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你们英语系的一个女生出事了！”当主任的妻子尖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的时候，楚秀秀的性命正悬于一旦！
血腥味如此浓烈的噩梦！梦里的楚秀秀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是电话铃声惊醒了她，也救她于梦魇。
冒着冷汗的楚秀秀看着窗外灰白的天光，懵懵懂懂地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她不明白，杉树怎么会变成一个杀手？梦里的楚秀秀恰恰又是杉树暗杀的目标！怎么会是这样？夫妻一场呀！再不济，一日夫妻还能百日恩呢，可楚秀秀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杉树那刺入骨髓的目光，那是一张有着杀手般冷漠的脸，一双鹰眼凌厉得让人心寒，这是杉树？她似乎还听得到杉树在将枪口对准她时喘息的声音，那是野兽的嘶哑凶残的嚎叫，将楚秀秀的惊悸的心一点一点地撕扯揉躏着。
楚秀秀躺在床上，一双困惑的细长的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她不是个好做梦的人，就是做了，到了天亮一睁眼，也早忘个精光，可单单这个梦如此清晰！一想起杉树的绝决恶毒，甚至连一丝恩情都没有了，楚秀秀就止不住打寒战。这是怎么回事？真到了仇雠相向的地步了么？
英语系的女生出事，这该是学校管的，和这个女人的丈夫有关系，自己不过就一任课老师，能做什么！
英语班早晚要出事，就那帮学生，心思都不在学习了，不出事才怪？这话不只她一个人这样想过，凡是教他们课的，哪个不这样想。
是哪个呢？是那个叫瑛的漂亮的女生么？早就听说她常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或者是那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叫什么名了？楚秀秀老是记不住，她是教的公共课的，大学语文对于英语系的学生来说整个是多余，这些香蕉人儿，英语没说得怎么利索，却对国语产生极大的反感，好象英语学不好是因为国语在里面捣的鬼。
楚秀秀也是上完了课就走人的主儿，哪会去记他们的名字！况且，这种不入流的学校，在管理上也不正规，到现在为止，楚秀秀手里连个正儿八百的点名册都没有。
这些女孩子！有的看走来还相当古典呢！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这些女孩子太不自重了！
主任的老婆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全顾不上楚秀秀的反应。
“人已被抓到派出所去了。”
绝对有可能就是主任老婆那个派出所，要不她怎么那么兴奋！象个要抱窝的老母鸡。只要是关于他丈夫单位的事情，这女人就会倾注过分的热情。
这一清早，最可怕的梦，和一个最讨厌的女人，让楚秀秀觉得晦气透顶。
梦里，楚秀秀正和全世界的人一起经历地球的大毁灭。她工作的大楼，是地球毁灭时候唯一可以活下来的地方，是她的诺亚方舟。她在寻找最亲的人，能够生存下来，该是多么幸运！但却只能选择一个亲人，楚秀秀没有任何犹豫就想到了儿子。于是，她开始四处寻找儿子，儿子不知在哪里贪玩呢，梦里的楚秀秀痛苦万状，因为总是找不到，有一种失去儿子的痛苦，那么令她绝望，她甚至想如果找不到儿子，她也不想独活了，她在挣扎，一种无法言说的苦痛让她绝望无比。
但最终还是找到了儿子，儿子冲她灿烂的微笑,她感到又找回了幸福。带着儿子回到了那座摩天大楼----诺亚方舟，上帝用他慈爱的目光看着人类，待到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她和儿子幸福地生活着。
可就是这时，杉树却出现了，他似乎是撒旦的化身，他的任务就是要毁灭这座大楼，毁灭这座大楼里的所有人，包括楚秀秀和儿子，他端着冲锋枪，目光冷静，甚至将枪口对准她和孩子的时候，他的眼都没眨。
醒来之后的楚秀秀看着身边的丈夫，惊骇出一身冷汗，因为在这个梦里，她至始至终没有想起丈夫也该和她一起上诺亚方舟。
她迷惑了，夫妻有几年了，杉树却变成了一个未知的男人，原来那个同声相息的男人哪去了！
楚秀秀算不上有多聪明，但毕竟受的是大学教育，工作上就是遇到再棘手的事，到了她那，也能化险为夷，平常小事，更是游刃有余，有点硬派女性的感觉。可唯有在和杉树的家庭斗争中，动辄肝火上升，沉不住神气，显得不那么深沉，尤其是一旦暴跳如雷，那艳艳的一张小脸更是咄咄逼人，杀气腾腾，一看楚秀秀肝火上升的模样，就知道山雨欲来。
可杉树一见楚秀秀这好战的神气劲儿，就抑制不住要去点这导火索。于是乎，在这个小家里，东风和西风的较量，就如火如荼地上演着，时不时的，生机勃勃的楚秀秀会让这火苗子蹭蹭就窜上了天，经常是烧得她大脑一热，然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声嘶力竭，要拼命似的，话儿跟不上时，手脚就一同出击，没头没脑的甩过去。这小女人！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亏得杉树个儿高，小巧的楚秀秀就不太容易能攻击到目标，也就免了被抓破脸的可能，对男人来说，那可是掉面子的大事儿呀。
有一次，杉树有点招架不住，眼看楚秀秀来势凶猛，便将身子往上窜了窜，楚秀秀够不着，人一急，脸就涨得通红，凶神恶煞一般，象是要吃人。杉树还在得意的唱着：“够不着，屁老摇，吃鸡蛋，长白毛。”
楚秀秀倒给气成了桃花脸，媚媚的一张小脸光芒四射，紧咬着牙根。
要是看面相，楚秀秀这火爆的脾气真是和她的外表无法协调起来：小小巧巧，不笑不说话，清秀里透着妩媚，小脸儿时不时的绽放花蕾。她偶尔会用一双无限温柔的眼，如水般地望着杉树，那一刻，杉树的神经就象经历了场空前绝后的浩劫，那可是灵魂深处的震颤。
楚秀秀就是用这静如处子的羞涩彻底征服了杉树。
想当年，大学时的杉树也算是校园里出名的浪子，可谓是阅人无数！毕业数年，更是家花野花兼收并蓄，于是，在女孩儿堆里混出了经验，自以为鉴赏水平骄人一等。可偏偏就在那次校友聚会上，被楚秀秀那波光潋艳的凤眼所迷惑，尤其那柔和着如水风情的灿烂笑容，让杉树这情场老手不禁马失前蹄，这一跤跌的，走进婚姻的几年后，他仍有被妖魅迷惑过的感觉，分不出东西，他常向老同学叫惨，却少有人同情他，甚至私下窃喜，想他当年曾让多少女孩儿为他流过泪，这是报应呀！
这楚秀秀看起来娇小瘦弱，可真到了现实生活中，却也是个锤锤带响的女子，那股劲头，让刚刚领略过百态娇柔的杉树，差点没被吓个灵魂出窍，本以为老天怜惜他这么多年的苦苦寻觅！也该赏个惹人爱怜的林妹妹了，没想到，一阵大风刮过，忽啦啦又换了个硕气指使的母夜叉王熙凤。
俩人是在毕业半年后的校友会上相识，在学校里却互相都没啥印象。
杉树个儿高，所以常对楚秀秀说：“在大学里之所以没发现你，主要是我的眼前总是一片空白。”言下之意是说楚秀秀的海拔不够，长得实在是小了点。
杉树人长得黑些，楚秀秀立马回敬他：“小女子之所以没看到你这黑马王子，很简单啦，夜里的楚秀秀只能看到亮丽的风景。”杉树在大学外号是黑马王子，可见黑得有多彻底。
两人打了平手，不过，楚秀秀又加上了一句，让杉树气结：“我可没嫌你高呀！”
大学里，他们完全是两种生活轨道。楚秀秀是教室，食堂，图书馆，宿舍。杉树是小饭店，足球场，宿舍都是很晚才回去，不到夜深人静，宿舍里是看不到他的。杉树白天逃课睡觉，晚上瞪着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四处找乐，属夜猫型。一旦喜欢上哪个女孩子，他是绝不去咖啡厅，酒巴，或是舞厅，他会把人家约到寸草不长的荒山野岭，当然不是他存有什么不良的想法，只是觉得在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环境中才能体现他的男人的狂放的魅力。
另外，那时的杉树常在“情人路”上出没，身边不乏有小女朋友愿意陪伴他做小鸟依人状，有一个帅哥在身边，女孩子的虚荣心常会泛滥。校外那条情人路，只有成双成对的男女有胆子走，因为个个都是勾肩搭背，爱意绵绵，情深似海。
楚秀秀绝不可能一个人到那种地方去，不是自找刺激难过？你说说这两条平行直线怎么能相交？
杉树在换了第四个女朋友的时候，大学毕业了，用杉树富有诗人气质的说法是：“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个女人。”
楚秀秀说：“要是再上两年学，可就要组成一个加强班了！”
杉树竟在点头，还颇有点遗憾：“咋就不能再上两年呢！”似乎还在品味着那众星捧月的感觉，然后冲楚秀秀嘻嘻地坏笑。
世上的事真是难预料，这大男和大女偏偏在校友会上碰出了火花，着实让人心慰又心惊。心慰的是，大女可以不必担心落个“老女不嫁，踏地呼天”的悲惨下场，大男也大可不必再为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担心，不用再为将成为一个破铜烂铁的王老五而发愁了，终于找到了肯为自己洗袜子的小女人。
同时又让熟悉他们的人颇感心惊，受惊程度决对是五星级：他们俩！根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嘛！楚秀秀的人生坐标出现了偏差？怎么就看上了这个一张嘴就是“考试不做弊来年当学弟，宁可没人格不可不及格”的花花公子？这婚姻将会是一出什么样的好戏？精彩乎？刺激乎？倒霉乎？
说实话，楚秀秀是个挺糊涂的女孩子，骨子里也有着通常女孩子的愚蠢。常常搞不懂自己到底需要什么，一上大学，老妈老姐叮咛再叮咛，嘱咐再嘱咐，有合适的可千万找个回来。并给她掰开了揉碎了，仔仔细细地算了一笔细帐，这对数学一向不及格的楚秀秀，最终还是明白了老姐这个“数学博士”的公式，不外乎是楚秀秀大学毕业已经不小了，这个年龄不可谓不尴尬，若再寻觅若干年，恐怕真要落得个“老女不嫁”的下场了，这一惊吓，让楚秀秀如提糊灌顶，茅塞顿开。楚秀秀读书不是很聪明，也很不得要领，第一年没考上，就上了班，等工作两年，又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在家养病的楚秀秀却考上了大学，这让很多人大吃一惊，同时也相信什么事都是福祸相倚。那时，她已经二十一岁了。
好在她并不觉得难堪，因为她还有个同学考了五年，最后还是没考上。
有一次，她对老姐说：“三年算什么？人家八年抗战都完成了五年，我还差得远呢。”
气得老姐直顿脚，白眼翻到了天上，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憾。老姐可算是家乡的名人，曾以本地区理科第一名考进北京的一所名校，学的专业还是高能物理什么的，楚秀秀常琢磨老姐脑袋瓜到底是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而自己是不是只为陪衬她而生的？到后来，楚秀秀也心安理得地认为：“没有自己，怎么能衬出老姐的聪明绝顶呢！”
可从小学起，楚秀秀却抢尽老姐的镜头。楚秀秀在学习上开窍晚，但其它方面却异常突出，人长得小巧秀气，显得灵气十足，只要不看成绩，楚秀秀真可以说算得上相当出色，学校里有演出联欢什么，楚秀秀都是首选。
有时，和大家伙一起跳革命舞，是“我爱北京天安门”那种，一伸胳膊，一踢腿，充满健康向上的力量。
更多的时候，老师会安排她诗朗诵。楚秀秀朗诵和别人不一样，一般人会很讲究朗诵技巧的，特意把自己的声音弄得动听，温柔，细腻，很骄情，可听的人却会起一身的鸡皮。
楚秀秀的朗诵不这样，她的声音不属于很优秀，不是铿锵有力金属质地。楚秀秀的嗓音有点低沉，声音发出来，总象是穿越几光年的时空，很遥远，却又很真切，如同在你的耳边唏嘘喟叹，让人不由自主的掉进了她的声音陷阱。仔细听听，她的声音竟有一种磁性，让人心里舒服滋润。楚秀秀朗诵时，她的声带就象自带一个话筒，可以很真切的听到她的喘息，那低低的迂回的叹息绕梁不绝。时时会有一种新的魅力倏然出现，敲打着在那个年代里并不容易感动的心灵。
所以到了一九九三年，楚秀秀结婚的时候，就是用她磁性动人的声音告诉家里人：我要结婚了！
一九九三年三月，楚秀秀结婚了。
那天，天蓝得醉人，楚秀秀的心情也一如这蓝天。
六六年出生的楚秀秀，常常会迷失在自己的属相中，属马的性格，自由而无羁绊。算命的曾一再断言，说她晚婚，楚秀秀二十七岁结婚，算命的也不算瞎掰。
妈妈说，六六年的马是红马，六十年才有那么一次，却让楚秀秀赶上了，说她的命运里一定会很红火，而且越烧越旺。
楚秀秀的生日也是在三月，好象楚秀秀天生的和三有缘。正常来说，北方的三月该有点春天的气息了，可生楚秀秀的那年下得好大的雪！楚秀秀妈妈一提到这就感慨，来东北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深的雪，把路全封死了，还是楚秀秀的爸爸连滚带爬，推了两天的雪，才扫清了门前的那一小块，楚秀秀的妈妈这才看到外面亮堂堂一片，那是让雪给映的。
那年的风也大，都三月了，狂虐的西北风将房上的瓦片掀得劈啪作响，嘶嘶嚎嚎地发出怪叫，把白桦树的枝干摇动着得象是一群野狼在嗥，互相抽打着，折断的枝条，跌落在地，又被狂风卷起，向天空抛去，在空中划过，带着呼啸声。楚秀秀媚着一张秀气的小脸，感觉着呼啸的风和铺天盖地的大雪，来到这个世上，她爸爸说：这小三长得多秀气，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楚秀秀妈妈瞪了他一眼，长在一起的，那是面团。
从小的时候，楚秀秀不知为什么单单喜欢大雪纷飞的天气，尤其是喜爱呼啸的北风刮过枯枝时的那种让人凛凛瑟瑟的感觉。很多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长得那么瘦小，却总是爱粗犷的事物：喜欢狂风大作，暴雨雷鸣，喜欢感受别人的大笑，喜欢看大喜大悲的戏。
尤其鼓欢崔健的摇滚歌曲，好象自己是一个被囚禁着的健康野性自由的灵魂，必须在动人心魂的呼叫声中，才能展示着生命的力量。
多少年了，从“一无所有”到“一块红布”，楚秀秀的心里不知和崔健进行了多少次的心灵契合，楚秀秀在心里不知唱过多少次，可是却没有听到过，因为谁会相信一个有着如此精致外表的女子，会喜欢一个如此自由、放浪不羁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楚秀秀到底在这歌声中到底听出了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楚秀秀的耳边最常回响总是那振聋发聩的叫喊，就连最柔情的爱，也是在一块红布的遮蔽下感觉到了一种真实的幸福。
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
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杉树这块有点变色儿的红布却依然让楚秀秀感觉到了幸福，那不过是一块很吉祥的红布，楚秀秀在红布里面的确什么也看不到，她只是觉得有一个美丽的声音告诉她：一切都不一样，日子会是另一种表现方式了，你结束了一个女孩子的一切的快乐和忧郁，你现在是一个女人，女人，楚秀秀为这变化忽然有了彻骨的痛感，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爱情是盲目的！也是幸福的。
到了现在，打眼一看，楚秀秀仍然是个面色苍白，身体瘦弱，不到万不得已，是决不肯让生活出现变化的女人，遇事总是犹豫不决，前怕狼后怕虎，象是有太多的忧虑。可同时，又格外欢喜大自然的电闪雷鸣，尤其在暴风雨的夜里，她会静静地体会那惊天动地的感受，那份喜悦，让她的面容顿生光彩。
可现实中的楚秀秀的烦恼如发丝一般，每天缠绕着她的心情，让她窒息。
所以，在这一九九六年的一个冬天的寒冷的天气里，楚秀秀瑟缩在被窝里，为那个梦，为那个电话。
电话里的女人很神秘地同楚楚秀说：“你们学院的学生出事了？知道么？声音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快乐。”
这女人真的有点神经兮兮的。早就知道主任的妻子是一个醋意十足的女人。一个在公安局里做了十几年警察的女人，可能是职业病让她过于敏感？要不怎么常常以一个家庭妇女的作派，到丈夫单位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楚秀秀一想到这个电话，心里就冷嗖嗖的，发了慌，这女人最近为什么总是给她打来一些莫名的电话？单位里的什么事，都似乎如这女人所料，这个让楚秀秀心惊的声音却一再在楚秀秀的耳边响起，楚秀秀真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第一次有无所遁形痛苦，真象是被鬼附身的感觉，她又想把醋泼到她的身上？把目标对准了她？
前一阵子，这女人曾跑到丈夫办公室，把正和于丽波谈话的主任逮个正着，这女人真叫狠，随手就用桌上的茶杯把于丽波的耳朵削豁了。这于丽波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平时无理也要搅三分，更何况这次是空穴来风，亏大发了！她怎肯吃这哑巴亏，俩人算是旗逢对手，将遇良才，官司打到了法院，两个女人的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主任每天低着头，觉得从心底里对不起大家，有点罪魁祸首的感觉。同事倒同情他，谁让他娶这么个凶悍的女人呢，换成再强壮的男人，也要怕到骨子里，更可怕的是这女人爱老公爱到骨子里，让这种偏执的女人爱到骨子里，不知是主任的幸亦或不幸。平时没有风吹草动尚要草木皆兵，更何况现在真有个叫于丽波的女人在那里千娇百媚，她自然要誓死扞卫，又怎会手软？
这穿着警服，身体强壮的女人，让主任这白面书生显得底气不足。那女人时常来他的办公室查查岗，曾有不知深浅的男同事想救于丽波于水火，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夸奖于丽波是个很不错的同志。这女人就冷笑着盯住对方，那暧昧的样子，好象这男人之所以夸奖于丽波是因为他们也曾经有一腿，几个阵式下来，惹火烧身的男人先怯了阵脚，自行褪下，再遇这强横的女人就大气也不敢出了，更不要说英雄救美了。
楚秀秀对杉树说：“人家都说做贼才心虚，可我一看到主任的老婆，腿就不由自主地抖，没做贼怎么也这么心虚呢？”
这莫须有的罪名时刻有落到楚秀秀身上的可能，因为这女人怀疑一切的精神让楚秀秀感觉危险时时存在，尤其这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她可没有于丽波得理不让人狠劲。她们两个旗逢对手的女人，自然要一决雌雄，就看她们开战之后拉开的架式，楚秀秀已是惊骇不已，唯恐惹火烧身，避之不及。可偏偏这女人对她楚秀秀如此“惦记”，什么事都要打来电话询问楚秀秀，倒底是什么原因，她会得到主任夫人的格外“垂青”？
楚秀秀怎么不烦，这就象身边有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每次来电话之后，楚秀秀都烦恼无比。
杉树听得也感觉不胜其烦：“神经病一个！别跟她一般见识！”
话是这么说，可是架不住这女人有点风吹草动就要来烦楚秀秀，就连和于丽波打官司的事，前前后后，这女人不知同她讲了多少回。每次放下电话，楚秀秀都要在肚子里骂上几句：“死啦死啦地有！”
又想起昨天夜里和杉树的那一场恶吵，两败俱伤的交锋！
这好象不是他们的第一次了，有一阵子了，他们沉默着，谁也不理谁，有点冷战的意思，只是为了孩子不得不搭上几句话，回来晚的杉树理由充分地躲在孩子的房间，根本不照她的面。就是吵架也需要对手呀！
昨晚本来说好了回来给孩子过生日，中午电话里还说晚上要给儿子带回一个大蛋糕，儿子等了一晚上，兴奋得屋里屋外地跑，一次次跑到阳台上去看杉树是不是回来了，最终孩子睡着了，眼泪还挂在眼角上，可杉树还是连个影子也没有，楚秀秀一直等着，直到杉树迈着沉重的脚步上楼来，她怒目圆盯，压抑了几个月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爆发后的楚秀秀如猛虎下山，极具刹伤力！几个回合下来，杉树已让楚秀秀的话割得浑身流血。
“做老子的做到你这份上，不如找块豆腐撞死了算了！你还想不想让儿子以后相信你！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你算什么男人！”
以前也是三天一上吵，五天一大吵，可更多的时候是杉树以他惯有的嘻皮笑脸的风格化危险于无形，可昨晚杉树却一反常态，绝不出口，似乎悟出沉默似金的道理了，他脸上的冷漠让楚秀秀发泻之后竟有挫败感。
还有那个恶梦也在搅动着楚秀秀本来就很脆弱的神经。她和杉树真的会象梦里那样，非要置对方于死地么？楚秀秀忽然觉得心底下泛起无限的凄凉之感。
一大早就想起这么多的不愉快的事，心情真的是沮丧到了极点
在这样一个冷嗖嗖的早上，楚秀秀真是不想起床，她在犹豫，是不是到单位里转转？单位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学生会出什么事？可去了又做什么呢？单位还是那样半死不活的样儿。家呢？现在还象家么？两个形同陌路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杉树已把儿子送到幼儿园了，屋子里静寂得可怕，可脑子里流淌出来的却是漫无边际地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