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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消失的红叶

感情并不都是能买的

苏淑娟是城里第五小学四年级一班的班主任,这将是她所带的最后一个班,因为她将这个班带到毕业后,距离退休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这天晚上,她到一个叫纪小镧的同学家里进行家访。这纪小镧学习成绩一直不错的,也不知这段时间为何突然急剧下降,上课也常常走神,有时竟然在课堂上睡着了,她估计一定是家里出了事。

苏老师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原来纪小镧在建筑工地打工的父亲正住在医院里。由于需要不少费用,母亲就领了很多活来晚上在家里做,纪小镧每天都帮妈妈一起干活到深夜。

从纪小镧家里出来,夜已经深了,她骑着自行车往家走。路过一条小巷时,她似乎看到一条人影跟着,总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人就像慢慢散步一样,但速度竟然和她车子一样快,她不由加快了速度。

等回到家门口时,那男子仍然跟在后面。灯光下可以看出那人也是个中年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还戴着一幅墨镜,她不由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那人向前走了两步,就来到了苏老师面前,就像是飘过来一般,原来这人的鞋子下是装着轮子的。

她只觉得这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但却一下子想不出来。那人问:“您就是苏淑娟老师?”

苏老师点了点头,就问找她有何事情,那人犹豫了一下,说:“我是想请您去我们哪里当老师。”

原来又是一个想来挖走她的人啊,这样的人这些年来她遇上多了。她在同行里很有名气,因为她每次带出来的班级,小考成绩总是遥遥领先。很多的学校都想打她的主意,真没想到现在又冒出来了一个。

苏老师笑道:“谢谢你看得起我,可是我还是得告诉你,我不会丢下我这些学生的,也不会离开五小,这是我工作多年的地方,这感情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

那人说:“可是我们真的需要您啊,那里的孩子更需要您。如果您见到了他们,一定比我还要心焦的。这城里少了一个苏老师,真正受影响的人并不多,但如果我们那地方多了您,也许世界都将会改变。您跟我去看一看他们吧,也许到了那里,您会改变想法的。”

真没想到这人将话说得如此夸张,苏老师摇了摇头,说:“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学老师,哪有这么大的能耐?”说罢也不理会这人,开门进了屋。

那人呆呆地看着苏老师关门进了家里,喃喃地说:“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将您请到。”

次日傍晚,苏老师刚放学回来,就看到那人已经站在她家门口等着了。苏老师没等对方开口,就说:“你也别再说了,我说过的,绝对不会跟你走。”那人眼见她说得决绝,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叫道:“苏老师,我替千千万万个孩子求你了,您去看一看吧。”

她不再理会那人的纠缠,径直打开门就走了进去。那人也跟着进了屋,叫道:“苏老师,你既然不相信我说的,那只好对不起了。”说罢从身上掏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来,举在手上。

苏老师吃了一惊,惊声叫道:“你想做什么?”却见那人手中的东西一闪,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都市并不都是明亮的

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躺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这屋子里除了这张沙发外,只有一套桌椅。难道被那人囚禁了?她站起来,走到窗口前往外瞄,并没看到有人来往,轻轻一拉门,却应声而开。

苏老师拿出手机来,却发现机子竟然搜索不到信号,抬眼看到桌子上还有一台电话,就过去打。可拿起电话一看,竟然连按键都没有。

她打开门来到屋外,没看到一个人。她出了屋子,悄悄走出大门,却见外面就是街道,人来来往往的。只不过这些人的穿着实在太朴素了,几乎每一个人的衣服都是灰色的,这些人路上行走匆匆,每个人都健步如飞,原来他们鞋子下都装着轮子的。

街道旁更是奇怪,原来高挂着的各种广告及宣传画等都没有了,两旁尽是低矮的房屋,上面尽是斑块,估计很久没人搞清洁了,整个城市一片灰暗。还能让人感觉有生气的就是城里到处飘来的音乐声,以及路上来往的行人。

就在这时,就听“嘭”的一声大响,只见一辆车子撞在一个人身上,这人被高高地抛了起来,跌倒在路旁。那车子却没有停下,径自走了。路人似乎根本没看到一般,只顾来来往往的。苏老师见这些人这样冷漠,就跑到街旁看那人,却是一个女子,她全身是血,人已经昏过去了。

她看到女子身上背着像手机样的东西,就拿出来想打120,可上面竟然没有按键,她真糊涂了,真不知怎样用。她只得大叫道:“这里有人受伤了,你们来救救他吧!”这时才有一个路人停下来问:“出了什么事?”

苏老师大惊,这人明明站在眼前,却还问发生什么事,她一看这人戴着的墨镜,心中不同一动,莫非他是盲人?她没敢乱问,只是说:“这人被撞伤了,帮打急救电话吧!”

那人从身旁拿起手机,对着机子喊了一声120,说了几句话,这才对她说:“救护车很快就到了。”说罢也走了。过了一阵,就听一阵笛声响起,果然是救护车到了,下来几名医务人员。

此时苏老师正蹲在伤者旁,这些人过来将她抬起来就走。苏老师大惊,叫道:“我没受伤,被撞伤的人还躺在地上呢!”有人才“哦”了一声,说:“原来抬错人啊,地上还有一个人。”放下苏老师抬起受伤的女子上了车。

苏老师注意到这些人全戴着墨镜,再想想这些人的怪异举动,她顿时明白了,原来这城里人全是盲人啊!难怪四处一个字都看不到。她只觉得一阵迷糊,黑衣人将自己劫到这盲人城里做什么?

这时,就听有人叫道:“苏老师。”她一看,正是将她劫过来的中年男子,吓得连忙转身就跑,那人飞快地赶了过来。苏老师一想,这些人脚上都有轮子,在马路上肯定跑不过,于是就往有台阶的地方跑,果然到了这些地方,那人就走得慢了。

好不容易甩开那人,苏老师来到一家小店前,店主就问:“你要买什么?”她这时觉得肚子也饿了,可一看架子上摆的东西都没有字的,就问有没有能吃的,店主说:“这里有袋装的快餐,你要几份?”说罢拿起一包东西来,在鼻前嗅了一下,递到她面前。

幸好她身上还有些钱,苏老师拿起一张递了过去,店主将钱放到桌上一台小仪器上,又将钱递了回来,说:“这钱十多年前都不用了,你怎么还拿来买东西啊!”

苏老师大惊,刚要问这是什么年代,就听有人叫她,却是中年男子又跟过来了。她没顾上再说,转身又跑。

叶子并不都是绿色的

刚跑了一段路,来到一座山上,就看到一群孩子正在林间的路上慢慢走着,带着他们上山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老师戴着墨镜。但这些孩子却没戴墨镜,还睁着明亮的大眼,四处指点着苏老师舒了一口气,原来城里并不都是盲人啊。

就听那一个女孩指着路边的树说:“老师,那棵树上长的绿叶,比别的树更好看。”女子笑道:“是啊,到山上来,多看一看这些绿色的树叶,多呼吸林间的空气,身体就会更健康。”

苏老师顺着女孩所指的树一看,却是一排的枫树,叶子如火一般红,哪里是绿色的了?她吃了一惊,就问这些孩子:“你说那些叶子都是绿的?”孩子们点点头说:“是啊,老师教过我们,叶子就是绿色的,花是红色的。”

这回答更让苏老师吃惊,她回头看到路边有一丛菊花,就指着它问:“你们说,那花是什么颜色的?”孩子们说:“它们都是花,当然是红色的。”

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苏老师眼中的泪差点流了出来。她对女老师说:“你这老师是怎么教孩子的?”女老师奇怪地问:“难道她说错了?”苏老师大声叫道:“她指的是枫叶,现在是红色的,可她为什么说成绿色?还有那些是黄色的菊花,根本就不是红色的。”

女老师吃惊地问:“你能看得到这些植物?”苏老师激动地说:“我当然能看到。”女老师高兴地说道:“谢天谢地,终于盼到有一个还能看得清世界的成人了,以后这些孩子有救了,求求你,救一救这些孩子吧。”

却在这时,一个男子大踏步走了过来,正是将她劫来的人。就听男子说:“不但她看不到东西,这世上所有的人,除了这些还不了解世事的孩子外,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到这五颜六色的世界。对不起,苏老师,这就是我想法将您请来的原因。”说罢也将墨镜摘了下来,果然眼球也是混浊的。

苏老师奇怪地问:“你们都看不到,为何还行走自如?”男子笑道:“这得益于现在科学的发展了,我们的鞋子都是特制的,它能自动辨别地形,还能根据需要运动,行路当然不碍事了,只不过却无法像当年一样欣赏大自然的美景。”

看着苏老师吃惊的样子,男子又说:“老师,你一定想不出我是谁吧,我当年是您的学生啊,我叫纪小镧。”

这一天的奇怪事情真是太多了,明明昨天还去进行家访的学生,竟然立即变成了中年人,让苏老师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惊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纪小镧这才说出经过来。

原来现在所处的时间已经是三十年后,这些年来,随着科学的不断发展,世上的工作都让机器人来做了,而人们所要做的事,就是天天坐在电脑前学习和钻研更为尖端的技术。人们每天都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天天都被辐射,造成对眼睛的严重伤害,但人们对此却不以为然,终于有一天世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虽然科技已经高度发达,但对这种伤害却无法治疗,于是世上除了那些不懂世事的婴儿外,所有的人全变成了瞎子。从此城市再也没有高楼,也没必要放那些五彩的装饰,除音乐外,再也没有与视觉有关的东西。

随着这些婴儿一天天成长,而教育却成了问题,因为找不到一个还能看得见的成年人,没有人能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了。就连简单的颜色都无法教那些儿童辨识,只能根据传统教这些孩子花是红的叶子是绿的,孩子虽然能看得到,但却无法辨识它们的区别,在他们眼中,只要是叶子,都说成是绿色的。

纪小镧说:“看到孩子成了这样,却无法教他们,我是多么心痛啊。五年前您临终时曾交待我,如果能制造出时空穿梭仪来,就可以回到过去,将双眼完好的老师请来教现在的孩子。我们牢记住您的话,经过几年努力,时空穿梭机已经研制出来了,所以我第一个就想到您,这才回到三十年前将您请来了。”

知道了缘由的苏老师不禁一声长叹,她实在没想到,科技的发展竟然会有这样的结果。纪小镧问:“老师,你就留下来教这些孩子吧,要不他们长大了,都变成睁眼的盲人。”

苏老师摇摇头说:“不,我不能留下来,你送我回去吧。我要教育好当年的你们,除了学习外,一定要好好保护眼睛,这样的话,今天的你们,就不会变瞎子了。”纪小镧高兴地说:“谢谢老师,当年的我们都很听您的话,您一定能做到的。”

当苏老师再次醒来时,发觉已经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纪小镧不见了。她看着桌上的教案本,心里暗道:从今天起,除了强调孩子们要好好学习外,更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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