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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然后荷渊被林野皇恩浩荡地待着。他们通常说很少的话,因为这其间荷渊总是在吃,不停地吃,仿佛只有食物才能填满她内心的沟壑。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正式成名以前,她闭关三个月才完成了甩掉十五斤肉的超速神话。她每天都要晨跑五公里,吃蔬菜和白开水,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才喝黑米粥。

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很久以后林野还被手下调侃:“荷渊姐就像线一样,绑住了你这架风筝。野马不脱缰,还算是野马吗?”

他表面呵斥他们,心底却明白,自己真的被她牵制住了。非但她的美貌、她的气质,还有他们的骨肉—唐嘉应。

“以后能不能对我好一点?离别的女人远一点?”睡在同一张床上,荷渊念出这个陈述句,声音里捕捉不到任何情绪起伏。

对林野虽然谈不上在乎,但他万花丛中过,她小女人的心态发作起来,还是会锱铢必较,而这恰好被林野当做了在乎。

“不要对我说谎,我可以承受很多荒唐的事实,却承受不了一句善意的谎言。”她说。

那时候,她渐渐走出失恋的阴影,换了电话、QQ等一切联络工具,把跟唐宋宁有关的一切都彻底删除了。手机里的那些照片,在经过城市的铁轨旁拍到的风景,在江边玩过的游戏,牵手走过的街道,围成心形的花朵……统统无一幸免。CD店也不敢去,就怕听到任何催生回忆的音乐。

那种痛是很多人不明白的,她想。她开始变得暴躁孤僻,甚至当着父母的面抽烟,他们管不了她,父亲便怒发冲冠地动手打她。这在以前是完全没有过的。从前父亲再心烦意乱,也只是对荷渊的母亲动武。荷渊却连躲都不躲,站定在那里任由他打,没有任何求饶认错。

“那就是曾经抬你坐在肩上去看木偶戏的爸爸,那就是曾经挠你痒痒让你笑得胃抽搐的爸爸,那就是保证过要让你一辈子都快乐、说你被男人欺负会第一个挺身而出跟他拼命的爸爸。”

这些话,荷渊在心里,对自己冷笑着呐喊过千百回。

她想去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不是那个披着家的羊皮却比野狼更让人心惊胆寒的处所。可以的话,她想去任何地方,哪怕睡在垃圾堆边上也好,除了那里。

那种肉体上的疼痛是真切可感的,可以缓解心里的痛。她也自残过,刺青也根本不算什么,打二十二个耳洞的要求更是当场让见多识广的面瘫老板娘也为之一惊。她笑笑解释道:“这是一个故人名字的笔画数,二十二。”

老板娘撇嘴:“不能再续前缘的故人,就当他死了算了。”

她淡然一笑:“那也总得给人家留点纪念。”至今,她的虎口处还有一道当年留下的疤痕。

从此以后,她改头换面,亲手杀死了内心那个小孩叶翎蓓。她叫荷渊,脱胎换骨以为这样就能重获新生。

再后来,那时候她已经搬出去和林野住,但她并没有告诉父母,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她不想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在靠一个男人吃饭。

甚至有一次,荷渊提着中秋水果篮回去,在门外边准备按门铃时,却隔着虚掩的门,听到了她母亲有史以来说过的、最果敢的一句话。

那么怕事的她,应该是鼓起所有勇气对丈夫说的。

“我想翎蓓变成这样,都是我们害的。”

一向有恃无恐的父亲当场愕然。

“爸妈,你们别自责,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哪怕磕破膝盖我也会跪着走完。”

荷渊推开的门撞到墙壁后反弹了一下,夹带着她轻微颤抖的声带发出声响:“这个世界自始至终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像我这样的人,一种是不像我这样的人。我没有变得不一样,只是看的人心境不一样。”

回忆断断续续,像一首唱不完的歌。荷渊想一次痛一次,决定不再去理。

林野完成了将奥迪车冠名到她名下的手续,便继续回到酒吧。

一路上,荷渊就在想林野抛给自己的那道深奥的难题。她到底要的是他的人,还是他可以替她遮风挡雨的大手?又或者,是他的钱?

有钱的靠山难道不是很多人的首选吗?荷渊那一刻心里这么想。那样就不必每个周五顶着路人异样的眼光去排长队等半价星巴克,不必住在拥挤的城中村里蓬头垢面地追着公交车跑,不必跟面相凶悍的大妈们抢超市的折扣商品,不必较真地对着专柜里昂贵的化妆品和衣服望洋兴叹,不必等想看的电影下架才到处搜网络版下载,不必每逢过节都去守候误点的火车……在她还没有名气之前,缺钱比缺爱更令人绝望。

她的价值观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像热爱人民币那样热爱着自己。她已经不是那个青葱年月里,对着唐宋宁说出“那么喜欢你的我,你永远、永远都不可以忘记哦”的轻熟少女,仿佛皓齿轻轻一咬,就可以迸出石榴一样鲜涩的汁液来。

只有在林野面前,她方可将体内那些觉醒的悲伤,都融入他温暖如羊驼的皮毛里。

荷渊独自驱车回家,便见到了在楼下花圃里散步的父母。

“爸妈?干吗不打电话给我?”

“怕你是在拍片现场,打搅到你,所以就站这里等了。其实在这里看看风景晒晒太阳也不错。”父亲看上去收敛温暾了许多,张狂蛮横不再。

两鬓斑白的他,已经从一个暴烈易怒的人,变成迟钝而平静的迟暮老人,如同老家那座饱经风霜后变得斑驳的房子。他偶尔发脾气,也是很快便多云转晴。

是因为自己变得没有时间观念了吗?或者是,刻意不去理会时间迅疾地流动,才会觉得他们一夕忽老?

荷渊暗想。

“翎蓓……我们知道了你又找到唐宋宁的事情,不对,应该说是凑巧碰到……你有什么打算?有些事情,能挽回最好,不能也强求不来。”

“老爸,是你在我十七岁那年就教会我,有什么幸福的愿望都需要自己努力去实现,我只是在争取自己应得的一切,我有错吗?记得你们当初来找我,问我怎么样才能原谅你们吗?我当时的回答是,除非我能跟那个最让我放不下的人重逢一回。他,就是我认定的,最放不下的人啊。”

“虽然道理是这么说,可是人生遭遇变化多端,这么多年过去,他不是都有了别的心上人了吗?你也不可能紧紧揪着人家不放吧!”

“不!宋宁根本不是那样朝三暮四的人,他是被人勾引才把持不住的!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

看见荷渊的情绪几近失控,叶家父母只好赶紧噤若寒蝉。

“算了,这些都是她的自由,让她自己做出抉择吧。”沉默着的母亲终于开口。

“就是被你宠出来的。”父亲压低嗓门,叹息道。两人沙发还没坐热,就匆匆离开了。

送走他们,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赶紧抓起电话拨给唐宋宁:“爸爸,快来,嘉应又做噩梦了!”

她朝身旁的孩子递了个眼色,聪明如唐嘉应立刻心领神会,随机应变地喃喃道:“不要,不要过来……你们不要抓我……”

“嘉应乖,好好在床上待着,你很安全,那些坏人都被警察叔叔抓走了,爸爸马上过来。”

刚谈完一笔不小的订单,唐宋宁的心头落下一块巨石,正筋骨舒坦地在办公间里进行轻运动。唐宋宁平日挺注重劳逸结合,杠铃和跑步机都安置在办公室里,累了就起来活动。

收到马赛柯的婚宴喜帖,他感到异常惊讶,以为马赛柯是为了报复顾莲雾,为了气她才这么做。他们的婚期定在平安夜那天,至于为什么如此赶,唐宋宁当然不知道是徐元宝的父亲催促的。

所以他打了个电话给顾莲雾,对方冷冰冰地回答他:“有什么事?我快要开会了。”听起来很忙的样子。

也或许,忙只是挡箭牌,她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他的音信吧?唐宋宁握着听筒笑得有些酸涩。

“小柯要办喜事了,你应该比我先知道吧?”

“你是来耻笑我的吗?”对方的音色僵硬毫不友善,显然充满敌意。

“别这样。我只是想劝劝你们,何必这么傻,为了考验对方的在乎程度,反目成这样,还要拿婚姻来当实验品、测试纸。”

“唐宋宁!你别太过分了。而且,你是当老板当惯了,不管别人的事情心里不舒服是吧?”

“什么叫别人?你们一个是我的好兄弟,一个是我的……”

二〇一一年的冬天凝聚成他鼻尖微弱的红。

空气里是无限透明的沉默,仿佛除了风声,只有他一个人自作多情导演的自言自语。唐宋宁噎了一小会儿,补充上的说明即是:“我兄弟爱过的人。”

“那么,你都知道是爱过了。我连‘棒棒糖’都打算送人了,在网上发了帖,好多爱狗人士来问呀,我要马上去接见他们了。拜拜。”

听到这则消息,唐宋宁有些难以掩饰的不是滋味。那只狗,不仅是马赛柯跟她的回忆,也是自己和她曾经靠近过的线索之一啊。

顾莲雾匆匆挂了电话。唐宋宁善意诚恳的规劝,被她理所当然地当做他回避自己的方式之一。他这个工作狂,把红娘也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做。

她觉得,他应该很希望看到马赛柯和自己修成正果,或许那样他才有可能心安理得地跟叶翎蓓……也就是现在的荷渊重新生活在一起吧?

沉舟侧畔千帆过,这些日子以来,他照顾着唐嘉应,却对荷渊尽量采取回避和疏离,因为他脑海里藏着一双湿润的眼睛,和她纯白的笑容。他常常想念她如同想念世界上最曼妙动听的语言—法语。她既不那么势利,又没那么简单,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看透的白开水女生,但又不含太多杂质。可是想进入她的心,简直百转千回,关卡重重。

穿了围裙亲自下厨,唐宋宁难得贤惠,亲手做了一桌子好菜。

“哇,爸爸好厉害!”唐嘉应比过年还开心。

“宁,很累吧?今晚就留在这里过夜吧。”或许只有年纪轻轻便站到光环巅峰上的同类才能明白,她楚楚可怜的示弱有多可贵与智慧。一句表达,轻巧地将生冷的心机提升为温柔的慈悲。

他发现荷渊对自己的称呼变得更亲昵了:“不了,我还要继续赶回公司上夜班。”

“何必这么辛苦……”荷渊想去拉住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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