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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微凉的春风轻拂着我的脸颊,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干涸,正如我的心已经痛到麻木。

凤撵轻摇,我静静地坐着,胸口仍旧憋闷的厉害,刚才重华吐血的一幕在脑海中不停的浮现,挥之不去。

我将那深深没入手心的玉簪拔了出来,看着手心那个不大的伤口中涌出鲜红的血液,仍旧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突然一阵寒风袭来,矫边的轻纱被荡了起来,神仙居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昔日酒楼中的一幕再次出现的眼前。

女人香亦可叫做女儿乡,当时我为何不将那第三杯饮个干净呢,或许我饮尽三杯,就不会有今日的分离呢。不禁扬起一丝苦笑,究竟是何时起,我竟也开始迷信缘分了呢。

我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宫门,是那样宏伟厚重,踏入了这道门就踏入了皇宫这深不见底的汪洋,它是女人们金色的牢笼,可是女人们还是前仆后继的争着想要被关进去,过着奢华糜烂,养尊处优的生活,却慢慢地越陷越深,最后迷失了自我。

在这深宫之中,除了皇帝,没有人是有尊严的,只有越来越高的地位才能弥补他们内心的空虚,后宫的女人永远都是可怜的,而我却被迫成为了一个可怜人。

我不知道踏入这道宫门对我来说将会意味着什么,但我的心在重华吐血的那一刻,就陷入了长眠。我再次将它埋葬了,和着重华的血,一起深深地埋了起来。

宫门一点一点的打开了,我坐在凤撵中穿过了那长长而又阴暗的拱道,一座宏伟的宫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知道那里面就坐着夏国至尊的帝王,那个曾经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男人,那个比谢兰润玉更让我痛恨的男人,可是他却是我的夫,我腹中孩子名义上的父亲。

“娘娘,正殿到了,请您下轿。”联外传来孔嬷嬷温柔的声音,我却不自觉的发出一阵轻颤。

较联被两名宫女掀了起来,孔嬷嬷弯身在一边,向我伸出了手。

我扫了她一眼,当着众多宫女太监的面,径直跳下了车,看着孔嬷嬷脸色瞬间发白,我悄悄扬起了嘴角。

大家似乎都被我突如其来的粗鲁举止吓到了,有的嘴巴大张,有的睁大了眼睛,更有大胆的竟发出一阵偷笑。

也许不要半个时辰,我这第一美人跳车的壮举便会传遍整个夏国后宫,成为后宫佳丽们的笑柄,想必添油加醋更是他们的拿手绝活。

这正是我想要的,我要学会抛光养晦,避其不争。

今后的我,不再是那个被萧然捧在手心中的小姑娘了,没有了采的保护,失去了重华温暖的怀抱,所有爱我的人都已不在我的身边,陪伴我的只有那冰冷的宫殿,和无尽的寂寞。

我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身后是大批的宫女太监,可是我丝毫感觉不到应有的荣耀。

迎面走来一个太监打扮的人,看那人不过三十上下,长相颇为清秀,一身枣红色的衣衫,与其他太监土黄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双不大的眼睛明亮而又深邃,面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却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能待在皇帝身边的人,自然不是一般的角色。

“他就是太监总管张来,小心应付。”孔嬷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大不小,我更好能够听到。

张来走到我的面前,弯身施礼:“奴才给洛美人请安。”

“张公公不必多礼,寒烟初次进宫,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需公公多加提点。”我上前一步将他扶起。

“不敢,皇上这会儿还没有下朝,还劳烦美人在此等候。”张来站直了身子,缓缓地说着,一边将我细细的打量个遍,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失望。

怕是这宫中比我美的女人比比皆是,而我这个冒牌的第一美人着实然让人不敢恭维。

“多谢公公传话,寒烟在此恭候圣驾。”我回他一个浅笑,弯身施礼。

张来回了一礼便转身离去了,留下我们一行人站在太和殿的石基下,瞻仰这座皇宫中最为宏伟的建筑。

金色的瓦砾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大红的朱漆圆柱,仿佛三个人都无法将它合抱,高大的石基仿佛一座拔地而起的小山,给了它能够俯瞰苍生的骄傲。

我静静地站在这座宫殿的下面,仰望它,就像仰望着一位最高无上的帝王。

不知过了多久,我将重心从左腿换到右腿,再次右腿换到左腿,当我实在忍无可忍打算就地找个地方坐下时,大殿的门开了,百官自那殿门中一涌而出。

我怔怔的看着身着各色官服的人自我身边走过,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似乎都想看清这第一美人究竟是何等姿色,一时间只觉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大熊猫,只是看熊猫要掏钱,而我竟是免费供人参观。

“这就是定州知府献上来的美人,据说是江南第一美人呢。”几个官员在一起交头接耳。

“不过咱们皇上向来不贪恋后宫美色,你看,这娇滴滴的美人还不是也得等在这,凡事还是以国事为重。”

“是啊,这才是明君啊。”几位官员面上都露出了崇敬之色。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没想连面都还未见着,我就又沦为了他表明自己英明神武的一张牌,夏侯长风你果真是机关算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我轻轻的抬起头,冲自身边走过的官员们展颜一笑,既然当了回熊猫,那就索性当一只合格的熊猫。

官员们走光了,一个小太监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跪地行礼:“皇上在正和殿与大人们商议国事,命小人前来传话,请娘娘先去飞凤殿进见皇后和各位娘娘,娘娘请随奴才来。”

说着他起身朝一个方向走去,没有给我任何的说话机会。

我愣了一下,便跟了上去,夏侯长风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难道他知道在我的身后站着怎样庞大的势力吗?不禁摇了摇头,他的心思怕是我永远也无法猜透的,我也根本不想去猜。

我跟着那个太监穿过长长的宫道,来到了夏国皇后所居住的宫殿:飞凤殿。

这座宫殿正如它的名字一样,仿佛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夺目的光辉。

太监没有进殿,换了一名宫女引着我进了殿中,大殿中无处不在彰显着一国之母的尊贵,明亮的汉白玉地板上,铺着大红织花的长毛地毯,上好的紫檀木质家具,红木嵌彩凤瓷板屏风,紫檀木雕龙格栅,精雕细刻,繁复的花式一看就知道精品。

大殿中此次已经坐满了人,有的没有座位的就立在一边,但清一色全都是女人,而且各个都打扮的人比花娇,在那里争奇斗妍。我刚一进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一时间真的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只是很快几乎所有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轻蔑和鄙夷,似乎觉得我根本当不起这第一美人的称号,我只是淡淡一笑,反正我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洛寒烟。

正中的凤椅上坐着个头戴凤冠身穿金色凤袍的女子,只见她眉如墨画,凤眼斜飞,小巧的鼻翼,微风的脸颊,薄削的双唇轻抿,带着几丝威严。她正襟端坐,美丽的凤眼看着我,眸中闪过一丝释然。

眼前之人一定就是西绝的公主,当今的皇后了,果然气质高雅尊贵,只是那薄削的嘴唇稍显单薄了。

我上前跪地请安:“洛寒烟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快起来,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了,妹妹无须多礼。”皇后笑得一脸和煦,立在她身边的一名宫女走下来扶我,我站了起来,回她一个微笑。

“妹妹一路上可好?”皇后看着轻声问道。

“一切都好,谢娘娘惦念。”

“哦,我听说曾有人拦截妹妹的凤撵,妹妹可记得此人长相,姐姐好告诉皇上,为妹妹出口气也好。”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看来皇后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告诉我谁才是这后宫的主人。这个时候我一定不能展露锋芒,为自己在这宫中树敌。

我装出一副怯懦不胜的样子,低下头,小声道:“当时臣妾吓坏了,未曾看清那人长相,不过还请娘娘为臣妾做主。”

“是啊姐姐,这洛妹妹刚入宫,哦,不,是还未入宫就碰上了这种事,要是妹妹我,早就吓死了。”这时一个妖媚的声音传了过来,竟敢这样公然抢话,一定是个厉害的角色。

我不禁侧面看去,只见左手第一坐着个红衣美人,大红的锦缎长裙,绣着斑斓的孔雀,头上戴着支五彩孔雀涎珠钗,陪着金色的步摇,一双丹凤眼流露着掩不住的妩媚风情。

她见我看她,也冲我露出一个笑容,细声道:“洛妹妹真不愧是江南第一美人,真的连姐姐我看了都羡慕呢。”

听着她矫揉造作的声音,我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一番话说的,要是真的洛寒烟站在这,还稍显勉强,可惜站在这里的是我,虽然我也一向以美人自居,但拿重华的话来说,我也就算个佳人,美人是万万谈不上的,当时我就气得将他的铺盖给扔了出去,不承认我是美人就不让他进门。

可见她这一番话明显是讽刺的多过赞扬,但我还是要装作听不出来,于是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口上却故作谦虚道:“不敢当,姐姐才是真正的美呢,所谓闭月羞花说的正是姐姐这样的美人。”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那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轻蔑的看了我一眼。

“淑妃姐姐本就是咱们宫里数一数二的美人,除了皇后,咱们都是望尘莫及的,今日来了洛妹妹,淑妃姐姐,您可要分点雨露给她啊。”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人正是坐在她身边的女子。

一身酱紫的席地长裙,绣满了展翅欲飞的仙鹤,头上挽着流云髻,别着一支金色的凤攒,一双顾若含情的杏眼,却流露出一丝幽怨。好一个怯弱不胜的美人。

“方昭仪说的是,其实姐姐我也常劝皇上雨露均沾的,只是姐姐我人轻言微,皇上那里肯听我的啊。”

我看着她们在那里明争暗斗,绵里藏针的你来我往,不禁咱在一边冷眼旁观。

皇后正襟危坐,高深莫测的看着她们,似乎正在观看一场好戏,只是同样一场戏,她竟像总也看不烦似的。

“方妹妹也只是随意说说,李妹妹不要当真的。”没想竟有人出声劝架,我不禁侧头看去,只见那女子坐在右手第一的位子,面上是抹淡淡的笑容,淡紫色的长裙,没有繁复的花式,头上挽着个飞凤髻,却只是拿一支小巧的孔雀钗攒着,让人觉得清爽干净。

方昭仪斜睨了她一眼,轻笑道:“贤妃姐姐还真的是担得一个贤字,只怕这宫里就姐姐您最看的开,妹妹我怕是没有姐姐那份大肚,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个小小的昭仪。”

这女的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别人出口帮她,她竟然还反将别人一军,看来这宫里,爱管闲事绝不是什么好事。

突然方昭仪拿啪掩口一个干呕,大殿中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妹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皇后终于发话了,只见她一片关心之色,眸光却暗了又暗,紧紧地盯着方昭仪。

方昭仪将帕子拿了下来,扬起一个幸福的笑容,低声道:“昨儿请过御医了。”

“御医怎么说啊?”淑妃也紧张的看着身边的方昭仪。

方昭仪环顾了一下四周,埋头道:“御医说我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

顿时大殿中一片安静,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了笑,似乎都各怀心事。

“那真是恭喜妹妹了。”贤妃欣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一时间大家才纷纷想起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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