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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迎春心中感动,口中却是不能言。宝钗与迎春一路同行,先往探春住处。探春听闻迎春回家,诧异不已。略略说了两句闲话,迎春就扑簌簌落了一地眼泪。探春道:“那孙绍祖如此恶劣,姐姐你又何必如此忍耐?他若要再打再骂,你将话给塞回去!至不济,你收拾一点自己的零花私房,先回家来住上两天!”

宝钗苦笑道:“三妹妹这话与宝玉的话何其相像!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何能在娘家久住。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官宦人家,官面上就不好看。”

探春“嗤”了一声道:“宝姐姐这样说话好生没有道理!丢脸就丢脸,他孙绍祖能将人这样折腾,还怕人家叫嚷出来给他丢脸?”

迎春抽泣道:“你们这话就别说了罢……”

探春气恼道:“二姐姐,你也忒不成器。教你多少次了,既然嫁到他家做主母,就得将威势拿出来。哪里有像你这样让男人欺凌的。”

宝钗苦笑道:“三妹妹,你的性子,与二嫂子一般,都是女人中的豪杰。我们却是不一样,出嫁从夫,这是规矩。”

探春道:“宝姐姐这话说得轻飘。出嫁从夫,现在二哥哥的事情,还不是你说了算。你要二哥哥去读书,他就去读了,你要二哥哥去读四书五经,他就去读四书五经。”

宝钗想不到探春居然挖苦起自己来,心中尴尬,面上却含笑道:“宝玉是自己懂事了,可并非我劝谏之功。”

探春笑了一笑,不再与宝钗继续这个话题,对迎春温言道:“姐姐既然回家来了,就好生住几天,如若那孙家来接,就说老祖宗留着你。等他等得实在不耐烦了,觉得少不了你了,再回去……哦,对了,那孙绍祖如何肯放你回家来?”

迎春听探春问起这个问题,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再次落下来。满肚子委屈,却是难以开口。

探春宝钗二人面面相觑,知道定然有事故。探春性急,当下就问道:“难道那孙绍祖竟然将你送回家了?”

探春这个“送回家”,乃是隐晦的说法。其实质内容就是“休回家”。迎春摇头,道:“那还不至于……”

正说话的时节,门外响动,却是惜春听闻迎春回家,就前来探春处看望。却正见到一屋子人在掉眼泪。不由叹息道:“不过是两年光阴,变化就是如此之大,竟然使人觉得浮生若梦……当年园中的姐妹,现在竟然都星散了。宝姐姐与二哥哥成婚,搬出了园子,林姐姐回江南就一去不返……”

惜春说起黛玉,一屋子人都安静了。探春挣出一个笑脸,说道:“俗语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又说天无绝人之路。林姐姐为人那么好,定然能吉人天相,说不定过两日就回京师来了!定然不至于有事。”

宝钗也道:“定然不至于有事。”对迎春道:“好歹将心胸放开些。他骂任他骂,自己不与他生气,也就好多了。”迎春默默不语。因见了惜春,想起那孙绍祖的逼迫,不由眼泪就更多了。

探春因见迎春流泪,有意岔开话题,见惜春的小丫鬟抱着一个包裹一卷书画,因笑道:“姐姐回家,却不知带了甚么书画回来?”

这正问道迎春的尴尬处。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探春就已经将画展开,一看,忍不住扑哧就是一笑。

她这一笑,惜春与宝钗都惊动了。两人都将眼睛转过来看了。一见之后,两人也都不禁莞尔。

探春笑道:“这叫甚么画!二姐姐,这不是你的画罢?如何就将它带回家了呢……”

惜春笑道:“三姐姐这话有些刻薄了。这画……整个布局不行,但是所有的线条都勾勒得非常自然顺畅……只是这样自然顺畅的线条却如何组成这样一个难看之极的布局,却也是要本事的。”

宝钗微笑道:“惜春妹妹如何也这样刻薄了。还说三妹妹刻薄。”

迎春却是自己也没有看过那幅画,听他们说得热闹,当下抬起眼睛,就往画卷上瞟去。见画面上画了四样景物,果然不甚好看。想着那孙绍祖逼迫的言语,却始终不知如何说才好,眼泪又满了出来。

惜春道:“真是奇怪……但看这线条,就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定然有十几年的功夫。既然学了十几年的功夫,为何却没有学过构图?这个豆荚与花卉放在一起,真真是笑话奇谈,居然还有一把直尺……嗯,这花瓶是画得很生动……”她素来爱画,见这幅画中诸多不合理之处,就忍耐不住探究进去了。

她在喃喃自语,宝钗两人也听进去了。仔细看去,才发觉,这画之中,竟然藏着很多难解的谜。线条也好,用色也好,作者都是相当老辣的。但是整个构图,却是莫名其妙之极。

探春就笑道:“二姐姐,你带了这样一幅画回家,不是做谜语给我们猜吧?好歹告诉我们,这画是从哪里得来,带回家来作甚,好让我们也有一个头绪啊!”

宝钗默默递上自己的手绢。迎春抹了一把眼泪,半晌才说道:“这是孙绍祖逼我带回来,给四妹妹品评的。他是因为这个才逼我回家的……”

惜春皱眉道:“那孙绍祖,岂有此理!”

探春将画掷在地上,怒道:“将我们姐妹当作无耻淫奔之流了!”

宝钗沉默片刻,将画捡起来,道:“那孙绍祖是受人之托,要你将画带回家的?”

迎春道:“正是。”

宝钗道:“那孙绍祖竟然会因为他人之事来逼迫妻子……我知道了!”

探春道:“那位逼迫孙绍祖的人,竟然是一位雅人——瓶,凭也,尺,与此音节相类……花者,卉也,豆荚,都是‘家’了——这幅画的意思,原来竟然是‘凭此回家’!”

迎春收住了眼泪,说道:“难道那逼迫那冤家的人,竟然是一番好意,好叫我时时有借口回家……”

惜春道:“定然如此,否则这幅画,就不可理解。”

宝钗道:“难道有人竟然深知二姐家事?有些不解。”

探春道:“宝姐姐多想了。那孙绍祖不是能藏话的人,出门去,花天酒地,两口黄汤一灌,就什么话都说出来了。而他人听了,心中不服,也是有的。或者也有二哥哥的性子,最看不得女儿受委屈,当下就找了一个借口,让二姐有机会回家,少受三分虐待,也是有的。”

宝钗摇头,片刻之后突然笑道:“不管他是好意还是恶意,我们就看着风行船罢。反正四妹妹,你也不知这画主是男是女,顺口评论两句,交给迎春带回去罢。”

惜春微笑道:“我都品评过了。”

迎春听诸人口气,并不责怪,当下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这画,不由喃喃道:“难道那人真不是登徒子,而是一番好心?”

探春吩咐将画收起,对迎春笑道:“以后他若因此事催逼你,你就推脱两下,就爽快答应下来。既然他会因此事催逼你,定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人在催逼他。三回两回,他自然知道你不好得罪了,这日子也总会好起来。”

迎春想不到探春将事情看得如此简单,当下苦笑道:“愿如你的吉言。”

一群人正在说话,却看见平儿走进来,笑嘻嘻向众人行了个礼,道:“一群姑娘果然在这里。我家奶奶说,有两句要紧的话要与二姑娘说,请二姑娘过去。”

众人都是诧异。探春道:“二姐姐你就过去罢。好端端的我姐妹聚会,二嫂子居然这样不识趣来打乱,我们等下要找她算账的。”一群人都笑起来。

迎春不知凤姐找自己何事,当下就与平儿一道过去。到了凤姐的卧房,凤姐正在桌子前面坐着,拿了根又粗又大的毛笔在一个本子上勾勾画画。迎春不觉诧异,道:“二嫂子竟然读书了?”

凤姐将毛笔扔下,说道:“读甚么书?不过是挖空心思记我自己的账目罢了。吃亏在不识字,只能用自己办法来记账,记倒是记下来了,却是除了我自己谁也看不懂的。”

迎春满怀愁绪,闻言也不由咧了咧嘴。凤姐来到迎春面前,拉着她到床前坐下,吩咐平儿道:“你先到门外去候着,将门带上。”

平儿随即出去了,迎春见凤姐如此光景,不知凤姐要说甚么,心中奇怪。

凤姐细细打量着迎春,苦笑道:“好妹妹!果然清减了。这两月,我有空也在思想你的事情,这几天总算有了一点想法,想说给你听,却叫天凑巧你就来了。”

迎春虽然素来知道凤姐刻薄,向来也不与凤姐亲近,但是听闻凤姐这两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是至情至性,不觉心中感动,低声道:“叫嫂子费心了。”

凤姐道:“其实也不费甚么心。”低声道:“这两个月,也叫你家二哥,出去打听,那孙家姑爷要甚么,喜欢甚么。但是这几个月,你二哥又碰到一点事情,被家长责打了一顿,这事情也就拖延下来了。不过根据得到的消息,你嫂子总算理出了一点脉络。”

凤姐几句话平平淡淡,但是迎春却听出了其中的风雷。不由问道:“二哥却是遇到甚么事情了,父亲叔父要责打他?”

凤姐苦笑道:“也不算什么,现在都过去了……还是说你的事情罢。做嫂子的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关键……”

迎春问道:“什么关键?”

凤姐又看了一下四周,低声问道:“不要害羞,你却告诉嫂子,你与孙姑爷的床第之事。”

迎春蓦然红了脸,说道:“二嫂子,您是嫂子!”

凤姐不由笑道:“姑娘,你还害羞呢……你却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儿?你不知道,要抓住姑爷的心,床第之事是关键?”

迎春红着脸,咬着嘴唇不做声。

凤姐知道迎春害羞,略等了等,才继续说道:“姑娘,你二哥也打听到了,孙姑爷也曾在花街柳巷宿眠,知道他喜欢的是怎样的女子……都是床上能叫的。”

迎春红着脸,蚊子哼哼一般的说道:“床上怎么能叫,羞死人了。”

凤姐低声道:“我的好妹子,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还真是一个木头人呢。你在床上,难道就不会动上一动?就任凭姑爷折腾?”

迎春脸红得几乎要烧成火,讷讷的就是不出声。

凤姐苦笑道:“我……说起来,这也是我们大户人家的缺憾。都教育女儿们要举止娴雅,却不知床第之上,娴雅是要不得的。床第之上,就是要至情至性。高兴的时候就要叫,激动的时候就要动……只有这样,才能讨丈夫欢喜。你可知道俗语为何说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因为床第之上,妻都是出自名门闺秀,床上也以礼自持,一个丈夫使劲作弄,就像作弄一个死人一般,如何有兴趣?或者疑心起来,几乎要怀疑妻子心有外向,于是愈看愈厌……而妾室多半出自小门小户,没有那么多规矩,床第之事,自然讨丈夫喜欢……至于那无耻的,床第之事上自然更加放得开……所以妾不如偷了。”

迎春听得这样的奇谈怪论,一张脸简直要烧成焦炭了。但是听着这些与素来教育相违背的言论,心中却是暗暗动了。只低头不语。

凤姐悄声道:“其实女人要抓住男人,床第之事至少要占一半。妹妹你又是文静的性子,不会花言巧语夺取人心,那就只好在床上下功夫。我收拾了两样好东西,给你看看……你试着学学。”

迎春低着头,蚊子样的答应了一声。

凤姐站起来,掏出一把锁,打开了一个大箱子。从箱子底下取出两本小册子来。翻开,低声道:“过来看……你看完了,我也该烧了,否则给夫人看见,不是玩的。”

迎春睁眼看去,不由“啊”了一声,那已经涨得通红的脸,几乎要埋进胸脯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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