陟辉对这些老人,同时也对民兵工作组的人员讲:“有些群众对征迁有些想法,我们只有带着深厚的感情把工作做好、做细、做到家,实实在在为群众做实事、谋利益,为人民群众解决具体问题,使群众成为国家工程建设的受益者!”军分区从家底费中筹措出二十万元,前后救助了各县、区五十八个贫困搬迁户。在省军区首长指示支持下,孤儿狄青生的入伍问题基本解决,就等征兵工作开始,体检和政审合格,就可以办理手续入伍。省军区还特别申请了初中毕业生入伍名额,支持侍王的南水北调拆迁工作。陟辉要求这些名额必须盯住特困户,一个个落实。有孩子符合当兵条件的家庭,都成为征迁户中积极带头签协议的人。
陟辉设在东王褚村委会的一线征迁指挥部的电子地图上,绿色区块一点点变为红色,一点点联起一大片,而且始终保持着“零上访”。成绩鼓舞着所有人。陟辉和王元政委以及侍王军分区领导们,像在战场上指挥打仗,几乎每天都是穿着迷彩服奔波在征迁一线。王元政委向民兵、预备役征迁干部们提出一个响亮口号:“南水北调征迁工作就是考验我们的战场,我们要用汗水换时间,用苦累换进度,用拼搏换成效,自觉发扬‘5+2’、‘白加黑’工作劲头,放弃双休日和节假日,白天黑夜连轴转,不达目的誓不休!”
群众的房子大片拆迁,工作组人员都没有休息地点,陟辉命令分区后勤部把战备训练器材调整出一部分,在征迁场地上架起一座座整齐的绿色军帐,各级指挥部也搬到里边。在单位、街道、当事人家庭之间来回奔波,房前屋后、楼上楼下不知要跑多少趟,武装部长、政委的脚都打起了血泡,民兵们一两个月鞋穿烂好几双。陟辉、王元让分区后勤部给大家多发几双训练鞋,迷彩服也多发几套。他们为每家每户建立的详细档案,堆积了整整半间屋。
潘文斌、孙延芳和陟辉带领的申虎、郭鹏、戚然等一线指挥部工作人员,白天在现场解决问题,晚上在帐篷里分析情况到深夜,几乎人人都有患病发烧也不休息、挂着吊瓶坚持工作的经历。出现紧张情况时,天天研究到深夜一两点。有时候深夜在帐篷里吃点方便面之类的夜宵,聊起天,陟辉笑着问他们:“同志们,任务完成后,各位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潘文斌说:“司令啊,实话说,从离开作战部队到武装部,还真没这么拼过。现在我的心愿,一是想躺在床上一觉睡到自然醒,二是进澡堂好好泡个澡,三是换件衬衣干净干净!”孙延芳也笑道:“司令,分包的拆迁点离家不到一里地,这个月我都连续二十多天没进家门,困了就在车上打个盹,饿了啃包方便面,这几个月下来我瘦了九斤多!”潘部长笑他:“我们孙政委真减肥了!”孙延芳说:“咱从部队到武装部,不图进步有多快了,就是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确实没遇到这种情况。当个武装部政委,家里老人生病、孩子上学还都是老婆一人操持,这种情况没有过啊!气得老婆说:你去向陟司令说说,军分区以后可别再管这种闲事了,人家不签征迁协议,你们军分区干部家属先签离婚协议了!”陟辉说:“那你们这些家属的思考还是有问题,难道到军分区武装部,老婆孩子就不再希望你们有作为了吗?”孙延芳赶紧笑道:“那当然不是,不过机会没有部队那么多了嘛!”陟辉说:“这么艰巨的征迁任务,不就是机会吗?大事面前,能否顶得住,就是考验你们的重要机会!”
三、
普通民兵、预备役战士也都表现得都特别出色。带着妻子在外面打工回来的退伍战士王清海,在民兵应急分队当一班长,像在部队当班长骨干一样,跟排长丁长峰配合得非常密切。他们负责的西街居民苑菊花,一家四口人,本人和丈夫失业无工作,儿女还在上小学,靠着在街面上经营电动车维修部维持生计,生活得很不容易。但是她家住房和小维修部都在拆迁线内,需要“双搬”,她家的电动车生意主要靠附近熟悉的老客户维持,早搬一天,就少一天收入,所以动员起来比较困难。苑菊花两口子都是老实人,丈夫更是个闷葫芦,除了卖力干活,多余的话一句没有。丁长峰和王清海一开始到她家做工作,苑菊花不说话,她丈夫也不吭声。人家夫妻俩不理睬,王清海就帮忙打下手修车。一天不理睬,第二天接着去,一天天下来,跟她家两个孩子玩得也熟悉了。每天早晚,苑菊花和丈夫都得骑着电动车去学校接送孩子,下午到点了,看到他们夫妻俩正忙着应付生意,王清海就说一声:“嫂子,我去帮大哥接孩子!”两个孩子都喊他“清海叔”,回家的路上,很愿意听他讲些在部队当兵、在外边打工的事,包括他自己家也拆迁的事。晚上,孩子们会把这些都讲给父母听。丁长峰专门跑了几趟安置小区,从军分区负责建设的门面房中,帮她家找了个适合搞维修的小房,又和王清海一块儿,根据她家的实际情况,向征迁办和社区汇报,跑腿多方协调,为她和丈夫双双办理了低保,直到把手续送到苑菊花手上。等这天早上王清海一早来想帮她送孩子时,却看到苑菊花两口子已经整理好维修店的东西,当天就要签协议搬迁了。
搬迁户绝大多数都是普通老百姓,即使搬迁过程中,家长里短的琐事、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举着旗帜走在大街小巷的“民兵征迁服务队”在这种时刻发挥的作用特别大,不仅仅是防抢防盗防火等等,一些小事更显出效用。东王褚村委会旁边住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李凤丫,就跟单身的儿子一起过。儿子骑个三轮车在街上卖酱菜,儿媳前些年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李凤丫签协议没费多大事,但是就在她刚刚签完协议当天,骑车回家的儿子,却在路口上被摩托车撞成了重伤。李凤丫听到邻居送信来,两条腿都站不住了,在院子里哭天叫地地嚎。民兵应急分队接到报告,丁长峰立刻命令王清海带着几个骨干赶了去,帮着打了120,叫了救护车把她儿子送到医院。丁长峰也叫了民兵应急分队的车,把老太太送到医院去。但是她儿子经过抢救还是没活过来,当天死在医院。丁长峰和王清海带着民兵们帮她处理了儿子的后事。李凤丫从医院回来,也倒下了,整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醒过来就哭,痛不欲生。很显然,她的生活面临困境,搬迁的事也要拖下去。
王清海自从回家到应急分队报到以后,自己的老婆孩子根本顾不上管了,这时候又带着民兵骨干和陟辉专门派去的戚然,轮班到李凤丫家里帮她购粮买菜、洗衣做饭。王清海要求民兵们:“咱们一定要像亲生儿女一样,把老人家里什么都弄得比儿子在世还好!”陟辉带着潘文斌和孙延芳一起到她家里看望慰问,看到王清海和戚然他们把里里外外都弄得干干净净,也很感动,对潘文斌和孙延芳说:“咱们的民兵、预备役班长很好啊!”李凤丫还躺在床上,看见陟辉就拉着他的手哭。陟辉问:“怎么样,大婶儿?我们的班长和战士们做得不够的地方,您只管告诉我们!”李凤丫哭着说:“解放军和俺老百姓真是有血肉感情哩,谢谢司令……俺没了一个儿子,换来了一群当兵的儿女,比亲儿亲女还好哩!”
陟辉出来后,又亲自打电话跟街道办事处和有关部门协调,尽快给老人办低保。陟辉也再次在军分区征迁指挥部简报上通报表扬了王清海以及女大学生戚然,加上自己的批示:“在征迁任务中一定不能忽视做好每一件小事,小事做好,小事就是大事!”
陟辉讲得很准确,这么大规模的群众拆迁,什么想不到的稀奇事都随时可能发生。而一个不起眼的小事处理不当,就不知道会生发出什么大事,必须把这些小事都当成大事处理好,才能确保不出大事。大龇牙的娘家哥老孙,往过渡安置点搬东西时一不留神,竟然摔成了小腿粉碎性骨折。老孙和妻子都是下岗职工,家里很困难,平时有病能忍就忍,很少舍得上医院花钱治病。这时候安置补偿的钱攥在手里更像命根子,摔得那么重,疼得不得了,也还想在家里贴贴膏药就忍过去了。这事却马上就让包组的民兵干部听说了,给申虎打了电话。申虎立刻组织民兵紧急处置,迅速出车赶到过渡安置点,把老孙送到医院。医院要收五千元的预付款,老孙和妻子都说拿不起这个钱。申虎拿出自己的工资卡就替他垫上了,随后把情况汇报到指挥部。陟辉不在,潘部长和孙政委商量了一下,决定发动干部职工和民兵、预备役人员为他捐款,凑了八千多元,解决了临时困难。而后潘部长又和申虎一起跑过去,帮着他妻子和大龇牙两家一起合伙,在过渡安置点开起一个小超市,解决了他们的经济收入问题。
八户祖坟在拆迁线内的村民,本来反应十分激烈,有的人对到家里做工作的民兵连长王留根破口大骂:“怎么不扒你家的祖坟?干这样的事,小心你全家遭雷劈了!”王最新家正在这八户之中,孩子到南京以后打回电话,说军分区也给学校联系过了,学校给他申请了助学金,老师同学们照顾得很周到,孩子特别知足。王最新和老婆不光带头签了协议,也帮着民兵、预备役征迁工作组一户户去跟这七户人家做工作,他老婆给每家人都说:“南水北调工程是恩泽子孙后代的大好事,咱祖先老人们地下有知也不会怪罪哩,借着这机会,咱一块儿迁坟,办得热热闹闹的,先人们还高兴哩!”他夫妻俩跑了十多天,而后到指挥部去找陟辉。王最新当然暂时还戒不了酒,见到司令员时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的,但是想表达的意思全表达清楚了:“司令员……你放……放……放心吧!经过我……我……的耐心说服,七家……全部答应迁坟!”
在穿着军装奔波于千家万户之间的民兵、预备役人员的辛勤努力下,本来有点凄凄惨惨的大搬迁,出现了很多震撼和感人的场景。一街上有个叫赵通虎的个体户,六年前才用辛苦挣来的四十多万元,盖起了三百多平方米的二层小楼,里里外外都装修收拾得漂漂亮亮,在村里数得着。搬迁那天,东西拾掇完,要开车了,大人孩子一步三回头地抹眼泪,看着推土机顷刻间就要把他们一辈子的心血夷为平地了,一家老少怎么也不舍得离开。赵通虎七十八岁的老母亲就是不肯走,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在场的民兵、预备役运输保障和机械施工人员也都跟着抹眼泪。大家以为又要遇到一点意外,可没想到,老人哭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对孩子们说:“走,这是国家的大事,咱拆了吧!”
陟辉赶来送行,也感动得掉了泪,上前亲手扶她上车:“大娘,我要代表政府感谢您老,这次拆迁的房子,都是咱老百姓祖祖辈辈居住的家园,一瞬间都没了,这种奉献的品格、胸怀,非常值得我们学习!”把大娘扶上车,陟辉眼含泪水,回身对军人们说:“同志们,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的人民有多好,多么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