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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自身不检点,董事长惹来杀身祸

周伟之所以没有把这一次公司改制当作危机,是因为他觉得公司毕竟是自己的,总经理是自己的好兄弟,分给他一点股份既是一种鼓励也是一种施舍,而自己是董事长,财务大权不会旁落,钱不会装到别人的兜里。至于分摊到其他人那些很小的股份份额,反正大多都跟自己沾亲带故,到年底分红给多少还是自己说了算。所以周伟根本没放在心上,更没想到这是王华第一次向他发难。

其实周伟不清楚的是,在他带着王华这些亲友来到北京时,王华他们是打心眼儿里感恩戴德的。进京之前,对于周伟提供给他们这个人生飞跃的平台,他们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可是当那些洗掉腿上的泥巴,穿上皮鞋的亲友登上京城大舞台后,随着眼界的开阔和社会地位的转变,他们对周伟的态度也开始了转变。刚开始周伟得到的是施舍的快感,而这种施舍对于那些曾经感恩的亲友,却变成了嗟来之食。于是,在这个以亲友为纽带构建起的公司里,不平的情绪在各个利益群体间开始暗流奔涌,不满的情绪开始蔓延。

刚进北京的时候,那些亲友们没有想到,到周伟的公司里打工不但要打卡上班,出门还要请假,扣工资。这些在一般公司里习以为常的制度在那些亲友们眼里已经是过分的要求。更让他们难以忍受的是,本来投奔周伟是觉得沾亲带故有个照应,却没想到要忍受他无来由的坏脾气。周伟是个热心人也是个粗线条的人,在他看来,在北京给亲友们一份工作,用自己的羽翼庇护他们,已经是很对得起他们了。再加上彼此是亲友甚至是下辈的子侄,骂他们几句他们也能接受,毕竟都是自家人嘛。所以在公司里周伟对王华和亲友反倒没有对其他员工那么客气,这也包括王华从老家带来的亲友。

王华的一个远方侄子听说王华在北京当了总经理,找到王华想到大城市见见世面,赚些大钱。王华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找到周伟,没想到周伟爽快地答应了。王华的远方侄子来到公司后,因为文化低没有一技之长,周伟就把公司的杂务差使交给了他。可干这个活天不亮就要起床打扫卫生,接着要去买早餐,中午和晚上还要安排好公司的盒饭,这样来往饭店好几趟。平时送个材料买个办公用品什么的,都是他一人跑来跑去。天气好的时候还罢了,一旦刮风下雨,在暖和的被窝里哪里起得了床。由于睡过了头或者中午赶不回来,他经常耽误大家吃饭,让很多人怨声载道。每逢这时,火爆脾气的周伟总忍不住骂他一顿。后来周伟干脆取消了他负责伙食的资格,只让他在外面跑腿,工资也由1000元降为800元。后来有一次周伟让他出去买文件夹,他却买回来一堆档案盒,气得周伟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臭骂,王华的侄子刚回一句嘴,正在气头上的周伟居然抱起档案盒狠狠地甩在了王华侄子身上。王华气愤不已,当即就赶侄子回了老家。王华虽然表面上也不说什么,却对周伟积蓄了满腹的怨气。

每个私企老板都喜欢按照自己的喜好管理自己的公司,周伟不但对自己的亲友颐指气使,对应聘来的员工,只要有毛病通常是毫不客气地辞退。安徽籍的李志刚在周伟的公司里干了不到两个月,因为办理一次业务时失误让公司亏了钱,周伟立即将李志刚赶走,一分钱的工资都没开。而李志刚正是王华招聘来的。最后,一时找不到工作的李志刚从王华那里拿了200块钱,才勉强找了个地下室住下后才找到工作。由此,李志刚感激王华却恨上了周伟。

如果仅仅是周伟的坏脾气,王华还能接受。可是,王华无论如何是接受不了的是周伟的生活和待人接物的方式。

来到北京不久,当连女友都没有的王华第一次跟着周伟开车到一所艺术院校的大门口,去接一位刚刚下课的女孩儿时,周伟毫不顾忌地在王华面前跟那个女孩儿打情骂俏,深深刺激了王华。那一次,王华知趣地离开后,坐公共汽车回了公司。后来,王华得知周伟送给那个女孩儿一部新式手机时,刚到北京还买不起好手机的王华觉得难以接受。周伟却满不在乎地说:“我喜欢跟漂亮的女孩儿在一起。反正我有钱,跟她们在一起我得到了满足。我赚钱为了什么?就是享受!这些女孩儿给我解闷,我给她们花钱,何乐而不为?”

一番话说得王华无言以对,尽管后来王华也开始习惯了周伟这种对待女人的方式,但周伟的观念还是无法让王华接受。在王华的感觉中,周伟作为一位成功商人,应该具备很多优秀品格。没想到近距离后才发现灯红酒绿的浮华外表下,竟然是糜烂甚至龌龊的钱色交易。

尽管周伟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却不允许他的亲友们效仿自己。周伟认为自己能够把握住自己,能够在商场、官场和风月场上游刃有余,他担心那些亲友们好不容易赚来的钱会扔进那些吸金窟无底洞里。包括对待王华,周伟也都经常如此提醒。

而这种在周伟看来善意的提醒,却变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悖论,更激发了王华他们的逆反心理。此后,王华不但效仿周伟,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更让王华无法容忍的是,2005年8月,王华从人才市场千挑万选招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担任业务员,这个女孩儿让王华一见钟情。本来他想慢慢培养感情,由于感激王华的知遇之恩,那个女孩儿也明显对单身的王华表示了好感,两人经常一起出去吃饭、聊天。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王华觉得,现在只等挑明恋爱关系了。

女孩儿到公司两个月后,马上要签订正式聘用合同,正当王华打算向那个女孩儿正式求爱时,令王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有一次王华从外地出差回来,撞见那个女孩儿绯红着脸蛋从周伟的卧室走出来,一见王华顿时花容失色,顾不上打招呼就急匆匆走了。

王华一下子傻在了那里,更让王华气愤不过的是,周伟竟然把一份他签完字的聘用合同和那个女孩儿匆忙离开时落下的外套扔给了王华,让王华转交给那个女孩儿。当时,王华一言不发地接了过来,脸上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黑里带紫,青中泛白。而急匆匆赶去应酬的周伟根本没顾得上看一眼王华的神态。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周伟竟然为了一件“衣服”而不顾“手足之情”。此后,王华从内心里恨上了周伟。但是,要是离开周伟到其他地方发展,王华明白自己不可能赚到更多的钱,而且他还贪恋着周伟口头上答应他的那8%的公司股份。所以,王华依然强忍着不满继续干了下去。

不久之后,王华也学着周伟,如愿地把公司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唐小琴变成自己的女朋友。为了这份迟到的爱情,王华决定两人共筑一个爱巢,于是,王华答应女友唐小琴的要求,同意两人共同出资在唐小琴的老家河北省唐山市购买一处房子。

恰巧此时,王华拉来一个大单子,为公司赚了不少钱。王华找周伟兑现提成时,周伟却推脱说公司最近资金紧张暂时不给提成。王华无奈告诉周伟,之所以急着要钱是为了给女友买房子。但周伟双手一摊说:“账上实在没有钱,还是等几天再说吧!”

可是买房子要是不交钱是签订不了购房合同的,2006年5月,唐小琴一边埋怨王华,一边找亲戚借钱凑够了购房的首付款,贷款买下了唐山的房子。王华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等收房的时候我一定把剩余的房款交齐。公司还有我8%的股份呢,不值百万也值几十万吧。”

但是,直到2007年3月,王华多次向周伟提出需要钱买房子,让周伟无论如何拿出点钱来,周伟却依然找出各种借口推脱。王华恨死了周伟,却不敢跟他翻脸。在京城磨炼了几年的王华明白,当初所谓的股份只不过是周伟的口头承诺,因为没有法律文书,要是较起真儿来只能算是一句玩笑话。这样一想,王华觉得自己这些年跟着周伟算是白辛苦了,只不过仰人鼻息赚了点辛苦钱而已。而且,由于王华花钱大手大脚,加上经常要给父母一点钱,他根本就没什么积蓄。

王华绝不会人财两空离开周伟的,一个罪恶的计划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想到女友购买的房子有封闭的地下室,2007年4月,王华让唐小琴到唐山租一套带有地下室的房子。很快,唐小琴把租来房子的钥匙交到了王华手里。接着,王华找到了被周伟赶走的李志刚,两人密谋把周伟绑架到唐山之后,逼迫周伟拿出一笔钱来。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分头准备。

2007年5月1日,王华陪着唐小琴到唐山验收了唐小琴购买的房子,见王华承诺的钱一分也没拿出来,唐小琴免不了要嘟囔几句,这些话更刺激了王华加快绑架周伟的计划。于是,从唐山回到北京后,在五一长假后上班的第一个凌晨,王华和李志刚就迫不及待地向周伟下手了。

令王华和李志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本来王华已经灌醉了周伟,悄悄用袋子装走周伟是万全之策。却没有想到关键时候周伟竟然睁开眼睛,发现兄弟在绑架自己。眼见罪行败露的王华情急之下,捂住周伟的嘴巴,用石头砸死了周伟,然后移尸唐山,并残忍地用水泥把“好兄弟”砌进了地下室。

王华杀人移尸后赶回北京,本想趁机将公司的财产转移后据为己有。却没有想到罪行败露得那么快,刚到公司就被警方逮捕。

周伟的亲友闻此噩耗,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是王华杀害了自己好哥们儿。王华的亲人们更是震惊不已,为了救儿子一命也为了抚慰周伟的家人,他的母亲连忙发动全家,倾尽全家之力东取西借凑了10万元,在法院开庭期间通过法院转交给周伟的亲属。而在案发后,周伟的亲属也表现出令人感动的大度和宽容,并没有像大多数刑事被害人的亲属一样非要血债血偿不可。

2008年7月28日,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鉴于王华归案后,能协助公安机关抓获李志刚,有重大立功表现,且能积极赔偿被害人的部分经济损失,以故意杀人罪判处王华死刑,缓期2年执行,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李志刚无期徒刑。

死者亲娘当庭高喊刀下留人

2008年7月14日,一位死者母亲恳求法官刀下留人的故事,感动天、感动地、感动了整个北京城。差10天就要结婚的独生儿子被扎了10多刀惨死,51岁的河北邯郸农村妇女梁建红在遭遇中年丧子的人生不幸后,却深明大义地在法庭上哭着为杀死儿子的凶手求情,她的博大胸襟让法官、公诉人、辩护人以及杀人犯都潸然泪下。

22岁的杀人嫌犯宋晓明,在法庭上本来还要百般狡辩以求保命,却在听了梁建红的一番话后,向她鞠躬下跪“咚咚咚”连磕3个响头,高喊一声:“妈妈!您让我知道了这世界上还有亲情,我要卖血还债!我要给您养老送终!”

字字血,声声泪!这融融亲情的一幕在北京法院重大刑事案件的法庭上前所未有。大义母亲梁建红的宽厚博爱感动了法庭内外,她为杀人犯求情的感人故事也被媒体广泛传播。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忽视了宋晓明在法庭上基于亲情的忏悔。在父亲毒打、母亲远嫁、奶奶冷漠的环境下长大的宋晓明,在几乎所有亲人都远离之后,却在法庭上找到了来自被害人母亲的特殊亲情。

当着亲娘的面,宋晓明对着别人的母亲喊“妈妈”时候,很多人在泪眼中忽视了旁听席上捂着胸口的宋晓明的亲娘。喊一声“妈妈”太沉重,为什么自己的孩子到了法庭上才从别人那里第一次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凶案现场,两种亲情纠结下的血案

2008年1月8日18时,北京市海淀区杏石口路北侧西平庄公交车站,22岁的河北小伙子宋晓明穿着白色棉衣靠在汽车站的牌子上,左顾右盼等待着马跃的到来。

自从2006年宋晓明从河北省武安县农村来到北京后,就一直跟着比他大4岁的同乡马跃打工。来自河北省邯郸市峰峰矿区的马跃是北京一家保安公司的业务经理,宋晓明跟随马跃当过保安,在展销会上发过门票和传单。按照马跃订下的规矩,发门票和传单每天50元,当保安每天40元,办完一次展会就结一次钱。马跃之前从来没拖欠过工钱,但最近却欠了宋晓明560元钱一直没给。宋晓明当着很多老乡的面向马跃要过,马跃也不说不给,就说现在手头紧,没钱发工资。

可眼下快过年了,在外闯荡了好几年,宋晓明想回家过一次年。宋晓明的母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跟父亲离婚嫁给别人。几年前,经常打骂自己的父亲去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姐姐远嫁到江苏,现在河北老家只剩下白发苍苍的奶奶和19岁的弟弟。尽管奶奶不喜欢自己也拒绝自己进家门,那个破碎的家庭也没有给自己温暖,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家啊。作为家中的长子,他和姐姐约定今年一起回家过年,如果有可能找到远嫁他乡的母亲一起见面,那是再好不过了。而拿不回马跃欠下的工钱,他没法回去。

宋晓明听老乡们说马跃也要趁过年的时候回老家结婚,他气不过。凭什么你有钱结婚却没钱发工资?宋晓明想,肯定马跃是克扣自己的工钱用于结婚了。这次见面之前宋晓明买了一把刀,准备吓唬吓唬比自己高大很多的马跃,把工钱要回来。

天擦黑的时候,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马跃如约来了,但还是没给宋晓明工钱。两个人当场争执起来,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在暮色中纠结在一起。马跃随手抓起车站旁水果摊上的水果砸向宋晓明,宋晓明抽出刀来朝着马跃的大腿捅去,马跃赶紧回身夺刀,宋晓明拔出来又捅了几刀,直到马跃倒下。

马跃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躺倒在站台上。宋晓明害怕了,他冲上去用手按住了马跃的伤口,然后哭喊着央求路人说:“谁有手机?借我打个120,我扎人了。”一位路人见状拿出了手机,宋晓明连忙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在等待救护车的时候,马跃死在了宋晓明的怀里。一位路人拨打了110电话报警。救护车没到的时候,警察赶来了。

当确认马跃已经被自己扎死之后,宋晓明感到了恐惧和绝望,但转而又有些释然。“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既然如此,拿自己的命去偿命也没什么,反正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也没得到什么亲情,也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人。到派出所之后,宋晓明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杀人行为,希望尽快开庭审判,以求速死。

宋晓明想不到的是,当他杀人的消息传回家乡时,他年近六旬已经改嫁他乡的母亲王莉,坐着长途客车凌晨3点赶到北京。第一次来北京的王莉在六里桥长途汽车站下车后找不到方向,患有心脏病的她一下车就感到胸闷气短,蹲在了地上。多亏一位好心的妇女花钱帮王莉打车送到了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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