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字大章)
意识恍惚之间,阿武一人漫无目的地游走着,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很熟悉。
“这样很孤独吧?”
阿武猛地转过身——是师父。
“很冷静嘛,”九峰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冲上来抱我。”
阿武站姿原地,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眼泪无声地留下来:“终于,我又可以继续跟着师父了,是吗?”
九峰收起笑容:“不,师父不会再继续陪着你了。”
说着九峰转身准备离开,阿武立刻向追上前去,却发现怎么也追不上,师父越来越远。阿武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骗人!”阿武的情绪终于释放出来,“你明明说要我跟着你走的!现在为什么要丢下我!”
九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
“我按您说的拼上性命活着!”阿武的眼泪已经决堤,“我不想再孤单一人了!”
“同伴的话……”九峰忽然回过头,微笑着,“今天不是刚刚找到一个吗?”
阿武的眼泪突然停住。
“同伴……”
“不要让黑暗的世界黑暗了你,”九峰说着又继续前进,“好好活着,阿武。”
“好好活着……”
师父在这句话的回响中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不见。意识又恍惚起来,阿武再次睁开眼,忽然看到一个模糊的人脸——它渐渐清晰起来——是护。
“太好了!”
“奇迹啊!这小子竟然挺过来了!”
……
周围一下子就被欢呼声淹没了。阿武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一大群人都围着自己,又望了一眼天空,太阳已经西斜——已经是傍晚了。
阿武忽然觉得左臂上感觉很奇怪——他们正在给自己输血,顺着输血管,他看到了护的手臂。任何人对护那完全元素化的血液都不排斥,靠着艾兰恩娜的这个主意,护在关键的时刻救了阿武一命。
“你们……”
“四发子弹贯穿肺部,浑身肌肉拉伤,局部轻微骨折,再加上多处内脏破裂……”艾兰恩娜扳着手指列举了一下阿武的伤势,“——就算有医疗救治,但这样你都活过来了,哪来的如此强悍的生命力啊?”
阿武看着护,忽然问道:“我还是想要那个问题的答案,同时作为东方人和改造人的你,到底是哪来的活下去的勇气啊?”
大家都沉默下来,但这次护没有犹豫:“我自己当然没有那勇气了,我的勇气都是同伴们给的!”
微风吹过,拂动着大家的头发,听到护的答案,每个人都出乎意料地很安心。
确实啊……
阿武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我输了,把我交给治安军队吧。”
“这……”护和大家都沉默了。
“放了我,我也无处可去。”阿武双目无神,“所以……”
“那就到我的铁龙号上来吧!”盖尔突然朗声说道。
阿武震惊的看着盖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铁龙号的目的地就是东方大陆,”盖尔继续说道,“跟我们走吧!”
护和大家都期待地看着阿武。
阿武咬紧嘴唇,用手遮住眼睛,但还是遮不住汹涌的眼泪:“……以同伴的身份吗?”
一瞬间,护和大家的心都痛了一下——盖尔已经跟大家解释过东方大陆的事情了,此刻,听到这句话,竟都有些伤感——蒂尔忽然上前握紧阿武的手。
“当然了!”
……
入夜了,村民们燃起篝火。后来又来的十几艘军舰,安伯利亚命令士兵将军舰上的物资分发给大伙。
瓦特又找了些零件,用钢武士的残骸组装出了一台挖掘机甲,独自一人从炎魔冲出遗址时弄出的大洞下到遗址内部。他在遗址中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铁龙号的动力水晶——但他立刻无比失望,那块水晶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没有能量了。
“妈的,还指望凭它撑到北方大陆呢……”
瓦特叹了口气继续寻找,毕竟霍恩的团伙收集的能量介质不止这一个吧。挖掘机甲的大钻头又四处钻探了一阵,瓦特忽然发现祭台下还隐藏着数十块能量水晶。
“这还差不多。”瓦特挑拣了一阵,这才发现这些水晶的品质都远比不上铁龙号原有的那块,并且大多数都被使用过了。又失望了一阵,瓦特捡起一个最称心的:“大概也就能撑到金石城吧……”
将水晶放入挖掘机甲肚子里的存储空间中,瓦特起身准备离开,但他忽然又发现不远处的石块下方的缝隙中,一丝蓝色的光芒隐隐透出来,便过去将石块推开。
“是这个啊……”
……
盖尔凑到安伯利亚身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那个孩子给边区军团总部发的联络,”安伯利亚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和娜塔莎拼酒力的朵拉,“——你一消失就是十年,现在又蹦出来,又要搞出什么事端来啊?”
“你还记得欧迪克王国的那个预言吗?”
“欧迪克王国?中央大陆森特宗主国的附属国吗?哪个预言?”
盖尔笑而不语,安伯利亚愣了一会儿,忽然大惊失色:“那个预言?你也准备环游全球去寻找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吗?”
“不是准备,我已经开始了。十年前我发现,世界对我们还隐藏了太多事情,我讨厌被蒙在鼓里。”
安伯利亚叹了口气:“随你便,你想干什么向来没人拦得住。”
“对了,你这个中央军团的司令怎么被调到边区军团来了?”
沉默了一下,安伯利亚答道:“你离开都城圣安吉利亚的这十年,威斯特宗主国的政局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啊——总之,不管你怎么闹,记住我这个朋友就行了。”
盖尔沉思了一下,没有多问:“明天就分道扬镳了,保重。”
“别跟我客套了。”安伯利亚一脸不领情的样子,说完立刻走开去给士兵布置任务去了。
安伯利亚走开后,盖尔忽然说:“过来吧。”
已经在不远处徘徊了很久的护这才走过来:“舰长……我是想就阿武的谢谢您……”
“你其实是想问东方大陆的事,对吧?”
“啊?哦,嗯……”
盖尔转过来面对着护:“如果你是从那个叫阿武的小子口中听到的关于东方大陆的事的话,那么那些事是真的,但不全是真的。”
护疑惑地看着盖尔,没说话。
“是的,三十年前南北西中四个大陆确实成立了联军,进行了一次被称为‘十字军东征’的战争,攻灭了东华国,只是我当时只是个毛头小子,很多细节都不知道。东方人被卖做奴隶的事情也确实存在,在南方大陆尤其严重。但是——”
盖尔停顿了很久。
“——我以人格向你保证,在这四个大陆上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没良心的……”
“这我知道!”护突然说,“艾琳娜和科林学长,还有大家……我当初还担心他们会因为我是改造人而排斥我,但是……”
盖尔笑着拍拍护的肩膀:“你们镇长德克斯特是个出世主义者,他成功地把他的小镇建成了一个世外桃源,唯一的不稳定因素便是居民对你这个改造人的排斥了,或许让你认为那就是世界上唯一黑暗的地方。但除了这个之外,这世界上的矛盾和黑暗还多得是,不仅仅是东方人的苦难,今后你还会知道很多其他黑暗,它们让你不平,让你恐惧,让你愤怒。但无论遇到什么黑暗,同伴们总会站在你这边,让你变强。”
看着护沉思的样子,盖尔给了他一拳:“快找大伙玩儿去吧!”
瑟利斯突然像幽灵一样从盖尔身后冒了出来:“哪里可以下厨啊?”
盖尔顿时石化,僵硬的转过身搪塞道:“那……那个……那个东方人少年怎么样了?”
“他啊?没什么大碍了,我让他呆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去了——你别跑!”
一艘军舰旁,蒂尔向被铐住的巴兹和霍特晃着手中的食物:“向神忏悔,这个就给你们。”
然后,她又看了同样被铐住的达特和格斯一眼:“……对不起,神不给你们忏悔的机会了。”
巴兹和霍特得到自己的食物,立刻狼吞虎咽起来。艾兰恩娜此时又换上了自己心爱的短裙,她从远处看见了蒂尔,便走过来问道:“蒂尔,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蒂尔反问道。
艾兰恩娜又回想了一遍今天蒂尔面对阿武时的表现:“你是不是对那个东方人少年……”
“哎!?不是不是不是……”平常满脑子邪恶想法的蒂尔竟也红了脸,“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怎么了?”这回换艾兰恩娜一脸坏笑地看着蒂尔了。
蒂尔安静下来,脸上忽然变得满是忧郁:“舰长所讲的东方人的事,是教会一手主持的,作为信教的人,我总觉得对不起他们……”
“啊?”艾兰恩娜可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其实……你不必责怪自己的啦……”
“我选择信仰神的时候,”蒂尔又拿起自己的十字架,“也就选择了承担神的罪孽。”
看见蒂尔这个样子,艾兰恩娜不想再多问:“那……我们先去和大家狂欢吧!”
说完,艾兰恩娜挽起蒂尔的胳膊向人群走去。巴兹急忙咽下一口食物喊道:“那个……双枪小姐,这手铐里有‘反’元素,我跑不了,把永久性的解药给我吧!”
艾兰恩娜远远地扔回来一句话:“之前给你的就是永久性的,我才没配制什么一天的解药呢!”
护一个人站在人群外面,犹豫着该不该走进去。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一个人……
瓦特忽然过来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瓦特?”护吓了一跳,“什么事?”
瓦特把护丢在遗址里的微波水晶交给他。
“啊?这个!谢谢!”
“我注意到你的微波水晶和艾兰恩娜的是相同款式的,只是颜色不同。”
“嗯,那是毕业晚餐时,艾琳娜的父亲送的,我和艾琳娜一人一份。”
“记住,你要真把这个丢了,”瓦特的表情忽然变得特别吓人,“会出人命的。”
护惊恐地点点头。
瓦特走开后,护继续站在原地发呆。从认识艾琳娜到现在,只过了半个多月吧,但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自己之前真的打算就这样孤独一辈子呢,但冥冥之中,命运自有安排,改变护的人,陆陆续续的登场了……
篝火的光闪耀着,人群中一片欢笑声。艾兰恩娜忽然发现了护,于是喊道:“自己一个人干嘛?过来啊!”
娜塔莎趁着酒劲,一把将艾兰恩娜搂在怀里:“你再不来,她就是我的了!”
看着艾兰恩娜冲娜塔莎发火的样子,护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不想再独自一个人了……
不会再独自一个人了……
护深吸一口气,冲进了欢乐的人群。
……
科林看着自己旁边那正在狂饮的盖尔,忽然问:“舰长,强到你这个地步的人,是不是都觉得很无聊啊?”
“哦?”盖尔愣了一下,无奈地笑笑,“是啊……”
“我讨厌不用玩命的战斗。”科林严肃的说,“你不会夺走我们变强的过程吧?”
“开玩笑,你们的战斗我才不想插手,只是我得保证自己培养的队伍不会夭折啊。”
“不会的。”科林说着走开了,“即使没有您。”
盖尔愣了一会儿,忽然自言自语道:“铁龙号上是需要一个大副了……”
……
安伯利亚和蔼的向村民们宣布道:“你们守护遗址的使命已经结束,军队会给你们安置新的居住点。”
村民们都欢呼起来。
……
护、艾兰恩娜还有蒂尔都端着一杯酒,一脸紧张的样子。艾兰恩娜深呼吸了一下说:“怕什么?”
她说着举起了酒杯,护和蒂尔也紧张的举起了酒杯,但瑟利斯却突然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面目狰狞如鬼煞:“未成年人不准饮酒!!”
“啊——”
伴随着一串长长的尖叫声,三人都吓得扔下酒杯,飞也似的逃走了。
……
巴斯和手下们紧张的看着朵拉和娜塔莎的酒力比拼,他到底很心疼朵拉:“小姐,您还有伤呢!”
朵拉根本不理他,和娜塔莎又喝了几碗。朵拉已经快到极限了,但她今天一天都在欠娜塔莎人情,现在无论如何都想扳回来一局。终于,娜塔莎又喝了一碗酒后,便倒在地上,鼾声大作。
“……啊——小姐——”巴斯他们立刻不顾大男人形象地尖叫起来。
朵拉狂笑了一阵,又晃到别的地方去了。这时,倒在地上的娜塔莎忽然睁开眼,冲巴斯他们吐了吐舌头。
……
麦茶婆婆沏了好多杯麦茶款待着大家,朵拉忽然走到她旁边。
“阿朵啊,快来喝一杯……”
“扑通!”
朵拉面朝麦茶婆婆一个响头磕下去:“我明天就要回南方大陆去了,老太婆!这一年来,谢谢照顾了!!”
刹那间,村民们忽然都沉默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都转过身来,也不知是谁开的头,陆续向朵拉鞠了一躬。
麦茶婆婆只是慈祥地笑着:“再喝一杯麦茶吧。
……
瓦特得意地向人群中的年轻女孩展示着自己的机甲,只不过等他提出求**时周围的小伙子把他群殴了一顿。
……
比利用自己掌心的火焰烤着一些野味,比尔则用冰造了一个大冰箱出来,随时接受大家冰镇饮料的请求。那些自然人起初还有些害怕,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这两个极其标致的正太。
他俩看着有说有笑的人群,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大人的世界好无聊啊。”
……
阿武看着远处的人群,看着护,独自一人沉默着,一杯麦茶忽然被递到他跟前。
是蒂尔。
……
巴兹他们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远处的篝火和人群,好生寂寞。
“好想过去啊……”
“他们不该绑住我这个元素分析大师的!”
……
铁龙号上,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厨房,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冰箱的门。
展现在他眼前的,只有一盘盘的“不明物质”。
“啊————————”
……
夜深了,明亮的月光照耀的大地,洒下一片银色。大伙都席地而睡,夜晚的微风并不冷,温柔地吹在人脸上,是一阵清凉的感觉。
护和艾兰恩娜都没睡,他俩躺在地上仰望着月亮,彼此一言不发。
“那个,艾琳娜……”护终于先开口了。
“怎么了?”
“呃……”护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你又换上裙子了,果然你还是穿裙子比较合适……”
“嗯嗯嗯。”艾兰恩娜拼命忍住笑。
护又沉默了,艾兰恩娜有些无奈,忽然说:“护,自从离开小镇以来,这是我们俩第一次独处。”
“啊?哦。因为还有其他同伴嘛……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听到这一句,在远处偷听的娜塔莎他们都暗自叹了口气。
“喂!两位的悄悄话是否尽兴啊?”科林突然出现在护和艾兰恩娜的视野里,两人惊得立刻跳了起来。
“搞毛啊!”艾兰恩娜立刻抗议。
科林没理会艾兰恩娜,而是直接问护说:“那对翅膀感觉怎么样?”
“嗯?奥……瓦特的技术确实不错……”
“不是那个,我指你最后击杀炎魔之前背上出现的翅膀,”
看着护和艾兰恩娜逐渐担忧起来的表情,科林没有停止。
“火红的翅膀,就像炎魔的那双一样。”
PS:炎魔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