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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聚神

漩涡下面有什么?

无他,一段悠长黑暗的通道而已。

掉入漩涡之后,空间之中便泛起淡淡的空间波动,当空间波动散去之后,何子游感觉到自己踩在了一片结识的地面之上。之所以用“感觉”两字,是因为他所在的地方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事物。即使使用了真理之眼,眼前也还是一片纯粹的,没有一丝光芒的黑暗。

所谓的黑暗,是绝对的黑暗,不容任何一丝光线存在的黑暗。

虽然看不真切,但何子游却十分清楚,他所在的地方是一条悠长的通道,一条深邃且充满了黑暗的通道。原因无他,因为在前几年,他曾经因为某个原因进入过这个通道。

而上次他之所以能够顺利通过通道,是因为方印之上的力量可以匹敌通道的力量,即使这通道有着吞噬光线的功能,却吞噬不了方印本身散发出来的光芒,所以何子游最终顺利的走完这段路。

但即使是有着方印的光照,何子游还是走了整整三十天,才最终走完了长长的通道。

而现在,他要在绝对黑暗的通道中走上三十天……

“我靠,上次都说过不再回来了!”抱怨了一句,何子游踩了踩脚下的地面,黑暗中顿时传来沉闷的声音,耸了耸肩,何子游在无边的黑暗中开始了自己的征程。

黑暗,这是最容易让人们滋生出杂念的环境。这条通道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光线,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以及前方似乎漫无止境的道路,走在这样的道路上,不由让人心中生出许多杂念。

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暗中滋生出的东西。而黑暗中滋生的东西?邪恶?堕落?不,其实那是人类的思想,与黑暗本身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在黑暗之中,人们会忍不住回想起许多事情,那些他们不愿面对的事情会纷纷浮上心头,那些平日里不曾在意的琐屑小事,也会慢慢的在脑海中浮现。

虽然自认为自己的心神足够坚韧,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这长长的,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一丝光芒的道路之中,何子游还是陷入了不可惶惶的状态。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想,什么时候我才能走到头,这条路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我真的能够顺利的走完这段路吗?本来只是一点点疑问,发展到了后面,无数的念头升腾而起,久久地盘旋在心中,不曾散去。

走着走着,在这条道路之上,何子游的心乱了。

“趁着这个机会,我试一下能不能升到九华诀第四层。”心虽乱了,何子游并不烦恼,反而原地盘坐,开始屏气凝神,尝试着将心神融合到一块。

第四层九华诀要求的人们将所有的念头凝结在一块,使念头纯粹,从而能够牵引出心神的力量。在这思绪纷乱的地方修炼九华诀第四层,倒也十分合适。

虽然没有朝阳湖水的威力,但是单纯的黑暗更能影响人们的心神,何子游数次企图抚平心中的杂念,但却久久没有收到成效。九华诀要求在镇定念头之后再次将念头打散,而在这黑暗之中,何子游竟然连一次念头都安抚不下来,这黑暗通道的威力更在那朝阳湖水之上!

渐渐地,随着心神越来越乱,何子游忽然看到了一道闪电。

一道纯白的闪电。

看到闪电的瞬间,何子游忽然将记起了一些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事情。他开始明白了自己本身的问题,他开始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重生之初就下定了决心要逍遥天下,而现在却对感情畏首畏尾,他也记起来自己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易就将苏菲亚遗忘,他更明白了,眼前的闪电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道闪电并非何子游原有之物,准确的说,这道闪电就是闪电,是九天之上咆哮的闪电。

何子游之所以能够转世重生,其实是因为这一世的自己在树下乘凉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纯黑闪电,闪电在前世的何子游头上轰然落下,在带走了小子游性命的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个世界的何子游的灵魂。

而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这道纯黑的闪电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异,竟化为了纯白闪电,从此悬浮于何子游的心海之中!这纯白闪电中有着无穷奥妙,它虽存于何子游心中,却不受何子游控制,只有它愿意让何子游看到,何子游才能看到它。

何子游第一次直面闪电,是在他和苏菲亚分手的当天晚上。

就在那天晚上,何子游利用纯白闪电的力量,将自己情感方面的一切全数斩掉!这样因为这样,之后的何子游在情感方面会有些缺失,前一刻可能还是温情脉脉,而后一刻,则变为了麻木不仁。

不过因为何子游斩除掉的是认识苏菲亚之后的情感,所以他小时候的情感并没有减少半分,反而因为后面几年的情感被斩掉,更加珍惜小时候的感情了。

现在的何子游,更像是个小孩和成年人的结合体。

在外游历的九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段时间中何子游经历了许多,在离开苏菲亚之后,他见过了许多事情,这人间的悲欢离合,这人间的苦痛哀乐,何子游全部经历过。他见到过被大战波及,全村村民全数死掉的惨剧,他见过生吃孩童的惨剧,他也经历过与战友生离死别的痛苦,在这痛苦面前,何子游每次都使用了纯白闪电的力量。

每一次他的感情有了起伏,他就会用闪电的力量将其斩掉,因为他不愿面对那痛苦,不愿接受那痛苦。

也因此,他迟迟没有成长起来。

没有经过悲欢离合,没有经历过心神的磨练,人们又怎么会长大呢。

纯白闪电,虽然何子游是在失恋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了它。但其实,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借助纯白闪电的力量了。他第一次铭刻炼金魔纹,因为受不了巨大的痛苦失去了意识,在醒过来却发现自己铭刻成功了。这其实是因为在那个时候纯白闪电斩掉了他所有的痛,所有的意识,他下意识完成了铭刻所致。

在修炼九华诀的时候,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也是因为纯白闪电的效果,他在最后时刻斩掉了痛感,最终顺利的完成了九华诀第三层塑体的修炼。

可以这么说,一路走来,何子游感觉自己一直顺风顺水,这其实是错误的。并非他一切顺利,而是他将一切不顺利的事情给遗忘掉了。

重活一回,他竟活得比前一世还像个小孩。

也因此,他才会在失恋之后用银色闪电的力量斩掉对苏菲亚的思念,也因此,他才会将所有的不快,所有不想要承受的东西都用银色闪电的力量斩除掉。

他害怕面对痛苦,但却以为自己能够直面苦难;他害怕面对疼痛,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归根结底,他还是前世那个宅男,还是前世那个意志不坚定的男人。

但是,利用这种方法是没有办法将念头凝结的,是没有办法完成九华诀第四层修炼的。所以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他看到了那道银色闪电,也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是的,他固然可以银色闪电的力量躲过那些悲伤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那些事情都发生过了,是永远不可能永远从心中斩除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触碰的地方,但无论你怎么逃避,到最后你还是要面对他,你还是要直面你的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何子游心中埋藏的东西,他不愿面对的东西再次从他的心底涌了出来。源源不断,永不断绝。

被拒绝时的伤心,第一次看到死亡时的茫然,第一次经历战争的痛苦,感受到的战争之殇。不愿面对的人,不愿面对的事情……

这一切的一切纷纷不断的涌上了心头。

你真的足够坚强吗?你真的能够直面所有的困难吗?你真的能够坚定自己的信念吗?

心中不断传来扪心自问的声音,何子游的气息越来越乱,到最后,他更是痛苦的躺倒在地,脸上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你当然可以欺骗整个世界,但是你永远都骗不了自己。

听着自己一句一句的扪心自问,一件又一件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情从心头涌起,何子游的心乱了。

那些他曾经利用银色闪电斩除的痛苦一下子袭上了他的心头,在那一波又一波强烈的痛苦冲击下,何子游甚至迷失了,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忘记了一切的一切。

就在这时候,一直静静漂浮在何子游心中的纯白闪电再次绽放出银色的光芒,在那光芒之下,一切的痛苦都消退了,何子游也渐渐的回复了自己的意识。

“需要我将那些痛苦再次斩除么?”

纯白闪电静静的悬浮着,一个疑问清晰无误的冲入了何子游的心中。

需要吗?

我需要着银白闪电的力量吗?

何子游在心中问道。

没有了痛苦的世界是多么的轻松啊,没有任何的负担,没有任何的痛苦,这样的世界不是很好吗?

何子游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情,银色闪电力量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对于何子游来说尤是。

不!

看着浮现在自己心头的过去,看着一切不愿意面对的过去的各种苦难,何子游放声大喊。“这样的世界是很轻松,是很舒服,但那不是真实的世界,我不小了,我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不能永远逃避一切的苦难,不能再这样沉迷下去!”

我错了,不错,我错了。

我还不够强大,我的心还不够强大。我不愿自己的亲人死亡,我不愿面对苦难,我不能面对一切的一切,我是个弱者。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我甚至不能面对亲人留下的眼泪。

但是……

那又怎样!

正因为自己不够强,所以我才要努力去变强。正因为不愿看到亲人悲哀的神色,所以我才去努力。若是将这些都舍弃了,我还是我吗?要是因为痛苦而刻意遗忘,那我所追求的强还有意义吗?

我很弱,但我也很强。

也许别人选择的是杀戮果敢的路,也许别人选择的是孤独的路,但是我愿意选择守护的道路,那些痛苦我会铭记,为了不会再次感受到那份痛苦,我要努力,我要变强!

何子游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他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信念的鉴定,九华真气也越来越快,他的心神也快速的凝聚成一团。一切的杂念都纷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坚定的念头。

我将不再逃避,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苦难,我将一人担下;我将不再逃避忧伤,所有的离别之苦,思念之苦,我都全数背负。

终于,何子游的心神凝结成了一团,他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凝结,九华真气猛的一顿,然后……

啪的一声,九华真气猛的一转,所有念头汇为强大的力量流入了九华真气之中。

九华诀第四层,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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