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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这句话,多么熟悉!

曾几何时,凌冬也习惯于日日坐在听雪楼的桌前,手托着腮等风伊。在那抹妖孽的红跃入眼帘时,她亦会抬起头来,脆生生地叫道:“快一点,我在等你吃饭!”

这感觉,就像是前一世里,她执行任务时,曾羡慕过的平凡两夫妻。

时至今日,一样的景色,一样的人物,只是变换了一下位置,为什么会让她觉得那样讽刺?

风伊已经开口,若是上官如烟的话,怎么也会给他些面子。

考虑到这一点,凌冬停下脚步,转过身,跨进那扇门扉,顺手将那无数道惊讶探究的目光隔绝在门外。

“你在耍什么花样?”轻盈地于桌前落座,她选择与风伊直面相对。

“先别说那些。”她进来了,风伊倒开始回避她的目光,只是忙不迭地拿起筷子来为她布菜,“这是你最爱的鹧鸪燕菜,都快凉了,赶紧吃吧。”

鹧鸪燕菜!这也是上官如烟最爱的菜式之一吗?

凌冬心头的那丝疑问越扩越大,冷笑一声,她拈起手边的银筷,轻而易举地架住了风伊的筷子,“你究竟当我是谁?”

那妖艳的红一震,仿佛是承受不住那筷间的重量,细白的鹧鸪肉与丝丝燕菜跌落下去,激起了满桌的汤水飞溅。

“如烟,我当你是如烟啊!”再次抬起头来,风伊的眼神中,满是饱含他意的哀求,“我不管你从前是谁,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最珍贵的如烟!谁都别想抢走你!”

最后这一句,他几乎是情绪激动地低吼了出来。

“呵,呵呵呵……”愣了一瞬,凌冬转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如烟!上官如烟!她轻轻低喃着这个名字,替自己,同时也替那个不幸逝去的女子哀叹。

他这样说,就表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岳凌冬,同时,也知道了上官如烟的死讯。回想往日,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过,要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身份,让自己能够顺顺利利地出入奕霖宫,如今,身份是找到了,而且是再尊贵不过,只是那旖旎甜美的情谊,却如同南柯一梦,破碎到再也不堪回顾。

只是,既然他知道自己是岳凌冬,为什么在先前那样发狂发癫,甚至要置自己于死地,而今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逆转?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凌冬面色平静,仿佛在问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风伊的面上,有着一丝挣扎。犹豫了良久,他仿佛才下定了决心一般,低低说道:“我一直都知道。”

“一直?”凌冬的声调猛然拔高,有那么一瞬,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不要问!我求求你,不要问!”手中的筷子落入白玉翡翠汤的汤盆,风伊整个人,也开始瑟缩着颤抖起来。一股浓重到连空气都快被凝结的悲伤与狂乱,从他眼底猛然涌出,汹涌咆哮着,将二人所在的世界淹没。

从未见过他如此彷徨无助的模样,就好像是脆弱的瓷器,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变成一地的碎片。

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隔了半晌,凌冬突然开口,声音中满是寒彻心扉的冷冽,“上官如烟她……是你杀的吧?”

仿佛是被晴天霹雳击中,那颤抖的身躯霎时间像木雕一样静止下来。

“不!我没有想要杀她!我从来都没有想要杀她!那是意外!我只不过是推了她一下……”

凌乱而破碎的语言,像是在跟谁解释,更像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双拳用力握起,发白的关节指骨,昭示着凌冬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她不过是一时口快,将自己内心深处那最不愿看到的猜想问了出来。毕竟皇子妃身死,绿儿沉尸,顺贤皇后亦知情,这件事看起来,怎么也不可能跟风伊脱了关系,只是她没想到,他会那么干脆地承认,干脆到让她都有些措手不及。

回想起他双眼发红,恍若疯魔的模样,凌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与她相伴那么久的良人,竟然是一个发起疯来,就会杀死自己接发妻子的失心恶魔?

若是……要追溯原因,恐怕自己与上官如烟的第一次会面,便是这一切的导火索。回想起那日在听雪楼中,自己执意要离开时,绿儿来请风伊去探望受了惊吓的上官如烟,而上官如烟的身死,应该就是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将所有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凌冬的脑海中,拼凑出事发当日,在这寝宫之中曾经出现过的惨剧经过。

上官如烟被自己吓晕,在醒来之后,得知兰儿身死的消息,惊恐哀伤之余,卧床不起。绿儿奉命去找风伊,但风伊在察觉到自己的去意之后,心神焦躁,所以才会在接下来与上官如烟的会面中,言语不和争吵起来,以致于失手推拒,让她死于非命。

这虽然只是臆测,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实际情况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说起来,自己也是间接害死上官如烟的帮凶?

风伊他,恐怕也是这么认为的!

若不是如此,他又为何会在酒醉之后,想要对自己下手?而在清醒之后,又数日的避而不见?

真相水落石出,凌冬却像是被打垮了一般,从心底透出一股无力感。

她该庆幸吗?

庆幸自己就这么白捡了一个皇子妃的地位,庆幸风伊对自己还有情,非但放弃了杀她为上官如烟报仇,而且还这样委曲求全,卑微乞怜,希望她,能够以他正妻的身份相伴左右,白头到老!

这明明就是自己曾经一心期盼过的结果,为何今日得到了,她却只有种想要痛哭,想要发泄,想要逃避的感觉?

也许,从一开始,她这个现代人,就无法接受古人三妻四妾的观念。从她得知风伊隐瞒欺骗的那一刹那,这份浓得不能再浓的爱情上,就刻上了一条无法修复的裂痕!

颤巍巍地站起来,凌冬摇晃着,走向门口。

“不!不要走!”风伊像是被抛弃了一般惊叫起来。

“我不走,我只是下去歇歇。”凌冬回过头来,扯开一抹艰难的微笑。

她不走!因为她还没救出鲁拙!

至于这份情……她疲惫地闭上双眼。

她不想再做别人的影子,即使那个人已经死去!

她的骄傲,还有她对上官如烟死亡的良知,都不允许她再接受了罢?

心神大震的凌冬此刻并没有注意到整个事件当中,那些细小的让人不易察觉的疑点。而她也万万没有想到:她所以为的答案,在未来波澜壮阔的发展中,不过是小小的一朵浪花。一件惊天的隐秘,由于她的出现,正随着北楚帝星将陨,暗流汹涌的局势,逐渐浮出水面。

节气大寒。

窗外飘飞的鹅毛雪花,已断断续续,下了足有半月时间,将这楚宫中的琉璃瓦、黄金殿皆数掩盖,现出一派银装素裹的淡雅风姿来。

风澈那儿,凌冬倒是再没有去过,一来是怕惹得众人怀疑,二来是不想再让风伊掉进醋坛。这些日子的缓和,二人虽然没有恢复到从前的和好如初,相互间倒也不是像从前那样剑拔弩张了。

只是暗地里,她也叫元宝去偷偷送过几次口信,顺便打探一下鲁拙的安危。

楚宫之中依然是老样子,只除了楚皇的病,更重了一些。凌冬几次去给顺贤皇后请安,都在寝殿内遇到过来去匆匆的冷如心。若是在从前,她定然会微笑着上前同他打声招呼,可如今,却只能远远地避开,装成是素不相识的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营救鲁拙的计划却没什么进展,凌冬不免有些焦躁。

究其原因,一是因为缳儿跟自己跟的太紧,二是因为总顾忌着顺贤皇后身边,那个不知面目的黑衣高手,凌冬唯恐因为自己一时的鲁莽,再为鲁拙引来杀身的祸事。

这一日,又循着往例去给顺贤皇后请安,却不料才刚到凤仪宫,太子妃厉青萍就后脚赶到。凌冬不欲与她碰面,顺贤便着了缳儿,带她去内殿后的书房躲避一时。

暖暖的火炉蒸腾着墨香,偌大的一间书房,在奢华金迷之间,亦透出了几分儒雅的书卷味道。

靠墙的几排书架上,放的无非是些经书佛卷。这些书,凌冬可不认为顺贤会时常翻阅,也许对她而言,那不过是为了向楚皇和众人表明:自己是怜悯慈悲,心地善良的一国之母罢了。

倒是那占据了书房大半墙面,形态各异的书画,勾起了凌冬些许的兴致。

那些画,有鹰,有菊,有梅,有山水,亦有虫禽花卉。虽不说是绝世的珍品,倒也是栩栩如生,形神俱备。

“这些画都是皇后娘娘画的。”缳儿跟在身后,见凌冬看得着迷,略有些骄傲地为她解释:“听四嬷嬷说,皇后娘娘在还没出嫁当上皇妃之前,可是京都中闻名的书画一绝!”

被她这么一提醒,凌冬才注意到:那些画的落款处,都盖着一模一样的方印,仔细辨认,却是篆体繁文的“溪澈”二字。

溪澈……

当真是一个清透如水的名字。只是这样的名字,配顺贤皇后那样心机深沉的人,未免有些不搭。

心中腹诽着,表面上却装作是无比崇敬的样子,闲来无聊,凌冬走走停停,将那书房墙上挂着的画挨个看了一遍。

等了许久,顺贤却依旧未来传召,凌冬着缳儿去前殿打探下太子妃何时才会走,自己则坐在书桌前,将那青花瓷大瓮中束成卷的画轴打开来观赏。

依然全是她的手笔,这一书房的画,竟连一幅别家的作品都找不到,这顺贤皇后果然是自负自大的紧。

摇头笑了笑,下一刻,凌冬的注意力,却被吸引到了手中所持的那幅以青玉做轴的画卷上。

落款仍然是溪澈,只是那画中,画的是一位女子,音容笑貌看起来都有些熟悉。

这不是顺贤皇后自己么?端详了半晌,凌冬这才反应过来。那画中的女子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纯洁精灵的样子,与此时的顺贤皇后可谓有着天壤之别。

这大概是她年轻时的模样吧?着实是惊艳!

心中感叹,凌冬将那画轴卷了回去,正要插/进那青花的画瓮,手上的动作却猛然一僵。

等等!

那画上的落款,是“溪澈”!

在这没有相机,亦没有镜子的古代,顺贤皇后是如何画出自己的全身像的?

这时代的铜镜,凌冬的房中就有一枚。只是那铜镜与现代水银制作的镜子相比,无论是清晰度,还是准确度,都差了太多。且不说铜镜中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色的蜡黄,单说一般的铜镜,最多也只有脸盆大小。像穿衣镜之类的东西,在这个时代的人心中还没有什么概念。

虽然心中疑惑,但凌冬能做的,却也仅仅是疑惑而已。她不是懂先天占卜的神算,自然也无法只凭着一幅卷轴,就推断出事情的始末经过。

“娘娘。”经过了这一番耽搁,缳儿也回转到书房,向凌冬禀报道:“太子妃娘娘她说是有要事同皇后娘娘商议,一时片刻恐怕不会走。皇后娘娘看见奴婢,着五嬷嬷来向奴婢传话,说请娘娘从后门绕过御花园回宫,不用在这儿干等着。”

“也好。”凌冬点点头,她与顺贤皇后本来就没什么话要说,能提早回去,不用再去面对她那张老脸,自然是最好。

不从前门走,等候在那儿的车马一时也用不着了。不过衣服穿得厚实,凌冬倒也不担心着凉,只当是去游览御花园,溜达回宫也不错。

时值寒冬,御花园中的花草,除了些长青的松柏,与冬日盛放的梅花,皆尽衰败。凌冬不免有些兴味索然,只带了缳儿,望着奕霖宫的方向快走。

行到荷花池上的回廊时,凌冬远远望见了那水榭中立着一个人,正对着满池是浮萍飘絮顾影自怜。

是她?

有心想要避过去,奈何那水榭回廊是回奕霖宫的必经之路。凌冬一番犹疑,还是决定转头向回走,岂料走了没两步,身后却传来柔柔弱弱的一声呼唤:“如烟……”

被人指名道姓地叫,再装作是看不见,委实也太说不过去了一些。凌冬硬着头皮转过身去,尴尬笑道:“咦?刚才没有发现,姐姐怎么也在这儿?”

那立在水榭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三番两次帮凌冬说话,以至于挨太子妃毒打的苏玉绾。

一袭月白的锦布棉袍,同色的玉兰缠枝披风,更衬得苏玉绾身段纤细柔弱。那一张如娇花般细白的脸上,赫然还带着些许乌青,不用说,那一定是太子妃的杰作。

看见那乌青,凌冬的心头浮上了些许愧疚。

“今日本与太子妃姐姐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不料玉绾在半路上惹姐姐不高兴,所以就只身留在这儿赏荷,等姐姐回来。”说起缘由来,苏玉绾倒是没有半分尴尬,神色如常。

“那如烟就不打扰姐姐清兴了。”再次行了一礼,凌冬便欲带着缳儿离去。她对苏玉绾虽然心存感激,奈何这宫中实在是是非之地,对着太子妃那边的人,她不敢不存着十分提防。再者,若是让太子妃知道自己和苏玉绾亲近,对她来说不免又是一场祸事。

“等等!”凌冬想走,那苏玉绾却追了上来。看一眼跟在凌冬身边的缳儿,她委婉地开口,将她支开,“玉绾在这站了许久,身上发冷,可否劳动如烟妹妹的侍女,去附近的宫殿取个暖手炉来?”

这样的要求,凌冬又怎么能拒绝?缳儿虽不愿离开她身边,但情况所迫,却也不得不从,只得一溜烟儿地飞跑了去。

眼瞅着缳儿不见了踪影,那苏玉绾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凌冬,关切抓住了她的手腕,“如烟,你还好吧?这段日子里,听得你在奕霖宫中受得的惊吓苦楚,我也没法去探望,实在是于心不安……”

自己与她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厚了?看着苏玉绾抓着自己的手腕,凌冬不由头大如斗。

上官如烟啊上官如烟,你又给我留下了一道难题!

“如烟还好,这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姐姐面前么?”仔细思考着斟酌字句,凌冬唯恐自己一个不察,就说漏了嘴。

“说是这样说,但是这样的日子……再坚持也不是长久之计。”苏玉绾沉沉地叹了口气,望向凌冬的眸子里,渲上两点莹然,“你我二人若是再不反抗,迟早会成为厉青萍她手下的亡魂!如烟,姐姐给你说的计策,你可考虑好了?”

计策?那又是什么?凌冬哪里知道苏玉绾曾经给上官如烟说过的计策,一时间不由有些慌乱。平日里她对缳儿日日跟着自己有些厌烦,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又懊恼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如何?如烟考虑好了吗?”苏玉绾想必是也怕缳儿突然回来,连忙趁着这时机急急地追问,她哪里知道:凌冬看似平静,实际上早已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那个……容我再考虑一下吧。”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的回答最模棱两可,不会引人怀疑。

“如烟,善心是好,可是太过懦弱,迟早也会像姐姐这般,成为他人刀下鱼肉啊……”那苏玉绾还打算劝说,远远看见缳儿的身影,出现在御花园的宫门外,也只得闭上了嘴。

吩咐缳儿将暖炉给了苏玉绾,凌冬依礼道了个别,逃也似的离开了御花园。

她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一直追随着自己的目光。那目光或许是善意,但却让她觉得芒刺在背,毛骨悚然。

“娘娘,她若是对你无礼,你完全可以当下治她的罪!”缳儿对苏玉绾支开自己仍旧是耿耿于怀,再见凌冬不安,她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她只不过是内阁大学士的女儿,还只是太子的妾,身份哪里有娘娘金贵!”

若只是无礼就好了……说起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冒名顶替者而已!凌冬叹了口气,“罢了,我们还是绕远路回宫吧。”

一路上宫墙林立,有了白雪的覆盖,哪里的景色看起来都差不了多少。凌冬心事重重,一路走着,也不与缳儿搭话,只是恍然间,觉得脚下的积雪变得越来越厚。

“这里都没人打扫吗?”看着一脚下去,便湮没了半边的裙裾,凌冬不由皱起了眉头。所以说她觉得古代麻烦,大冬天都要穿着长及曳地的裙子,在外面走一圈,便是湿湿答答的半身雪水。

缳儿亦是惊觉地抬头四顾,半晌才讶然恍悟,“娘娘,我们这是走到冷宫的地段来了。”

冷宫?

一说起冷宫,凌冬心中的一根弦一动。

风澈不是曾经提过,绿儿因为发疯,也被贬到了冷宫来了吗?

不确定她是真疯,还只是被顺贤皇后陷害,想起自己对诸多事情的不解,凌冬觉得有必要去会绿儿一会,或许能够从她那儿得出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娘娘!”

见凌冬向冷宫宫门的方向走,缳儿不由急了,“娘娘,那儿是冷宫,万万去不得!”

“无妨,我只是想去探望一个旧人。”对绿儿,凌冬可没有对鲁拙那般顾忌担忧。

凌冬走得极快,缳儿拦不住她,只得也一跺脚,跟了进去。

冬日的冷宫,着实是名副其实。

再不受宠的妃嫔,哪怕是各宫的宫女,房间中都会有一笼火炉燃烧取暖,唯独这冷宫之中,非但没人打扫,连温度,也是寒彻骨髓的冰冷。

推开殿堂的大门,一股比外间更阴冷的空气迎面扑了出来,吹得凌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激灵灵地起了一层疙瘩。

大殿中偎着几个目光呆滞,在窗口下借着阳光取暖的女子,听见门响,却都是慢吞吞地回过头来,个个一脸死寂的表情。

只是,在看清凌冬身上所穿的华美衣衫,和头上所戴的金银首饰后,她们的眼中,却突然爆发出饥饿的狼一般的绿光。

“娘娘!”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那几个女子皆呼天抢地的涌到了凌冬身边。

“娘娘,奴婢冤枉啊!丽妃娘娘的花瓶,真的不是奴婢打破的……”

“娘娘,麻烦您去向皇后娘娘说:慧妃再也不敢争对错了。日后,她说什么都是对的,慧妃绝对会站在她那一边!只求她大发慈悲,能将我从这冷宫中放出去……”

“娘娘,我……”

七嘴八舌的吵嚷声,搅的凌冬头大如斗。后退了两步,她双手向下压了一压,声调盖过了那些烦人的声浪:“本宫是来找绿儿的!”

“绿儿?哪个绿儿?”几个女人大眼瞪着小眼。忽然间,有人恍然大悟地一拍巴掌,“就是前几天送来的那个奴婢吧?”

“就是她!”凌冬点了点头,从发鬓间拔出一根金簪扔在地上,“谁去帮本宫把她叫来,这根簪子就是谁的了。”

“娘娘!”看着那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扑在地上争抢着那根金簪,缳儿心疼地叫了起来。凌冬所用的首饰,每一件都是绝世的珍品,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根簪子,却也价值千金,没想到就这样随意地扔给了这些冷宫的女人。

那些女人大抵是每天都吃不饱饭,最终,一个身高马大的宫女抢到了那根簪子,欢天喜地地由殿堂的偏门跑进后厢。

不出片刻,她就拉着同样欢天喜地的绿儿,从偏门内跑了回来。

“你真是好福气,就是这位娘娘找你……”

那宫女饱含着艳羡嫉妒语气的话语还未说完,看见了凌冬的绿儿便恍若雷击般定住了脚步。下一刻,一声尖叫溢出了她的喉咙,差点儿刺穿了殿内众人的耳膜:

“鬼呀!”

“胡说八道!哪里有鬼!”那宫女愣了一愣,随即回过身,一巴掌闪在绿儿脸上,“娘娘,这丫头疯了,恐怕带出去也不能伺候你,不如娘娘就在我们中间选一个吧。”

并没有将那宫女讨好巴结的话听在耳中,凌冬走过去,一把推开她,将瘫倒在地上的绿儿拎了起来。

直到凌冬散发着暖意的双手,挨到了自己的脖颈,绿儿才从半惊厥的状态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凌冬,半晌才吐出一句:“是你……”

“没错,就是我。”凌冬点点头,没作隐瞒。缳儿是知情的,而冷宫之中的那些女人,听也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

“是你……居然是你!”绿儿痴痴地笑了起来,由无声,到有声,再到张狂地大笑,到最后,直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早该料到,是你这个贱婢!毕竟那日里,事情是经过我再三确认过的啊……”虽是笑语,但绿儿的眼泪却流的更凶。

“大胆!竟敢说娘娘是贱婢!”凌冬还未发飙,缳儿就先一步冲着绿儿斥责出声。

“她本来就是个贱婢!身子贱,命更贱!只是不知道如何会走了****运……”愤愤不平地咒骂着,绿儿那灰暗的眼神,忽然一亮,“……对了,我要见皇后娘娘!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报告给她……”

“什么天大的秘密?不妨先说给本宫听听,本宫也好代你去通告皇后娘娘。”看绿儿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凌冬心中的厌恶怜悯,大大盖过了愤怒。

绿儿没有疯,这一切,果然只是顺贤皇后的借口!

能够长坐风伊身边第一把宫女的交椅而不倒,绿儿自然也非愚笨之辈。被凌冬的冷静所感染,她再次呆愣了片刻,眼神中那些许希望的光芒,完全回归死寂。

再一次无声地笑了起来,她只穿着单衣的身躯,在凌冬的双手间,显得格外单薄。

“我错了,完完全全地错了!”一波笑完,她幽怨地叹了口气,“我真傻!我怎么会傻到听顺贤那个贼女人的话?我怎么会认为,这世上真的有鬼……”

“大胆!竟敢诋毁皇后娘娘!”缳儿冲上前来,一巴掌掴在绿儿脸上,打得她偏过头去,嘴角边流下一线殷红的血迹。

“只说她是贼女人,还是轻的了。”她并没有一丝悔悟的迹象,似乎在这顷刻间,就将这事情从里到外洞悉的通透。

“还有你!”阴沉沉地笑了笑,绿儿目光的焦点,再一次回到凌冬脸上,“如今你飞上枝头了?你得意了?我告诉你,这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别以为你这个位置,可以坐得很稳,迟早有一天,你会落得比我还不如的下场!就凭你,想跟顺贤斗?还差的太远!”

这个绿儿……凌冬摇了摇头,自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要跟谁斗,特别是现在,她唯一的目的,只是救人而已。

凌冬的想法,又岂是绿儿这样的心智所能想象的到?她依旧照着自己所想,疯狂地笑着,语气却突然一转,变得神秘,“得意吧!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你以为殿下的心,在你身上?你以为你可以李代桃僵,与殿下他白头偕老?告诉你,那一切都是妄想!你信不信宿命?信不信诅咒……”

说到这儿,她的话语声更低,只有与她挨的最近的凌冬,才能勉强听个大概,“我告诉你:你和殿下他,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凡是坐上了这个位置的女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特别是……你与她长的一模一样……”

“你还知道些什么?”凌冬的心没来由地狂跳起来,绿儿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奕霖宫中被拖去了暴室的宫女秋杏。

“我知道很多秘密,可是我不会告诉你!”瞪视着凌冬,绿儿的目光中,透着嗜血的残忍,“你只需要知道:殿下他永远也不会真正爱上你,而你,在事成之后,就会被顺贤她当做是一枚弃子处理掉,这就够了……”

比冰雪还要冰冷的寒芒自凌冬眼前闪过,她用力推开绿儿,却仍然晚了一步。

一条深可见骨的刀痕,出现在绿儿的侧肋上。

虽然因为凌冬的一推,她没有被直接砍中要害,但是以那鲜血喷涌而出的速度,只需短短几十秒,她就会休克身亡。

“你……”对着刚才去将绿儿叫出来的高大宫女,凌冬凝神展开了戒备。

“娘娘受惊了。”那宫女将手中带血的匕首扔在地上,再说话时,却变成了男子的声调,“绿儿姑娘她辜负了皇后娘娘和三皇子的一片苦心,奴才也是逼不得已。”

果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吗?回头望了望那在千钧一发时刻,在背后轻扯了自己一下的缳儿,凌冬冷笑了一声,沉默了。

再看绿儿,已是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从伤口处奔涌而出的鲜血,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着袅袅的白雾。

“记得我说的话,你们……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最后几个字,混合在喉咙中的淤血里,喷涌而出。

头颅一歪,绿儿就此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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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惊雷,再睁眼时,眸底精光湛湛。金銮殿上巧退婚,雷霆手段治家奴,斗姨娘,整庶姐,戏渣爹,洛梦舞斗的不亦乐乎。身中诡异的蛊毒,一头白发,面具,轮椅。这便是宁夏国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冥王南宫暝的现状。当他,遇上了锋芒毕露的她,又当如何?是互相利用?是棋逢对手,亦或者,情深不寿,生死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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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冷酷、妩媚、可爱,小时候受尽非人的虐待,终于,蜕变了……当嗜血的她们回到祖国复仇,遇到了他们,经历了一件件甜蜜、痛苦的事……复仇……还能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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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年前,人类突然发现一股新的力量──魔法。与此同时,被命名为「特殊灾害制定生物」的怪物也同时现身──原本失去魔法之力的相马彻,由于被认可召唤领域复活之故,被人强制带到防卫型教育都市「时岛」。在哪个彻和分开五年的妹妹凛重逢,也遇见了之后负责照顾自己的樱田诺亚。但彻跟前来恭贺自己魔力得到复活的诺亚发生冲突,导致两人必须决斗......同时间,巨大的灾害正悄悄逼近该道──!魔法之力究竟会带来繁荣亦或是灾难少男少女心思交织的现代黑色奇幻故事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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