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不要说这种话,你是我的兄长,我不可能看着你过得不开心的。”
受封台那边已有鼓声响起,若兮侧目望去,祭司已在准备,拍了拍墨言,“快去吧,好好照顾自己,我等你们凯旋。”
“是”,墨言恭敬应下,转身跑了去。
若兮淡笑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眸里的光彩越来越坚毅,她要守护的人,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怠慢了。
若兮站在高处望着受封台上,听着越来越磅礴的鼓声,思绪越走越远。直到望见高台上出现了皇帝的声影,才下了来,准备回宫。
“这正礼还没开始呢,你就要回了?”岳婉带着墨秋走了来。
“不看了,省得看了更不舍,你哥呢。”说着便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岳婉也不喜欢这情景,跟着她回去了,“他啊,最喜欢这种热闹了,跟着我爹去观礼了。”
若兮笑,“凌瑶也在吧。”
“没啊,刚跟你哥吵了两句,就跑了回去,你没看到。”
若兮摇头,想着估计又是吵着要跟去,哥哥没答应。那丫头任性惯了,难得有人不依她,她便要吵得天翻地覆,更别说这会没一个依她,估计气坏了。这会要去找她,免不了又要听她鬼吼,估摸着放着两天,也就安稳了,遂也没放在心上。
“若兮”,三人正走着,岳婉突然拉住了她,指了指右边的高楼,“你看。”
若兮抬眸望去,却见是马雯,独自一人倚在栏上,望着远处。那是宫里最高的阁楼,从上面可以看见整个宫殿的全貌,而她望着的那个方向,是受封台。阳光的折射下,若兮能看见她眼里涌出的泪珠,已然是明了了她为何在这里。
马雯低眸间看见了她们,慌忙瞥过头去,拭干了脸上的泪珠。居高的看着她们,眼里有着不容轻视的高傲。
若兮冲她欠了欠身子,便离开了。至少她比宁姨勇敢,她有勇气站在这里寻找当年的影子。而宁姨,这样的场景,这辈子怕是都不敢面对了吧。
“她怎么了?”岳婉跟上若兮,小声的问着。
若兮淡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不管她了,先回去吧。”
入夜。今儿是中秋夜,太后在长乐宫里设了家宴,秦宁带着若兮出席了,若是以往,她俩人怕是都不会来,可今年恰逢太子大婚后的第一个中秋,宫里办的特别喜庆。看在凌玮的份上,秦宁自然要来。
因为是在长乐宫,主位是太后,帝后坐在太后的右手边,太子和太子妃是新婚,又是储君,坐在太后的左边。皇后过来是马雯、秦宁、安青,按着嫔妃的等级一个个排了下来。皇嗣是按着年纪大小坐在太子这边。
若兮与凌瑶坐在一起,望着主位上,太后拉着太子妃长话家常,眼里是止不住的对陈晓的疼爱,皇后也是不是搭几句话,好一派和美的景象。倒是凌玮,有些煞风景,面无表情的看着舞池里的歌舞,独自饮着酒,一言不发。对坐安青陪着秦宁在讲话,边上的马雯独自一人坐着,她今儿心情有些不好,一杯接着一杯,喝得已有些微醉,边上的宫人止都止不住。
若兮推了推身边的凌瑶,“你不去劝劝你娘”。
凌瑶还在生气,一个晚上都没搭理她了,听她提起娘,往上位看了一眼,“今儿她心里不痛快,我劝不住。”说着顿了顿,端起酒杯,仰头讲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我也不痛快,你怎么不劝劝我。”
若兮看了她的空杯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别撒泼啊。”
“我要去追沈若琦。”
凌瑶拍了桌子,说出了自己的豪言壮语。她要去找沈若琦。
好在歌舞声响,没人发现这边的异样,若兮剜了她一眼,轻呵,“别发疯。”
“我是说真的”,凌瑶转身无比诚恳的看着她。
若兮白了她一眼,没当回事。她能信这话,就算她真要去,恐怕还没出城就被逮了回来。真当京城的禁卫军是摆设啊。
晚宴过后,秦宁便带着若兮回了关雎宫。今儿是十五,皇帝照例会去椒房殿。宫里上下都早早的歇下了。
兰厅。若兮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小初坐在门口打着盹。
墨秋端了一碗莲子羹来,蹙眉,推了推她,“怎么在这睡。”
小初惊醒,抬眼见是她,才放了心,揉着惺忪的眼睛,“兰溪姑姑去伺候秦婕妤了,今儿守夜的小菊,说她身子不舒服,让我来替她一夜。”
“兰溪姑姑屋里的那个小菊?”墨秋问,见她点头,遂黑了脸,开口就嚷,“你昨儿才进宫,她今儿就让你守夜?她是不是欺负你来着。”
“哪有?”小初忙拉着她,央求她小声点,“你小声点,别让小姐听见。”
“秋儿,什么事?”屋里的若兮听到了声响。
小初见惊动了若兮,忍不住伸手打了墨秋,埋怨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怕什么?”墨秋却不以为意,拉着她,就进了屋子。将宵夜放在若兮书桌上,走近,见她好似在写书信。
若兮抬眸,望见小初,问,“你怎么还不回房休息?”
小初还未说话,墨秋便开了口,“兰溪姑姑屋里的那个小菊,让她今儿守夜。”
“不是的,是小菊说她身子不舒服,让我替她一夜”,小初怕给若兮惹事,连忙出声解释。
墨秋听了,冲着她呲了一声,“你这丫头。”,说着瞥了若兮一眼,咧咧的骂道,“得了,算我多管闲事。”
若兮大抵已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放下手里的笔,抬头剜了墨秋一眼,“行了,多半当她是宫里新分的小丫鬟。你去与她们讲一声她是我从府里带来的不就好了。”
小初听了,露了笑颜,这样一来,她就不怕宫里的老人欺负自己了。
“我记得你屋里还有一间空房,让初儿搬去与你一起住。以后这种事情别来烦我,出去吧。”若兮说着,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墨秋见她似乎不是很高兴,探过身子,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她面前的宣纸,试探着小声的问,“给瑄皇子的啊?”
若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出去!”
墨秋缩回脖子,连忙拉着小初跑了出去。临关上门前,就探进头来,指着桌上的莲子羹说,“你晚上没吃什么,宵夜趁热喝了。”说完,立马关了门,逃开了。
若兮看着手边的莲子羹,笑着摇了摇头。遂而又有些心疼,这丫头总是这么嘻嘻哈哈的,可心里又有多少苦呢。低头,看了一眼写满字的宣纸,执起笔,又在落款前加了一句,凌瑄,你还要多久才回来。
这是她两年多来,第一次问他归期。
侍卫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十日之后,信终于送到了凌瑄手里。
锦城,南宫山庄,临崖的长廊上。
凌瑄独自倚着柱子,一遍遍的看着手里的书信,看着最左边的那行字和那个隽秀的落款。是谁说的“独自莫凭栏”,是谁说的“一行行写入相思传”,是谁说的“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