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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不进则退(1)

1 改革T型车

福特的T型车在美国国内十分畅销,它在1923年的市场占有率达到了创纪录的57%。同时,在国外,T型车也取代奥斯汀、奥培尔、雪铁龙这些名牌车而成了英、法、德市场的热门车。全球半数以上的车都是福特的产品。

如此大好的销售形势使得亨利对T型车有一种近似病态的偏爱。认为没有任何汽车比T型车更坚固、更优秀、更便宜的了。虽然它外形不是很美,坐起来也不太舒服,但对于一辆实用的大众化的车来说,亨利觉得它已是在可能的基础上尽善尽美了。T型车造就了福特,使他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汽车制造者。他对T型车的感情是容不得对它作任何改动的。

1912年,T型车推出才4年。那年他带着克拉拉和艾德索第一次访问欧洲。回来时,发现海兰帕克工厂院内摆着一辆新型的T型车,它有4个门,比原车多了2个。这是威尔斯他们特意将它摆出来,以此欢迎董事长旅欧归来的。谁知亨利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绕着它走了几圈,把车门乒乒乓乓一开一关,又跳上车捶打玻璃,以此表达他的愤怒。自此以后,没有人再敢提改装的话题了。

1919年,威尔斯因亨利不肯改进车子而离开了公司。到了1924年,T型车销售达到高峰,艾德索接任总裁的职位已有5年了,他把T型车的车身缩短了4时半,使得车子的外观变得柔和些了。但亨利也不允许,他命令艾德索“弄掉它”。不过他还是允许艾德索作了其他一些小改进,除了颜色不再是一律黑色外,还推出了封闭式车身的T型车。

但是T型车越来越不好销。这个信息最早是从各地的代理商反馈来的。他们建议T型车要作大的改进,亨利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等我死后,你们爱怎么改就怎么改,但只要我活一天,T型车就只能是现在这个样子。至于销路问题,那是业务员没有尽力,要使他们尽力只有促进竞争。”他让那些能干的新人去替换各地的老店主。他对推销商们说:“先生们,据我看,T型车惟一的缺点是造得还不够快。”店老板们个个哭笑不得。过去的同行们所羡慕的福特汽车经销商现在成了同行的嘲弄对象。福特经销商除了要推销过时的T型车外,还要促销红河工厂的副产品——化肥,还要说服买汽车的人订阅《迪波恩独立报》(其实是派送)。

而这时通用汽车公司借重从福特跳槽过来的纳森等人,推出了新型的雪佛兰。雪佛兰是一位瑞士移民的名字,是通用公司的开创者之一,他认为联合不同的公司,可以提供不同等级型号的车子,可以让客户有多种选择。雪佛兰属于通用公司出的廉价车,可以跟福特T型车一争长短,它的销量在逐年上升。而T型车则从市场占有率的57%降到1925年的45%,再过一年又降到34%。福特的经销商纷纷改换门庭,替别的公司推销汽车了。

当亨利感到来自雪佛兰的压力时,他又祭起了老法宝——降价出售。雪佛兰无法在价格上与T型车抗衡,纳森着力改善雪佛兰的品质,它的引擎、它的式样年年翻新,适合在现代城市道路上驾驶,这种车子销路越来越好。

亨利不赞成奢侈享乐之风。汽车就是为人们提供交通方便的,如果大家都追时髦,那每过一二年新车又被淘汰,太浪费了。

但是你不赞成是一回事,市场实际情况又是一回事。随着汽车的普及,人们对汽车的要求也逐渐在变。不但讲实用,还要讲舒服、讲漂亮。美国道路的改善,使那种当初为适应崎岖路面而设计的T型车显得格外的不合时宜。经历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男人们都上了战场,女性开车的越来越多。讲究车子外形美、乘坐舒服的趋向因而也越来越明显。女人对这些尤其敏感,因此,一律涂成黑色的高大的T型车自然被她们冷落了。

威胁T型车市场的还有最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旧车商的兴起。这时已不比汽车发展之初了。1926年,世界汽车保有量为2500万辆。追求时髦的人把旧车卖掉换新的,汽车市场上从此有了二手货、三手货。无论T型车降价降到什么程度,也比不过旧车便宜,它们只要几十元,甚至十几元就可以买一辆。这样,T型车连最大的优势都不存在了。

事实迫使亨利不得不重新考虑他的公司的发展前途。再不对T型车作改动,福特会陷进无法自拔的泥坑。

亲朋好友在言谈话语中也表现出他们对福特的忧虑。一封寄自纽约的信说:

“在纽约繁华的街道旁边,停着一辆T型车,一群人围着它指指点点。如果是以前,那一定是在赞美它,可是现在,围着它的人们在说:‘看啊,这是一辆可爱的老古董’。”

亨利每天中午都在公司的餐厅吃饭,他不喜欢一本正经地开会,而喜欢与他的助手们在这时讨论任何问题。公司所有的人都盼望亨利决定改型,但餐桌上谁也不敢吭声,只有艾德索能委婉地把大家的意思说出来。他对亨利说:

“爸爸,您是T型车的创始人,您的理想也已经达到了,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我们应该积极研究新型汽车才是。”

1927年5月,一辆刚刚组装好的T型车缓缓地开出工厂大门。这辆车的两侧和背后用银色的漆写着“第1500万辆福特车”。由艾德索驾驶,亨利坐在艾德索的旁边。以这辆车为前导,福特公司全体高层主管、高级技术人员分别驾着自己的车,列成长队,在濛濛的细雨中开向迪波恩研究所。这是为了纪念第1500万辆,也是最后一辆T型车出厂而举行的盛大仪式。

当T型车停止生产后,工厂的机器运转也渐渐缓慢下来,最后终于停止了。T型车代表了整整一个时代,一个老式汽车的时代。当人们知道它从此再不生产的时候,很多人还在怀念它。一位客户给亨利写信,要求福特公司每年仍小批生产这种车。还有一位新泽西州的妇女,当她听说T型车停产的消息后,一口气买了7辆这种车,她说这一辈子她都不愿改乘其他车子。亨利一是为了满足这些客户的心愿,二是为了平衡自己的哀伤,在停止制造T型车之后的5年中,仍然生产了大量的T型车零部件。所以,实际上,最后一部T型车不是第1500万辆,而是 15 458 781辆。

2 A型车

T型车改型转产,给福特公司带来强烈的阵痛。

T型车的生产线已经关闭了,但新的车还没有研制出来,亨利这时已是64岁,他感到了肩上压力的沉重。

福特公司曾经生产了世界半数以上的汽车,员工达到12万,光是美国的分厂就达36家。可是这么庞大的生产系统,一下子面临没有产品的局面,这个风险不可谓不大。现在不单是公司的员工在关注着公司的前途,可以说全美国都在感受它的阵痛。关闭T型车生产线后,底特律的失业人数便增加了6万,全国将近1万家福特经销商只好靠卖旧车和零件维持,大约50万靠福特工资为生的人受到了影响。人们翘首以待福特的新车出世。

但是亨利对于新车什么时候完成并不着急,他关心的首先是要推出的是一部什么样的汽车。他要求的是这部车必须性能良好,完全适合时代的要求,从前面的车灯到后面的警示灯,整个车子都要彻底改革,要以和T型车完全不一样的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外形要迎合客户的喜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制造技术的改进。还有一点,它要比T型车更便宜。

亨利非常自信,他是汽车王国的拿破仑,在他的字典里也找不到“失败”这个词。他坚信福特公司可以造出比雪佛兰更好的车。

研制一部新车,一般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福特公司在此期间完全没有收入了。一部分工人停工回家,技术人员则要夜以继日地进行研究、设计。亨利每当这种时候,情绪特别兴奋,可以不眠不休地连续工作好几个星期。公司的一切都为研究新车开绿灯。

设计室主任想要重新建一间设计室,亨利任他挑选合适的地方。结果他在迪波恩的拖拉机厂找到了一间阅览室,便对亨利说:

“这间阅览室很不错,可惜中间有个壁炉,不太方便。”

这个阅览室是亨利仿照他少年时代读书的教室建的,那个壁炉是他当年整日面对着想入非非的相思炉。

“那是我最心爱的壁炉,不过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它拆掉。”

设计主任听了连忙改变了主意,最后还是亨利找来木匠,把阅览室隔成两间,并在隔墙上挂了块大黑板。当他们布置好后,正好克拉拉来了。她看到阅览室被隔开,便很不高兴,她有时喜欢到这里看书,好好的房间,为什么要搞得乱七八糟?

亨利对她作了解释,克拉拉就不再生气了。

亨利在设计室为自己放了一张安乐椅。他经常跑到这里,坐在椅子上看着技术人员画图,计算。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种享受。有时,工程师们在黑板上画草图,他会时不时插两句:

“轴承太长了,应该缩短四分之一时。”

“这里角度太大,再调小半度。”

“……”

新车的样车造出来了,亨利亲自试车。他要以客户的眼光挑剔自己的车子。当他坐进车子里时,故意用力把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用力踩踏板,以全速在崎岖的路上奔驰,故意往石头上、木桩上压。试完车,他认为车子颠得太厉害,应该装上最新式的液压防震器。可是,设计师们说,这种装置太贵了,对一种廉价车来说,成本会太高。亨利劝他们不要舍不得这点成本,就是再贵也要让车子坐着舒服,至于价格问题,等汽车造出来后再说。

艾德索是个优秀的机械设计师,新车的引擎和外形都是他的手笔。他把汽车涂成4种颜色,深受客户的欢迎。

新车的价格由亨利定,他的原则是绝不能高于T型车,最多只能和T型车价格相同,比雪佛兰要便宜100元以上。它仍属于平民的实用车。亨利为它定名为“A型车”。

制造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前的新车,意味着过去的生产设备统统要改,不只是红河厂要改,所有国内国外的组装工厂也要改。公司总共要换15000台机床,重新添置25000台机床,绝大部分的模具、量具要换,耗费资金1亿美元。

如此庞大的工程,福特公司依靠自己的力量独自在一年时间内完成了。这样的魄力和工作效率,可以说是汽车工业中前无古人,后也很难有来者的。索伦森和欧内斯特为此而付出了大量劳动。同1921年那次一样,他们为裁减人员,又一次大刀阔斧地在公司内动了手术。这一时期另一位重要人物哈利·贝内特则正在青云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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