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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诀别

清晨,阳光如同细碎的黄金,透过窗沿,悄悄然地倾入病房内,给以往只有白色的房间里增添了些许生机。

景茵梦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第一眼就望向还在她床边熟睡的慕清云: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还挂着一丝担心;浅浅的鼻息在她耳边轻轻拂过,仿佛是在给她诉说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悄悄地提醒着景茵梦——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慕清云宽大的手依旧握着景茵梦的手:握的是那么紧、那么紧。这一点是为什么,恐怕只有慕清云自己最清楚——景茵梦就像是捧在他手心的琉璃,外表虽美,但终究遥不可及,一旦到了粉身碎骨的那一天,剩下的将只有心碎,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

景茵梦苍白的脸上几乎看不到气色,虽说比昨晚好些了,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子还是没有力气,虚弱的连拿东西的气力都没有,她只有静静地看着慕清云。她——就这样看着他,仿佛要将慕清云看透,她不想错过慕清云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因为她一直都没有把慕清云放在眼里,而是透过慕清云在看一个死人,一个令景茵梦魂牵梦绕的死人……云柯啊!要知道:与一个人相识容易,而忘记一个人就并非那么简单了,云柯对于景茵梦来说就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心结。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慕清云,她将自己在云柯生命里未了却的心愿寄托在了慕清云的身上,以此找寻一丝心灵的慰籍……

渐渐,她的眼眶湿润了,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云柯已经死了,可她就是不想承认,所以拿慕清云作了云柯的替身,但是他终究不可能是云柯。一想到这儿,景茵梦的心房就一阵绞痛,酸涩涌上心头。

她抹掉眼角残余的泪水,使尽全身力气翻了一个身。

甜蜜的时光总是来得那么意外,慕清云依旧熟睡着,景茵梦刚一翻身,自己的唇就覆上了慕清云冰凉的双唇,鼻翼间有一股薄荷的清香流窜于此,那是慕清云的体香,景茵梦不知不觉间已被这香气迷惑。这一吻令景茵梦心跳加速,脸也因为心理作用而涨得绯红。不知何时起,她又流下了眼泪,大概又是想起云柯了吧!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她想仔细地品尝这个吻的清甜。心“砰砰砰”地乱跳着,与慕清云的心跳声遥相呼应。她为这个吻而感到高兴,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觉得云柯还活着,而脸上却是道道泪痕。

“零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慕清云因为手机铃声惊醒,而景茵梦丝毫未动,依然在那无声的流泪。

“你怎么了,别哭啊!”慕清云温柔地为景茵梦拭去眼泪,眼眸中的深情款款如同波浪一般,一圈一圈地漾开。

景茵梦对外界的“干扰”毫无反应,手机铃声响了又响可景茵梦毫不理会。

一会儿,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梦梦,你的电话!”慕清云拿起桌上的手机递向景茵梦。

“……”景茵梦依旧沉默。

没办法,慕清云只好替景茵梦接听了电话,这通电话是医院打来的,那一头很吵,似乎有很多人来问诊,一直没人应答。过了一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那是云柯的主刀医生:“喂!是景小姐吗?由于您长期不来认领逝者的遗体,我院已将遗体送去火化,请您在这几天之内务必来我院认领逝者的骨灰……嘟……”之后电话一阵忙音。

“梦梦,这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要……你去认领云柯的骨灰!”慕清云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出了实情。

现实总是残酷的:一通医院的告知电话,把景茵梦的幻想彻底击碎,无情的事实摆在眼前,化成一缕怨念在她耳边回荡:云柯已经死了……

景茵梦突然一把夺过慕清云手中早已没有回音的电话自言自语道:“嗯……我……我知道了……嗯……我……”景茵梦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机“啪”的一下掉到了地上,眼泪不争气地溢出眼眶。

“死了……死了……我什么都没了……呜呜呜……”景茵梦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放声大哭了起来,眼泪顺着手掌边缘滑落,内心深处的枷锁将她禁锢,整个人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旁的慕清云看着如此绝望的景茵梦,他的心尖就像是被匕首划了一刀又一刀。云柯终究是他的绊脚石,只要在这个世界上有过云柯的存在,景茵梦的心中就会永远没有他的位置。因此——他的心在淌血……

慕清云盯着景茵梦看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让这个柔弱的女孩伤心了,所以冲景茵梦大吼道:“景茵梦,你给我死起来!你到底要堕落到什么时候啊?你以为你会哭就很了不起啊?哭有个屁用啊?人都已经死了,你究竟还想怎样?你哭就哭的回来么?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景茵梦死哪儿去了?”说完,慕清云使劲推了推景茵梦。

听了这席话,景茵梦的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继而抬头冲慕清云吼道:“是!我是堕落!我是没用!我是把你当作了云柯的替身,但那又怎样?我也知道他死了,但是我就是不想让自己接受他已经不在了……”景茵梦的声音在体弱的情况下显得有些嘶哑,眼泪划过如同死灰的面颊,打在慕清云的手背上,也打在他的心上,苦苦的、痛痛的……

慕清云的脸上有着细微的变化:原来自己在她的心里是那么的不堪入目、那么的不值得一提,但他脸上的不悦却一闪而过,不留丁点痕迹。之后又用柔和的语气说道:“梦梦,你要知道:人生在世,不要因为某些事情而悲伤。因为地球是不会因为某人的悲泣而停止转动的,海平面也不会某人的眼泪而上升。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所以你要振作起来,答应我,不要再哭了,好吗?”慕清云的语气很轻,却有着一种不可违抗的命令。

“嗯……我会坚强!”景茵梦抹掉眼泪,抽泣道、

“乖,我的梦梦!”慕清云把景茵梦的头埋进了自己的怀中……

几日后

慕清云带着景茵梦去医院认领云柯的骨灰。期间,景茵梦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在签《死亡协议书》的时候,愣了一会儿,随后在上面重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景茵梦抱着云柯的骨灰出了医院,一路上景茵梦一直盯着骨灰盒看,骨灰盒上贴着一张云柯的照片:只有一寸的空间里,云柯笑得很清爽;一身黑西装,把整个人装饰的没有一丁点瑕疵,两排贝齿在反光灯照射下闪闪发光,但遗憾的是——照片被蒙上了一层铅灰。

景茵梦的鼻子酸了:她想哭,但是她又不能把这副苦瓜脸摆在云柯的面前。她想让他走的安心些,她想让他知道:没有他,自己也会活得很好很好,也会很坚强,很坚强。可一时间,却又无法当着他的面说,只要一想到她的恋人后半辈子将在这一寸的空间里度过,她的心就会像是被人狠狠地割下了一块,痛不欲生。

景茵梦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慕清云都尽收眼底,有那么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只是个替身,除了这一点,似乎自己并没有多大用处。与其说他是替身,不如说他是木偶来得痛快,至少木偶的心不会痛。

“清云,陪我去海边好么?”景茵梦忽然停下脚步,向慕清云要求道。

“嗯?去海边?!可你还没好全呢!”慕清云说道。

“少废话,快点陪我去啦!”景茵梦有些凶道。

“哦……就走着去?这里离海边好像有点远咧!而且有打不到车……”慕清云眉头微拧,有些为难的说道。

“你是猪么?有没有脑子啊?你不会用你的那个烂魔法么?”前几天还要死要活的景茵梦,现在又凶了起来,这才像景茵梦嘛!女汉子模式——启动!

“对哦!我怎么就没想到?梦梦别怪!”慕清云恍然大悟。

“运气!飞行!腾空!”慕清云念出咒语,把景茵梦抱在怀中,撑开他那双宽厚的翅膀,“坐稳喽!”语毕,慕清云向天空飞去,天空顿时闪过一道蓝光。

海边

海风在耳边呼啸,“哗——啦!”白色的海浪拍打着沙滩,天边的红霞映在地平线上,粼粼的海面上漾起阵阵金波,翻腾的海水冲击着礁石,溅起层层浪花。

景茵梦站在海边,看了看手中的骨灰盒,再望向海平面大喊道:“云柯,你走好,我会坚强的!”说完,眼睛有些胀胀的。

慕清云的心又痛了起来,原来景茵梦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云柯而活,她的坚强是来自云柯。她的心里只有那个死人,除了他,她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慕清云的脸色有些阴沉。

“景茵梦,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死人吗?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难到就单单只是个替身吗?”慕清云吼道。

“不,不是的,你听我说……”景茵梦话还未说完就被慕清云钳住了脸,然后强制性的吻了下去,景茵梦抱在怀中的骨灰盒落到了地上,骨灰撒了一地,被风吹散了。

“嗯……”景茵梦使劲挣扎着,却被慕清云钳得更紧。

“慕清云,你个变态!”景茵梦挣脱慕清云的束缚,狠狠地甩了慕清云一耳光。

“景茵梦,你的心真硬!”慕清云指着她的心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柯!云柯!”景茵梦蹲下来捧起残余的骨灰,哭了起来。

这时,她手中的骨灰飞向空中,幻化成了云柯的模样,对,这就是云柯!

“茵梦,是你吗?”云柯问道,味道有点酸酸的。

“云柯,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景茵梦哽咽道。

“不,我是死了,这只是我灵魂的幻影!茵梦啊!我感觉到了你的身边有真正爱你的人。答应我,忘了我吧!你要好好活儿,知道吗?”云柯眼眶充盈了。

“不,我不要!”景茵梦声音有些发颤。

“不要哭,这样我会心疼的,答应我,要好好活……”语意未尽云柯就带着眼泪化成了一缕轻烟,随风而散了。

“不,我不要!云柯,你回来!”景茵梦在海边悲泣着,哭泣声在海风中回荡,眼泪滴入海中,已分不清是心酸还是苦涩。

晚上

景茵梦带着泪眼推门而入,进了客厅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发起了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想起了慕清云。

“清云,慕清云!”她喊了两声没人应。

“清云,慕清云”还是没人应。她慌了,开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寻找慕清云的影子,可还是没找到。

这时她向外面望去,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她不能不去管他,所以她连想都没想就出了门。

“慕清云,你在哪儿?”景茵梦在雨中呼喊着,雨水浸湿了她的身体,浸湿了她的心,雷电让她产生了莫名的惶恐。

“哔哔!”迎面而来的汽车把景茵梦的魂都吓跑了,“啊”的一声,景茵梦晕了。

这时,一束蓝光降落在她身边,抱着她直奔天际。景茵梦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是慕清云。她正在慕清云宽大的翅膀下,慕清云的发丝上嵌有水珠,太好了他没事!景茵梦伸出一只手摸向慕清云,却被慕清云握住了手。

“你呀,可真不让我省心!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里么?”慕清云满是宠溺的说道。

“……”景茵梦不说话,她只是躺在慕清云的怀中,听着他那铿锵有力的心跳,渐渐地,她笑了。雨越下越大,但是她却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慕清云是她的避风港,只要有他在,景茵梦就不会在风雨中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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