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09年征兵工作结束，省军区党委经过研究确定，上报军区党委批准，给侍王军分区司令员陟辉荣立三等功，并作为廉洁征兵先进典型，进行总结宣传。因为师以上领导干部的立功和宣传相对要求比较高、把关比较严，在军分区司令员的位置上，立三等功已经很不错了。省军区党委并研究决定，评选侍王军分区党委为先进党委。转年初干部调整，省军区和军区党委破例批准，侍王军分区有四名正营职干部提拔为副团职。这在一个地方军分区干部年度调整历史上，是不多见的。一个军分区一年自身提拔的团级干部，能有一名属于正常，能有两名就属于照顾了。侍王军分区一次提拔了四名团职干部，因而就有一批后面的副营职、正连职以下的干部，被紧跟着提拔起来。这也使分区的干部充分体会到跟着陟辉这样一位正气凛然的司令员，只要干好工作，不跑，不要，不送，不找，一切按照干部选拔程序来，也能进步得更快，而且别人也没意见。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军区党委已经研究决定，把军区每年可以授予边海防和艰苦地区正师职主官的三个少将军衔指标，授予两名师政委和一名军分区司令员，这名军分区司令员就是陟辉。王元政委也听说了，问陟辉：“司令，有这回事没有？”陟辉置之一笑：“我怎么没听说？可能吗？”而且仍然是那种灿烂的笑。
王元却说：“说实话，即使是个传说，我听到都感到激动，昨晚就想给你打个电话。躺在床上就想，要是真能那么办了，太激动人心了，很多人都会高兴。希望这是真的！”然而这消息果然不知所终，好像只是一个美好的传说。但很快却有另一个震动人心的好消息传来。就在春节前，于蕊蕊她们三个侍王入伍女孩到达南方某通信总站新兵连，火热的新兵生活开始不久，一位军委首长在春节去到那里看望慰问部队。那天，这位军委首长在军区副司令员的陪同下，专门来到通信总站的新兵连，看望女兵。这位军委首长很和蔼，也很实在，当然也知道这些年受商品社会不良风气影响，征兵工作中存在的那些不正之风。
也许正是因为今年从上到下都狠抓了这些问题，所以首长来到整齐列队的女兵中间，问话也非常随意，每跟一个女孩握手问话，都要问问：“小鬼，从哪儿来的？怎么当的女兵？”甚至后边还会突然补充一句追问：“什么关系？花钱了吗？”有的女孩比较机灵：“报告首长……我们今年这些新兵都经过了好多轮严格的公开淘汰，哪有关系兵了？”也有的顿时被问得面红耳赤，大气不敢喘一口，傻傻地立正站着，光知道说：“是！首长！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的稍微沉着一点的女孩还说：“报告首长……我爸爸妈妈办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位首长确实很和蔼，不管女孩们怎么回答，听到了也就笑笑过去，并不为难她们。于蕊蕊站在队列里，在管小琳之前，王凰欢则更往后。所以侍王来的三个女兵，军委首长问到的首先是她。却没想到这个身材结实青春活力饱满的女孩，挺着胸脯，回答问题的声音异常响亮：“报告首长，我当兵没有花钱，也没有关系可找，就是靠自身素质，靠党的好政策，经过公开、公平竞争，当上女兵的！”她理直气壮的响亮回答，令这位军委首长为之惊讶，甚至可以说为之惊奇，随即立刻认真地注意上了她。陪同首长的总部和军区的领导们也个个为之惊讶，都看向于蕊蕊。首长们觉得这个女孩子并不是故作姿态或者故弄玄虚，她很自信，也很有底气的样子，青春洋溢的目光，单纯正气地正视着所有首长。于是这位军委首长盯住她，追问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哪儿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你当女兵没花钱，没托关系？”于蕊蕊继续响亮而有力地回答：“报告首长，我叫于蕊蕊，河南侍王师范大学本科毕业，父母都是地道的河南农民。母亲叫李玉琴，因患脑血栓，家里欠了三万多元债，没什么经济来源，父亲身体也不好，可是为了还债，不得不常年在北京搞建筑打工，家里现在每年全年的收入不过五千多元。北京楼那么高，父亲也快爬不上去了，却还是坚持着……可以说我的家庭非常贫困，根本没有钱送礼！是侍王军分区陟辉司令员坚决落实公开公平征女兵的政策，才让我们这些贫穷老百姓家的女孩当上了女兵，真正实现了梦想！我们侍王老乡一起来到这里的还有管小琳、王凰欢两个女孩，她们和我一样，都是农村特困家庭和城里普通工人家庭，根本想不到能当上女兵。真的，首长不信可以亲自问她们，也许她们不好意思说……
我还是如实向首长全都汇报了吧！管小琳她爸爸一直在老家种地，女儿上了大学又当上女兵，是他们一家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为了感谢陟辉司令员，她爸就从老家背去了一袋红薯……”很多女孩笑起来，有的陪同领导也笑了。“真的啊！笑什么？”于蕊蕊挺着结实的胸脯看着他们，“我们新兵出发前，侍王军分区专门请了三十多位特困户和孤儿入伍青年的家长亲人吃了个饭，管小琳她爸叫管大琳，就是个老实巴交种地的农民，背着一袋红薯去，把陟司令和王政委和我们感动得都哭了！”“真的吗！”这位军委首长确实惊讶了，或者说是震撼了。“报告首长，我虽然生在农村，但也是独生子女，从小到大……肯定也对爸爸妈妈撒过许多谎……那都是无意的……而我现在给你们讲的完全是真实的，不信首长可以去调查！”于蕊蕊以一种大学生式的幽默真诚地说。首长笑着，看上去对于蕊蕊的讲述也是相信的，接着又问：“管大琳……管小琳……这样的名字倒是真不错。这么说管小琳也在这儿？”“到！”管小琳在旁边应答，而且她已经眼含泪水，立刻证实，“报告首长……我就是管小琳！首长……于蕊蕊讲的一点都没有编谎，完全是真实的，我能当兵……可以说是一个奇迹……我家在河南驻马店农村，我是侍王的河南理工大学大四学生，从报名到当兵都是一个人在跑。原先讲什么公平公开，我们都不信，通过侍王市军分区征兵办公平、公正、公开的严格审查，我能幸运地成为侍王市十二名应征对象之一，感到无比的骄傲与自豪……”她旁边的王凰欢这时也抹着眼泪说：“首长……我爸爸是普通铁路工人，妈妈也在铁路给水站当临时工，人家都说，我们这家人出了女兵，真是行大运了！”这位军委首长终于沉默了，眼眶湿润，良久地观察着面前这三个女兵，半天不发一言。陪同的总部和军区机关的领导们都是震撼的，面对着这三个哭泣的女孩，他们无法不相信她们所说的这一切。但也有人深表怀疑，也许因为在当下社会如何能当上女兵的故事大家太过于耳熟能详了，有人悄悄在后边说：“不可能吧？也别太信这些孩子的话，河南……造假很多的，我觉得不可不信，也不太可信！首长要真有决心，派人调查一下，证明证明！”这位军委首长很有经验也有胆气，当即严肃指示秘书：“你们马上安排一下，由总参办公厅、总政纪检部和有关新闻单位共同组成一个女兵征集联合调研组，立刻赶往河南。不要通过省军区和军分区，直接插到这些今年入伍的女兵的家庭和单位进行调查，回来写出调查报告！”
四、
总部联合调研组行动迅速，而且因为并不知道首长指示的更多背景，还以为首长是要查处这件事，所以态度特别严肃，严格落实军委首长指示要求，通过有关渠道拿到侍王市今年入伍的十二个女兵的全部信息资料。到达侍王后，调查组直接按照县、区、市、乡、村、街道、门牌号码，一个个找到她们家，详细进行家访，走访邻居、村委会、街道居委会，了解所有情况：家庭成员、职业、住房条件、收入数目、征兵经过。而后又对每个家庭都杀了一次“回马枪”--再突然回访，看看第一次看到的情况是不是全部属实。调研组返回北京，向首长写出调研报告，对每一个女兵的情况都详细列出，确认首长在部队听到的情况全部属实。这位首长看完调查报告，作出批示：把调查报告报军委、总部首长传阅，要求总部有关部门认真总结侍王军分区征兵工作的先进事迹，要求军区和省军区对陟辉司令员进行表彰，并建议作为优秀领导干部先进典型进行宣传。军区和省军区接到军委首长的指示和调研报告后，经过各级党委研究确定，落实军委首长指示，把侍王军分区党委和陟辉司令员廉洁征兵的事迹作为重大先进典型上报。而更重要的是，军区和省军区党委经过研究确定，把陟辉列入了副军职干部的预提对象。虽然预提对象离真正提拔还有一定距离，只是入围，竞争当然会残酷无情，无疑还有机会、时间等等许多未知而严峻的因素在考验着陟辉。但这个消息已足以鼓舞和激动人心了，陟辉在许多部队和军区机关的朋友，听到这个消息后，无不欣然雀跃，长出一口气。戈军长已经提拔了，到了北方某大军区任参谋长，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他那里。他立即给陟辉打了一个电话：“陟辉，我听到了！应该说是苍天有眼啊！”陟辉仍然很平静地对他笑道：“谢谢首长……首长啊，我对这个事已经看得很淡了，组织上信任我，我就在这个位置上干好到最后一秒！组织的钱，他人的钱，我一分也没有装到自己的口袋里，让我退休，决没有任何失落！”然而，不论怎么说，这毕竟重又燃起了陟辉这名优秀军事指挥员毕生追求的将军梦想的火光，触摸到将星的激情脉搏。戈副司令在电话上跟他聊了很久，很多话都说得很实在而且很动情：“陟辉……群众对首长说的话是管用的，命运还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这么优秀的指挥人才，却整天面对一个兵没有的天空，太痛苦了！”陟辉却笑了：“首长，您在集团军的时候，离我这么近，却没有单独招待过您，现在机会更少了！我记得刚到侍王，您来为我接风，那天喝酒，每当我酒杯空了的时候，您就马上给我斟满，此生难忘……”戈副司令笑了：“我们这些统兵打仗的人，没有意志不行，没有理想更不行。也许将道的最高境界，就是无兵！无兵的星空中的确有我们中华民族历史中最灿烂的将星，陟辉，你做的事可以流芳千古，但我不希望你只留在星空里！一个真正的兵都没有，你都把仗打得那么好，把部队交到你手里，那是什么成色？”那天晚上，陟辉回家后，把进入后备干部的事告诉了妻子。妻子跟他开玩笑说：“别高兴得太早，要知道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可以跟那个伟大的王子哈提姆射出两支箭以后的状况相比，你的第一箭和第二箭都没有射中那只鹦鹉，你的双腿和胸部以下都已经变成石头，第三箭再射不中，魔法就会将你整个变为化石！”陟辉笑道：“那我这第三箭也只有闭起眼睛射了！”妻子说：“祝你在霹雳中获得新生吧！如果你变成化石，我和孩子也会每年去给你献花的！”“惊心动魄啊！”陟辉灿烂地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