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大雨瓢泼之前,回到了相府,混乱了一晚上的两府,终于停歇了。
凌瑄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拥她入怀,“去哪了?”只望见她一人走回来的,没有受伤,那便足够了。
灯火通明的相府,还在挨家挨户扰民的侍卫,他身后焦急的父亲。若兮知道,她又让他们担心了,窝在他怀里,微微摇头,“没事了。”
凌瑄已然知晓了她不想多说,轻轻拍了拍她,“夜寒,先进屋吧。”拥着她进了府,府里头又是一阵忙活。
“有没有受伤”,若琦从外头赶来,身上还沾着湿气,“是谁?”温润的脸上,戾气还没散去,简短又低沉的声音,昭示着他此刻恨不得将劫她之人碎尸万段。
若兮淡笑,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已经没事了啊”。
若琦气不过,欲再问,却见凌瑄冲他摇头。
“爹,我有些累了。”
“那快先回屋歇息吧”,沈易见她满脸倦容,很是心疼,也不再多问,忙忙让她回屋睡去了。
若兮不知自己何时睡去的,心里藏了事,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眠,听见三更的时候,人还清醒着。喝了小初端来的安神汤,才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便见身边和衣躺着的凌瑄,“你没回府?”
“嗯”,他忙了大半夜,按着影卫留下的记号,又跑了一趟,没有追到送她回来的人,总算还找到了那间小四合院,可院子里已然没了人。
若兮侧身,又问他,“整么不去上朝?”这会天儿已经大亮了。
凌瑄伸了个懒腰,笑道,“偷个懒。”他乏的要命,才醒了来,哪还有精神去上朝。
若兮望着他眼底的淤青,了然他的性子,不会轻易罢手,昨儿不知又在外头忙了多久。伸了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喃着,“你愈发的清闲了。”
凌瑄笑,忆起那年,他未出京前,她亦是这么说了一句的。轻笑,“又数落我了。”握着她的手,轻啄了下。
若兮抽回了手,这大清早的,她不想再惹了其他的事,“起吧,我有些饿了。”
“嗯”,凌瑄沉眸望了她一眼,依她起了身,“真不想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她。
还不甚清醒的脑袋还有点昏沉,睡眼惺忪的点了点头,“不要问了,好不好?”
迷迷糊糊的,还带着些撒娇,凌瑄对她真是束手无策了,无奈的说好。她不愿说,那他就不问。
早膳后,钱平来请过脉,嘱咐了几句,就去了马府。
马皓见他来了,问过知晓若兮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也就放心了。“墨秋的伤,没事吧。”
“只一点小伤,敷几天药就好,我来时,已经活蹦乱跳了。”钱平扎着针,与他一问一答的聊着。
“那便好”,想起那丫头静不了的性子,马皓笑了笑,硬朗的五官平添了不少柔和。
钱平望着他舒心的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是一个死心眼的,叹息道,“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们几个,旁人都要为你们急坏了,你们倒还一副悠然自得。”
他很少会主动说话,往往都是马皓问,他就答,今儿却不想他竟提了这讳莫如深的话题。“呵呵”,笑了笑,道,“急也急不来,无力回天的时候,不如顺了天意。”
“什么是天意?口口声声人定胜天的几个人,如今却各个要按了天意。呵呵。”钱平笑了笑,“真不知你们这些聪明人是怎么想的,可别把那个不聪明的给急坏了。”
马皓知他说的是墨秋,苦苦一笑,人定胜天,曾经是那么坚信,而如今,他瘫在这床上,除了等待,他不知他还能做些什么。“她还好吗?”他是那么的想见她,亦晓得她有多么的执拗,竟真不来看了自己,将所有的罪过悉数怪了他,他又何其无辜。
“不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马皓不做声了,这一局,他才执起棋子,却已失了他最想要的。
“钱平,你为什么会肯来医我。”许久之后,马皓再开口,隔了那么深的血海深仇,即便是再悬壶济世,也不会风雨无阻,****准时出现在这里,悉心医治仇人的孩子。如果换成自己,他做不来,他不止一次很卑鄙的想过,如果钱平要报仇,那么只要他手中的针微微偏了半寸,那么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钱平没有一丝的失神,淡淡一笑,“我只是忠人之事,与我有仇的是马昭仪,这里头的恩恩怨怨,谁也道不清。师傅都能再踏进这马府,我这又算什么呢。”他慢悠悠的说着,神情如常,似乎真的放下了一切。可有没有放下,只有他自己知道。
马皓敛去探究,“谢谢”,这一声,他是真心的,坦荡的人,值得任何人尊敬,而他也希望他是真的如他所言般的坦荡。
而钱平却把他的道谢撇得干净,“不必谢我,我说过,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马皓笑,亦是一个执拗的人。
说话间,小武匆匆跑来,“少爷,不好了。”看见钱平在,又止了言。
钱平依旧不徐不疾的施着针,不回避,亦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果真如他所说的话那般坦荡。
“说吧”,马皓不觉得有什么事需要避开捏着自己性命的人。
“老爷在前头发了火。”
小武才开口,就被马皓打断,“以后前院之事,就不必来与我说了。”小武一愣,欲再言,却见少爷挥了挥手,只能低着头,依言出了去。
钱平知他与马冽父子间隔阂已越来越深,想起自己早已远去的父亲,手上一顿。
“嘶”,马皓吃痛。
“抱歉”,钱平歉意的笑了笑,“不过是好事,你已经有感觉了。”
“呵呵”,马皓亦笑,的确,这该算是个好事,不过,他似乎更注意到了另一点,“你方才失神了。”
“的确”,他依旧坦然,“你不该如此,他始终是你的父亲。”
马皓笑着摊了摊手,指着自己的腿,自嘲的说,“我这样子,即便告诉了我,也于事无补,徒添着急罢了,不若落得个耳根清净。”
见他这样,钱平也不再多说,心下明白,他断然不是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虽困在这屋子里,可外头的事却逃不过他的眼。这样的人,终不会是池中物。
将军府里,的确翻了天。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我这张老脸都要给你丢尽了。”马冽的怒吼声,在屋外头都听得见。
马妍早被吓得呜呜的哭了起来,躲在陈菲身边,委屈的唤着娘亲。
陈菲哀求着,“老爷,您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要我怎么好好说。你知不知道朝上那些大臣怎么笑话我的。”马冽越想越气,指着马妍骂道,“你已经如意了,还有什么等不了的,瑄王妃,还有这二十几天,你都等不了了吗。这么急着出去炫耀。”
“爹,我没有。”马妍哭着嚷着,“是沈若兮。”
“住嘴”,她不提若兮还好,一提,马冽更气了,“你就这么容不得她啊,她马上就是你的长嫂了,你还容不得她,大庭广众之下,出言侮辱,见死不救,你是不是巴不得她被那些歹人杀了,你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