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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刚进小院,我便听见里面有训斥之声,声音不高,但听得出来那人十分的生气,我仔细一听便听出来,这是林之孝家的在骂人。

“你们这起东西,跟在姑娘身边,平日里吃喝玩乐,闲散惯了,如今越发的没样儿了!两个姑娘,都是家中的贵客,说不见就不见了,就算是要了你们几十颗脑袋,又如何抵得上两个姑娘的清白性命?!你们都跪好了,我这就去回二奶奶!……”

“林大娘!”我一脚跨进屋门淡淡的笑笑,看着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便对林之孝家的轻轻一福,“林大娘别生气,原是湘云的不是,因睡觉醒了,见她们都还睡着,便拉着林姐姐去园子里采撷玫瑰花瓣来,做胭脂用的,不想却让大娘着急操心了。大娘如此兴师动众的,只怕老太太听见了,身上又不自在了,大娘是府上的老人,怎么连这一点规矩都忘了?”

“哎呦!我的好姑娘!你说你要玫瑰花瓣,随便叫几个奴才们去采罢了,又自个儿悄悄地跑去做什么?你瞧瞧,想是刚睡觉起来,这脸也没洗,头也没梳,这……若是叫太太和老太太看见了,还不得把这些丫头们统统打死?”林之孝家的看见我和黛玉平静的回来,身后的雪雁手中拿着一个花篮子,里面放了满满的一篮子花瓣,倒也不疑有他。

“好了,林大娘,我们原是洗完了澡就睡下来,醒来时这些奴才们也都睡着,原是想他们平时也服侍的累了,不想惊动他们,才随便出去走走,以后我们注意就是了,决不让大娘担不是。”黛玉淡淡的看了林之孝家的一眼,便上前去,把她的奶娘王嬷嬷搀扶起来,拉着她的手,径自往里面走去。

而剩下的那些奴才,除了我的素月,便都是贾家的奴才了,我倒也不多说话,只看了看素月,说了声:“还不起来给我梳头去?”便跟着走进了内室。

屋子里静悄悄的,紫鹃站在黛玉身边,小心的梳理着她绸缎一般的黑发,素月也站在我的身后,把我的头发一缕缕的梳理顺滑,然后从手指上绕着,把我的长发梳成倭堕髻的样子。

“她是怎么进来的?谁告诉她我们不在屋里?”我猛然间出声,却把一边的紫鹃给吓得一个哆嗦。

“回姑娘的话,宝二爷来过了,说是约着姑娘去二姑娘她们那边去玩,我因回说两位姑娘刚睡下,打发他走了。不多时,林大娘就来了。……”素月轻声说道。

“宝玉过来了?他一个人吗?”我迟疑的问道,若说宝玉,他虽然有太多的缺点,但却不至于去做一个长舌之人。

“袭人自然是跟在宝二爷身边。”紫鹃撅着嘴,显然是刚才被林之孝家的骂惨了,又不敢哭,所以一肚子的委屈。

“袭人……”我轻声的念着这个名字,心中的鄙夷和愤怒一点点上升。

“姑娘,这绒花戴在这里好吗?”素月拿了一朵鹅黄色的蝴蝶兰在我鬓间比量着。

我借着镜子看看云鬓,抬手指了指更往一侧的位置,说道:“戴在这里吧。”

“好。”素月依言,将那一串蝴蝶兰戴在我的发间,镜子里的人儿顿时多了几分光彩,只是我峨眉紧蹙,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姑娘,好了。”素月最后把发髻高处的一根凤头小簪子调整了一下方位,看着那一串晶莹的南洋米珠串成的串子下一颗红宝石闪闪发光,正好垂在弯眉之侧,俯仰之间米珠和红宝石的光泽流转顾盼,贵气逼人。

“林姐姐,好了吗?”我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转身看着一侧的黛玉,紫鹃的手非常巧,她梳的兰花髻跟黛玉的气质很配,那样斜斜的,一层层往右侧倒去的发髻,让黛玉更添几分娇媚。浑圆的大东珠镶嵌在细长的银簪上,始终都簪在她的鬓间。细致精巧的花甸子恰到好处的戴在发髻的根部,既有固定的作用,又有装饰的效果。

雪雁拿了一件长衫过来,我打眼看去,却见是一件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褙子。设计简洁,剪裁得当。素白洁净,不染纤尘。花饰是衣料自有暗纹镂花,恰好黛玉今日穿的立领中衣上并没有刺绣,如此一穿,到更显得她轻灵如仙。

“眉如远山,雾霭隐隐;唇若红菱,水光滟滟。肤白体端,骨骼蕴秀。”我慢慢的围着黛玉转了一圈,欣赏的说道,“林姐姐,今生可惜我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家,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娶林姐姐为妻,和你相守百年。”

“去!又胡说。”黛玉笑骂着,且伸出手来,在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还不去穿衣服,咱们要给老太太请安去了。”

素月便给我拿了一套浅橘色的斜襟褙子穿上,左敛右稔,用细小洁白的橘子花做主要装饰图案,特别是衣角下幅的那一枝,借着棉绫衣料的柔软熨帖,几乎有香生满室,以假乱真之势。

“好一个橘子美人,走吧。”黛玉伸出手,拉着我,我们便出了房门,往贾母之处来。

此时太阳已经往西斜了,中午时的那种热度已经下去,微风吹来,丝丝凉意,让我心头舒爽,我前世便喜欢清凉,这一世依然喜欢清爽的感觉,但我看看黛玉,似乎受不住这风似的,另一只手拉了拉肩头的披帛。

“林姐姐,冷吗?”我回头,看看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因为不喜欢胭脂水粉,所以她一贯保持着这种清淡的妆容,也正是如此,她才是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女子。

“还好。”黛玉笑笑,嘴角漾起浅浅的梨涡,我们加快了脚步。

贾母早就醒了,此时正在和几个老嬷嬷们斗骨牌,我和黛玉进屋后,丫头婆子都散开来,问候着,我们却在矮炕前行了个标准的万福。

“给老祖宗请安。”

“玉儿,云儿!”老太太见我们两个一起过来,十分的开心,忙招手让我们坐在她的身边去。黛玉便跟在我身后上了炕,她靠在墙角坐在锦垫上,而我却偎依在老太太的身边。

我靠在老太太身边,娇声笑道:“老祖宗,二姐姐她们怎么没过来?”

“来过了,这会儿应该在你大嫂子那里玩笑呢。她们对这骨牌都不喜欢,闷在我身边,到没趣儿了。”贾母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中的骨牌。

而骨牌这玩意,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上一世我在江湖上就是靠着赌钱混日子的,虽然做杀手,杀了不少人,可劫来的钱财都分了,所以我一般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今到了这里,过惯了这种阔小姐的日子,当初的谋生手艺果然生疏了不少。

我偎依在贾母身边,指指画画,却不用下边的几个嬷嬷点炮送牌,就让老太太连着赢了五把。

“哈哈哈……云丫头真有一套,下次我打牌,你一定再来。”老太太赢得高兴,搂着我开心的笑着。

“下次老祖宗再打牌的时候,记得叫丫头们都下赌注,赌老太太的输赢,然后这骨牌上赢得银子呢,归老太太,丫头们压的银子呢,就归我了。”我索性装痴卖乖,把众人都逗乐了。

众人笑了一会子,也就散了,不多时天色已晚,凤姐儿便带着人进来伺候,请问老太太的晚饭摆在那里。

“请姑娘们和宝玉过来。”老太太坐正了身子,鸳鸯忙上来拿了一个靠垫给她垫在腰后。

丫头们忙去后面请宝玉等人,黛玉则依然歪在矮炕上,她半是心中不自在,半是身上懒,所以一直靠在那里瞧着我们说笑,而自己并不发一言。

先是宝玉急匆匆的赶来,身后跟着袭人等几个丫头,以匆匆忙忙,进屋来献给老太太请安,便去和黛玉说话,无奈黛玉懒懒的,本不欲同他多话,他也只得在一边陪着小心,温和的劝解。

迎春等人同着李纨一起进来,凤姐儿便张罗着仆妇们去传饭。饭还没到,王夫人便带着周瑞家的等几个婆子丫头进来伺候老太太晚饭。

宝玉等人各自的丫头,也都忙拿着巾帕等物伺候主子们洗手。虽然人多,但都井然有序,屋子里一时也没有什么声响。

翠缕捧着脸盆,在我面前跪下,我伸手去洗了,素月便拿了帕子给我擦手,无意间一瞥,我看见袭人正好端着宝玉洗手的水往外走,于是我想起了这个可恶的蹄子竟然跑去林之孝家的面前通风报信,说我和黛玉不在房里,害得我给林之孝家的那婆子低声下气的说好听的话,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恨意,于是灵机一动悄悄地摸了一枚铜钱在手中,然后抬手弹出去,那枚铜钱便不偏不倚的打在袭人的腿窝之处。

应该说幸好我的武功还没有全部恢复,不然的话这一下保证袭人的腿立刻就折了,如今她只是腿上一麻,便屈膝跪倒,手中的铜盆便嘭的一声扔出去。实在不好意思,我没看见可怜的二太太正好站在那里,那沉甸甸的铜盆便恰好砸在她的小脚上,我便听见一声尖叫,然后屋里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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