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命令两个黑衣人分别把主仆二人全身上下搜寻一遍,没有发现他们要寻找的宝贝。他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抡起手中的钢刀就要坎向夏伯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独眼手起刀落千钧一发时刻,独眼拿刀的手被一只飞镖打中,“哐当”一声,大刀落地。
飞镖看来有毒的,独眼瞬间感觉全身酸软,瘫坐地上。这突然的变故,让几个黑衣人分外吃惊,但毕竟是混江湖的,他们迅速反应,警惕地查看四周。
只见一个骑着枣红大马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眼前,立即下马。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李公子——”老洪像遇到救星。
“小侄晚来一步,让先生受惊了。”李道一向夏伯源作揖。
夏伯源来不及说话,只听见老洪惊叫一声“李公子,小心!”
原来四个黑人都提着大刀对着李道一蜂拥而上,瞬间又把三人围成一团。局势看来不妙,但李道一依然镇定自如,他偷偷塞给老洪一些东西,耳语几句,老洪心领神会,手里紧攥着李道一给的东西,蓄势待发。
李道一微微冷笑,声如洪钟:“你们真是贼心不死!已经放过你们一码,如今还敢卷土重来?不怕死的,都上吧!”
几个黑衣人迟疑了一会,毕竟训练有素,互递眼色,然后一起包抄而上。李道一早就已经做好迎战准备,他利落地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这鞭长约莫一丈长。被他挥在手中犹如风声呼呼作响,他转个漂亮的弧度,把鞭子甩出去,立马把近身的两名黑衣人的大刀席卷而下,两个黑衣人变成了手无寸跌,气势就消弱了。赤手空拳和李道一过起招来,其余两名黑衣人本想挟持老洪和夏伯源钳制李道一,让他“投鼠忌器”但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当他们迎面扑来的时候,快要近身的时候,老洪扬起右手,把一团东西向眼前的两名黑人抛洒出去。
这东西是一种叫“吸眼魂”的黑色粉末,只要眼睛一遇到这东西,哪怕稍稍一点,也会睫毛瞬间脱落,眼睛刺辣无比,虽不至于把眼弄瞎,但被它粘住也够折腾的,没有十天半月是恢复不过来的。这东西在紧急情况下特别管用,所以,李道一也是有备而来的。
少了两个劲敌,加上和李道一打斗的两个人刚才已经被长鞭深深伤过,战斗力明显不足,很快就被李道一制伏了。
眼睛伤着两个人嗷嗷再叫,全身中毒的独眼舌头也发麻不能言语。受伤的两名自身难保,老洪从独眼的身上找回了玉石墨竹交还给夏伯源。
一场性命攸关有惊有险的灾难,被李道一的到来一一化解了。
大恩是要言谢的,但说什么都觉得太轻了。夏伯源对李道一深深鞠躬,以示救命之恩。
“李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老洪的问题也是夏伯源的问题。
李道一怎么会在这里?原来,夏伯源主仆三人走后。李道一就得到消息,他们三人被盯上了。
他马不停蹄快马加鞭赶上他们,幸得他这匹枣红骏马,长长的鬃毛披散着,跑起来,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终于在千钧一发时刻,在刀口下就下了主仆二人。
李道一走到独眼面前,蹲下,冷冷笑道:“是不是再把你另一只眼弄瞎了,你才愿意放下屠刀?”
独眼想张嘴说话,但发不出声音,他的嘴仍然是麻木的。李道一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丢到独眼跟前。
“这是解药,滚!别再让我见到你们!”李道一对着那几个黑衣人大声疾喝。
几个人架起还在瘫软的独眼,狼狈而去。没有人发现,独眼的眼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眼圈发红,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他在心里深深刻下今夜的仇恨,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他会让他们血偿的!
独眼这伙强盗刚走。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往这个方向而来。
“是千里雪的马蹄声,一定是少爷又回来了。”洪叔一脸的惊喜。
“恩!的确是千里雪。”夏伯源也肯定点头。
千里雪是一匹马,是夏伯源让振宇骑走的那匹雪白的骏马。这匹千里雪是夏伯源用重金从一个蒙古人手中买下来的。他跟着夏伯源走南闯北,可谓劳苦功高啊!
刹那间,只见一匹雪白的骏马真的出现在眼前。当它见到夏伯源的时候,这匹马竟然在原地平稳地腾起前蹄,长鸣一声,好似问候主人一般。这匹高头大马,浑身的每个部分都搭配得那么得当,每块肌肉都显示出力量,让人一看就觉得那么柔和,那么健美。
“好马啊!”李道一忍不住赞叹一声。
“爹爹!孩儿不孝!”夏振宇立即下马,双膝跪在夏伯源跟前。
“宇儿,你这是怎么了?”夏伯源急忙让夏振宇起身。
“爹,孩儿不该弃你和洪叔不顾,先行逃走。”夏振宇摇摇头不肯起身,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
“你没错,是爹要你这么做的。”夏伯源说。“如果我们都死在这群强盗手里,有什么意义?你自小没娘,该知道没娘的滋味。难道你也要轩儿从小没爹?没了你,剩下他们孤儿寡母怎么办?爹老了,只要你们好好的。”夏伯源情真意切语重心长。
“兄弟,起来吧!伯父说的没错,现在大家都平安无事了,那就好!”李道一也在一旁劝慰。
洪叔趁机把夏振宇扶起。振宇怎么又赶回来了呢?原来,千里雪被夏伯源一掌打惊后,张开四蹄飞奔而去。到了半路,它突然停止不前了。任夏振宇如何使唤如何驾驭都没法再让它前进半步,它只是在原地打转,还不时仰头对着浩瀚的夜空长鸣。
夏振宇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都说马是最有灵性的,原来它是不肯离他主人而去啊! 牲畜尚且知道反哺,何况自己是亲生儿子,岂可丢老父的生死于不顾自行逃生,不该啊!他深深地震撼了,立即掉转马头,毅然决然又回来了。
都说男人有泪打死都往肚里流,但夏伯源这个倔老头却被他的马感动而落泪了。他抚摸着马头,没说一句话,千里雪把头亲昵地在夏伯源身上来回蹭,此番情景,无不让人为之动容。
夏伯源突然想起什么,他从马鞍下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块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他把红布一层层打开,晶莹欲滴的龙形玉锁出现在大家面前。没有人会想到夏伯源会来这招移木接花,都佩服他先见之明。
夏振宇也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原来,执意要他骑千里雪逃走,是因为无论是他还是玉锁还是千里雪,都是夏伯源的宝贝,若能逃过,一举三得,他就死而无憾了。所以,看到千里雪带着夏振宇逃出险境,他特别的坦然和了无牵挂。
“伯父这招可谓高明啊!”当看到这里,无需夏伯源开口,李道一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用意。
“老朽愚钝,若不是贤侄及时赶到,老夫早已成了刀下鬼了。贤侄大恩,老夫无以回报啊!不如……”说到此,夏伯源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千里雪,然后才继续说:“不如,把千里雪赠予贤侄吧!意下如何?”
“呵呵,若得千里雪,幸之!”李道一对千里雪的喜爱是不言而喻的。虽然他的枣红大马也是一匹好马,但比起千里雪是稍逊一筹了。
“好汉配好马,实至名归呀!”夏振宇也随声附和。
“是的,贤侄受之无愧。”夏伯源说的是真心话,尽管对千里雪有千般不舍,但比起救命之恩,只有忍痛割爱了。
“兄弟,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你就收下我们这份心意吧!”夏振宇极力说服李道一。
“哈哈,伯父的美意小侄心领了,但君子不夺人所爱。刀下救人,理所应当,不足挂齿。”李道一婉拒了夏家父子的盛情。对他而言,没有比人情更贵的东西。他虽青睐千里雪,也知道夏家父子是有心赠送于他,倘若接受这馈赠且不说有违他做人原则。而是千里雪这匹有灵性和血性的宝马,也未必愿意让他牵着走。君子夺人所爱,不安心呀!
一个愿赠,另一个拒受,双方都有诚意,却都僵持不下,还是老洪打圆场说:“老爷,李公子既然不接受千里雪,等咱们回北平再遇到那蒙古人,要他给我们再挑一匹好马给李公子,你看如何?”
“恩,老洪言之有理,那就一言为定。等将来有机会一定为我找一匹好马,无论什么时候都行。”李道一赞同老洪的建议。
“哈哈,我们之间又多了一份约定,缘分真的不浅啊!”夏伯源也满意地大笑。
李道一一听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又明白了。是的,他怎么可能忘了另一个约定呢?都是诚信之人,一诺值千金啊!
李道一又护送主仆三人一段路程后,才一一道别。
“兄弟,别忘了约定!”眼看李道一转身,夏振宇对他说了这一句。
“忘不了,在心里了!”李道一拍拍前胸,随即一扬马鞭,枣红马立即张开四蹄像滑翔一般地飞了出去。
回到北平不久,夏伯源就病倒了。年纪大,加上旅途劳顿最致命的是被黑衣人伤到的胸口。夏伯源本来就有心绞痛的毛病,被黑衣人狠狠踩踏的胸口更是雪上加霜。因为受伤的时候还在旅途中,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延误了病情,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
夏伯源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了,他把夏振宇夫妇叫到床前,晚华抱着已经几个月大的小亦轩。亦轩在她怀里很安静,不哭不闹,明亮的双眼在看着躺在床上的夏伯源。
夏伯源对个孙子极为钟爱,只可惜不能看着他长大了。他从枕下摸出一样东西,是那块龙玉锁。
晚华明白他的用意,弯腰把亦轩放在靠近枕边的地方,夏伯源颤巍巍把玉锁挂在了亦轩的脖子上。原来他是想等到亦轩满一周岁的时候才给他的,但已经等不及也没有机会了。
“宇儿,记……记住……”夏伯源用尽全力说完人生最后一句话,终于安心闭上了眼睛。
从那以后,亦轩身上的玉锁就没再拿下来,直到……夏振宇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天佑被这个富有传奇性的故事深深吸引,他没有想到这对玉锁的来历这番新奇,真是意犹未尽。还想继续打听,但被晚华把话岔开了。
“前面的故事我们已经说完了,后来的故事该由你们继续了。”晚华说的没错,前面的故事基本说完了,但有一个重要的细节被夏振宇故意省略掉了。那就是亦轩的玉锁早已经不在他身上,在他十二岁那年已经自作主张送给别人了。若没有玉锁,怎可配对成双,口说无凭,不足为证,有失公允啊!这就是夏家夫妇的一大块心病。
“这么说,那块玉锁现在是在大哥身上了?”天佑问。
“恩,那,那当然。不然会在谁身上?”夏振宇急忙回答。
“太好了,等大哥回来,我可要好好瞧瞧他身上的那块玉锁,饱饱眼福。”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天佑乐呵呵的一副摸样。
“这……”夏振宇和晚华面面相觑,心有些发慌。一时半伙不知再说什么好,只求亦轩快快回来,别再出现什么岔子。
再说亦轩一路寻来,一月有余,仍然毫无线索,他失望之极,但从没有要放弃继续寻找的决心。
小小的云儿现在怎样了?她平安吗?有没有吃好穿暖?委屈的时候有人安慰吗?受伤的时候有人保护吗?亦轩每天都会辗转反侧地反复思考这些问题,焦虑和担心让他变得有些焦躁了。
眼看就要近北平了,不如先回家把情况告知父母,大家在一起商量或许能有好办法也说不定。发动家人帮忙,人多势重,多一个人就多一条线索,说不定真的管用?或者说不定云儿就被拐到北平来了,或许……
亦轩在做着种种猜测和可能,当人无计可施的时候只有求助于老天爷。但老天爷他老人家也许真的已经老了,精力有限,管不了人间这么多繁杂的事,看来还是只有靠自己的努力了。
这么一想,亦轩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往家里赶。半个月后,亦轩终于回到了北平。每次只要亦轩出远门归来,总管老洪总会带着家仆在大门外等候。但这一次因为不知道亦轩回来的确切日子,当亦轩回到家门的时候,家丁才发现少爷到家了。连奔带跑想去报告老洪,亦轩挥挥手,示意不必这么大张旗鼓虚张声势了。他把马丢给看门的家丁,大步流星地走进大门,穿过几道回廊,径直向父亲的书房走去。
夏振宇正在练书法,看到儿子居然不声不响地归来了,甚是惊喜。
“爹!”亦轩热情呼唤。
夏振宇立即放下笔墨,他笑脸相迎。
“轩儿,轩儿。”是晚华的声音,她得到通报,就迫不及待赶过来了。
“母亲!”看到母亲踏进门来,亦轩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