蓉朝山冈相连的一侧山头跑去。花月蓉在他背上解释道:“咱们铁血骑士团的铠甲都是红色为基调的,黑色的必然是百战骑士团。”
翻过山头,何苦回头已然看清了那些骑士队伍中迎风飘扬的三叶兰大旗,看他们来势汹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人数少说也有五千。马蹄声如沉雷般,震得人心头发颤,趟起的烟尘遮天蔽日,不必故意展示什么,那股冷森森的冲天杀气,慑得人头皮发麻,背后生寒。
何苦生平首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不由骇得脸色发白。在这只骑兵队伍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仿佛巨兽面前的蚂蚁一般,何苦丝毫都不怀疑,若他拦在队伍前,人家甚至都不需要动手,仅凭马蹄踏过,就能把他踩成肉酱。
花月蓉忽然道:“我们别去宜林了。”
何苦一愣,问道:“为什么?”
花月蓉声音苦涩道:“去了也没用啦,我们能比人家骑兵跑得快吗?等我们到了的时候,只怕宜林已经落到敌人手上了,难道我们去自投罗网吗?你看这支骑兵根本就没有和人交手过的痕迹,这说明昨天晚上袭击我们军营的并不是他们。再加上早上的那些敌人战甲,这一切都表明敌人已经倾巢出动了,他们的目标绝对不仅仅是宜林,只怕连康宁都会受到攻击。”
康宁是宁远领的首府,若被敌人攻占的话,就意味着整个宁远领的沦陷。按照这个世界战争的规则,失败者将无条件成为胜利者的奴隶。到那时,包括领主在内的所有宁远领的子民,都将失去自由。
何苦问道:“那我们去哪?双阳吗?”
花月蓉道:“双阳只怕也守不住啦,我们直接回康宁吧。”
何苦有些担心道:“你这样回去不怕被当成逃兵处置吗?”
花月蓉叹了口气道:“若宜林没被敌人占领,我就是逃兵。若宜林失守,我到哪里都不算逃兵。”她这么做是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的,若她赶到康宁时,宜林并没失陷,那她就将被以逃兵的罪名处死。可明知道朝宜林走必然会再碰上敌人的骑兵,她当然不会自寻死路,若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大不了一死,但她不能连累着何苦陪她一起死。
看看天色将晚,何苦有些焦急,凛冽的北风越刮越猛,若天黑前不能找个地方安歇,这一晚上刺骨的寒风足以把他们两个冻僵。
沿着崎岖的山路,何苦一路小跑,背着花月蓉从山的另一面下来,前面远远有炊烟升起,看样子那里是一片小村庄。既然有人家,就不难找到落脚的地方,何苦脚下加急,朝那村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