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梁国七大宗门,朝阳宗的入门礼仪隆重繁琐。即便这次只有两人,跟以往动辄数十名弟子入门的盛况不可相提并论,但整个流程仍然一丝不苟,并未因此有丝毫从简。
天还不亮,两人就起床沐浴更衣,接着前往圣坛礼敬天地,然后到宗祠拜祭历代祖师,最后还要在朝阳台上刺血盟誓。整个过程一直持续到日薄西山才结束。至此,两人才算正式入门,分别获得代表了宗派弟子身份的通行命符。
克里斯蒂娜得到的是内门弟子才能拥有的紫玉命符,佩戴在身可以清心宁神,有护身驱邪的神奇功效。相比之下,莫言则的命符就简陋多了,是由老桃木制成,无论是象征意义,还是卖相功效,与前者都不在一个档次。
命符刚到手,玄青道姑就带着克里斯蒂娜御虹而去。没过多久,莫言则也被送到外院,在云门峰的拨云堂内,觐见外院首座钟士彦。
钟士彦是玄庆真人的嫡传弟子,修道至今已有三百余年。到底得了玄庆真人多少真传不好说,但在性格方面,却将他师尊那一套学了个十足,像极了不苟言笑的玄庆真人。
核实命符,确认无误后,钟士彦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只说两件事。第一:保管好你的命符,有了它你才能在外院正常行走。无论是借阅典籍,还是领取丹药物资等等,都要用到它。如果遗失,必须在第一时间上报。第二:每月初一,十五这两日,都会有传功长老在拨云堂讲道。从引气到筑基,各个阶段的要义都有讲解,你可以根据自身所需,选择到任何一位传功长老座前听讲。记住,新入门的弟子在前三年内是不允许无故缺席的。如有必要,可以提前向我请假,我会视情况予以批准或否决。”
看到莫言则点头表示记下,钟士彦唤来一名在殿门外静候的弟子,命其安排莫言则在外院的一应事宜。
说是西岭三十二峰,其实整个西岭延绵上千里,又何止三十二座山峰。不过是前人根据地脉走势,灵气充裕程度,划分出的三十二个最适合修行的区域。又为了方便于区分管理,才用各个区域内最有名的一座山峰来命名统称。
三十二峰当中,灵气浓度排在前二十的区域,大多在西岭中部与东北部,皆属于内门范围。真正划分给外院的,其实只有西面临近沧水的十来个排名垫底的区域。外院第一重地云门峰,正是其中之一。
除云门外,还有凤翔,正辛,青娥,松鹤,黄石,钩离,回燕,暮临等等。总之越是靠近西面,越是临近沧水,灵气排名便越是靠后。
而按外院惯例,凡是新晋弟子,前三年是只能住在最西面的回燕峰或者暮临峰的。若是女徒,就安置到回燕,男弟子则居于暮临。莫言则初入宗门,自然不会例外。
暮临,与沧水比邻。朝阳宗西起第一峰,夕光晚照首临之所。
以暮临主峰为中心,周遭十数里内,建有不少屋舍。受限于山中地势,这些屋子分布不均,大小不一。只是风格非常统一,一眼望去,尽是白墙青瓦。纵然参差不齐,却也不算太过难看。
这里的外院弟子都是近两年才入门的,年龄普遍不大。年长一些的,也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甚至才四五岁,正是人生之中最为好动的阶段。一听说又有新弟子搬来暮临,而且还是长相奇丑的成年人,顿时就像捅了马蜂窝般,一股脑儿地涌来围观。
腼腆一点的孩子还好,顶多是远远地跟在后边,用天真未泯的目光打量莫言则。而那些顽皮的孩子就有点气人了,不但跑到莫言则身边绕来晃去,嘴里还怪声怪气地叫着‘小师弟’。
更有甚者,干脆绕到前方,故意挡住必经之路。昂首挺胸,耀武扬威地审视新来的‘小师弟’,非要莫言则给在场的师兄们一一见礼,场面相当的尴尬。
负责为莫言则安派屋舍的外院弟子叫刘鹏,浓眉大眼,身材矮胖。为人性格宽厚,开朗健谈。九岁时就已入门,在外院一待就是十七年,人际关系处理的相当不错。遇到这样的情形,刘鹏也是措手不及,只能哭笑不得地挥手呵斥,让这些小孩走开去玩。
“刘师兄,我们瞧瞧新来的师弟,又没有违反门规,凭什么要我们走开?”
“是啊。师兄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这些小屁孩大都识得刘鹏,知道这位师兄脾气极好,所以没几个真的怕他,非但赶不走,还反过来跟刘鹏嬉皮笑脸的打趣。
刘鹏好说歹说,直到最后拉下了脸,恐吓他们再不走,就让暮临的餐堂连做三个月的全素,才总算震住了这些小孩。在驱散人群时,刘鹏也有暗中留意莫言则的反应,发现对方神情如故,由始至终没有发生丝毫变化。心中对这个新来的莫师弟也不禁有点佩服起来,嘴上还是宽慰道:“莫师弟别介怀,只是些贪玩的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行事只顾好玩,难免任性了点,其实并无恶意。”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莫言则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经此一闹,为了尽量避免类似的骚扰,刘鹏刻意将他的住处安排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
那是一间单独的房屋,处在一个背阴的小山坳中,不仅采光不好,还有些潮湿。好就好在单门独户,方圆百米仅此一家,甚合莫言则孤僻的性子。
定下了居所,刘鹏又带莫言则去领取必备的生活物资,顺路讲了些外院弟子的常识,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直到将一切安顿妥当,刘鹏连水也顾不得喝,就要返回拨云堂复命。临走时,仍不忘再三告诫:“莫师弟,首座师叔出了名的严厉,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你可记住了,每月初一,十五这两日的卯时,一定要去拨云堂听讲,千万不可迟到缺席。”
见得莫言则点头,又道:“明天执事堂会给你安排入门弟子的杂务,你的年龄有些大,工作量估计不轻。不管怎样安排,你照做就好,别去计较公不公平。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拨云堂找我。能帮的,我尽量帮你。”
送走刘鹏,莫言则看看天色,离用晚膳的时间还早。闲着也是无事,就在临窗的书桌前坐了下来,桌上除了普通的文房四宝,还摆放着一本薄薄地线装书册。莫言则随手取来翻看,全书不过四十来页,里面记录的全是朝阳宗门规戒条。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竟有一百五十六条之多。
莫言则快速地浏览,书中文字是繁体的楷书,大多他都识得。只有极少数的字与华夏文字不同,不过结合前后语句整体来看,倒也不难猜出文字含意。
“那个新来的小师弟!出来拜见师兄们喽!”
屋外响起童音未蜕的吆喝声,混杂着嬉笑窃语,来人显然不少。
“别以为藏起来不出声就能蒙混过关,我们知道你在里面,赶紧出来,让我们好好瞧瞧……”
莫言则放下书册,起身来到屋外。在他屋前的空地,包括旁边的山崖上,树林里,到处人头涌动,竟聚集了不下百名小孩。看到莫言则推门走出,百来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喧嚣吵闹随之一静。
一个四五岁的稚嫩幼童吓地躲在同伴身后,小手紧紧抓住同伴衣襟下摆,怯声问道:“李师哥,那人的样子好吓人呀。他,他是妖尸吗?他会吃小孩吗?”
“胆小鬼,叫你别跟来,你偏不听,现在吓到了吧?我可告诉你,晚上不许尿床!上次给你讲了个精怪故事,结果你连续尿了三天床,害得我天天洗被单。和你住一起,真是倒霉透顶!”
少年抱怨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在这个安静地时刻,却显得格外响亮,当即引来一阵大笑。有人趁机嚷道:“新来的小师弟,你说你长什么样子不好,偏偏长成这样。你自己看看,你把这位爱尿床的小师兄吓成什么样了?还不快赶紧过来给这位小师兄赔礼道歉?”
话音才刚落,远处的树梢上,又有一个少年接口道:“何止这位尿床的小师弟,你还得给我们李师弟道歉。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闹,可能会连累他洗上好几天的被单!”
“哈哈……”
两个活宝一唱一和,引得一众小屁孩哄笑不止。
莫言则默然以对。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不想顺服低头,上前参拜行礼,用退让来换取海阔天空。倒不是放不开颜面,或者无法忍受那种情感上的难堪,而是他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习惯。
他也没有办法激烈地应对,因为实在是找不到愤怒的感觉。至于不卑不亢,心平气和地讲道理,那就更不是莫言则的风格了。他不认为,凭借所谓的道理,就能约束住这些故意找茬的叛逆小孩。
抬头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也要到用晚膳的时辰了。莫言则举步向前,绕开人群阻拦,默默地往餐堂方向走去。他可不想将精力和时间浪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纠缠上,要知道他今天水米未沾,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呢。
一个少年翻身拦住去路,双手环抱,戏谑地看着莫言则:“这就要走了么?新来的师弟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这么多师兄来看望你,你却连话都不肯说一句。莫非以为自己年纪老,长得丑,就可以目无尊长?”
莫言则停住脚步,眼前少年不过十四五岁,不仅移动速度快到自己无法看清,身上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只是静静地站着,便已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哈哈哈……陈琦师兄一向乐于助人,既然他不懂规矩,你何不就此机会,好好教教这位新来小师弟呢?”
“不错!陈师兄天资绝顶,是我们暮临最出类拔萃的人物,理应指点后学末进。”
听到周围接二连三地高声怂恿,拦路少年跨前一步,挑眉笑道:“小师弟,都说众怒难犯。你听到了吧?在场的师兄们都对你有意见了。”
这绝对是个擅长打斗的家伙。莫言则迅速做出评断,他心里清楚,别看对方连毛都还没长齐,但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这个成年人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此时此刻,莫言则不禁想起了克里斯蒂娜,忍不住心中盘算,若换成是她来面对现在的场面,又会如何应对呢?
之前一起生活,每遇难题,克里斯蒂娜总能设法解决。几个月相处下来,莫言则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让那女人来做安排。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我应该忘记她!”莫言则摇了摇头,斩断飘飞的思绪。殊不知自己摇头的动作落在这群小屁孩眼里,俨然成了一种挑衅行为。
陈琦放下环抱的双臂,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了。他天资过人,入门短短两年,却进益神速,已经成为了外院长老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将来有极大的机会通过考验晋升内门。而在暮临峰这边,他更是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除了两三个同样出众的师兄弟外,其他同门就算不主动靠过来巴结,也绝不会轻易开罪于他。
“一个新入宗派的弟子,长相猥琐丑陋也就罢了,身上连半点修为都没有,竟也敢玩脾气,当众让我下不了台!这次若不拿出点实际行动,以后谁还会把我陈琦当回事?只可惜没有实实在在的借口,我却是不能出手伤了他,否则执事院定要追究,那可就麻烦了。”陈琦恨恨地想道,浑然忘了主动挑事之人是他自己。
事实上,他刚才跳出来拦路,原本只是习惯成自然的举动,无非是为了出出风头而已。平日里,陈琦就经常这么干。凭借自身高人一等的实力,借着各种名目打压那些看不顺眼的同门。往往也无需他真正动手,只要一站出来,对方多半就会服软。久而久之,陈琦早已习惯了这种众星捧月,说一不二的无限风光。只是没想到,这个初来乍到的菜鸟太不识相。
“师弟对我说的话,似乎不以为然啊?也对,我们朝阳宗收徒极严,师弟能以成年之身拜入宗门,定非等闲之辈。既然师弟身怀绝艺,那我今日可要开开眼见了。”
说话间,陈琦抬起左脚,然后缓缓地跺向地面。莫言则只觉地面猛地一跳,一股巨力从下传来,竟被震起离地足足三尺有余。好在他反应奇快,措不及防之下,仍能扭转重心,安然落下。
只是没等莫言则站稳身体,陈琦又是一脚踏下,地面再起震荡,又一次将他抛飞到空中。每次莫言则刚一落地,陈琦立马故计重施。最难得的是,他每一次发力都不相同,刚柔交替,强弱不定,便连方向角度也在不断地变化,令人难以捉摸规律,防不胜防。
陈琦脚下不停,嘴上却冷笑说道:“师弟果然是奇人异士,不但长相惊人,就连行为举止也异于常人。我等好心好意前来欢迎,你却闷声不言,视如草芥。我说要见识一下你的绝艺,你又当众起舞,行事这般颠三倒四,目中无人到如此境地,简直是岂有此理。”
“陈师兄暂且息怒。这世上怪事多得很,有道是林子大了,什么鸟的都有。闷不出声,可能是不会说话。至于原地起舞嘛,说不定人家的独门绝艺就是这样上蹿下跳呢?”
陈琦看了一眼那接下话茬之人,脸上故作恍然,点头道:“原来杨师兄也在啊。素闻杨师兄见多识广,这番话说得确实在理。不过嘛,恕师弟我直言不讳,他这门绝艺,实在有点过于儿戏,令人不敢恭维啊。”
听到暮临两大风云人物之间的相互调侃,这些围观的外院弟子们不禁捧腹大笑,也纷纷插话凑趣。
“依我看,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一定是属蛤蟆的,否则,怎能跳得这么开心?”
“对极,对极。看他呼吸吞吐,双腿有力,跃起时身姿舒展,落地时重心凝实,深明蛙跳之神韵啊。”
“今日有幸观摩此奇人异事,又闻朱师兄妙语解析。小弟忽然心有所悟,偶得儿歌一首,现下就唱将出来,还请诸位师兄品评一二:‘暮临来了大活宝,貌丑秃头似蛤蟆,不说人话不懂笑,只会蹲身原地跳。’”
“哈哈哈……”
四周不断响起嘲笑,甚至还有小屁孩跟着唱起了现编的童谣。童音无邪,歌声清越飞扬,让人好气又好笑。
莫言则能在杂乱无章的反震力下保持身体平衡,不让自己跌倒在地,已是相当不易。虽也将这些嘲讽听在耳中,却哪有分心去理会的闲暇。
咚……
远处忽然响起连串的钟声,一些小孩欢声大叫着跑开:“开饭喽,开饭喽。”
“终于可以吃饭了,都快饿死我了。”
随着部分人的离开,走的人越来越多,人群蜂拥散去,就和来时一样。人类的盲从性,在这些小屁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面子已经找回,该出的气也出了。如今没了看客,陈琦也失去了继续耀武扬威地兴致。“算你走运。”冷冷地看了莫言则一眼,终是停止了折腾,甩袖离去。
莫言则汗流浃背,蹲在地上大口喘气。身为成年人,却在入门第一天,被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戏弄成这般模样,当真是丢脸之极。
大多数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羞赧难当。尤其是刚刚才遭受了羞辱,脸皮稍薄一些的,多半已没有勇气再去餐堂面对众人嘲讽。可莫言则却不同,虽也颇觉难堪,但心态调整的太快,不过呼吸之间,情绪就恢复到四平八稳的状态。
吐了口浊气,莫言则缓步朝餐堂行去,心里默默思索,经不住泛起丝丝憧憬:“那小子只想让我出丑,根本没有伤我的打算。仅仅随手施为,就让我毫无反抗之力,其真正实力根本无法揣度。真是厉害,一个入门才两年的小孩,就能拥有这么强大的能力。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让人期待了……”
“啪啪……”
身后响起一阵突如其来的掌声,莫言则停步回头,看见李平从林中走来。李平一面鼓掌,一面点头笑道:“能忍辱者,方可负重。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再去餐堂,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肚子太饿,无从选择。”莫言则淡淡地说着,按照宗门礼节朝李平行了一礼,“李执事来暮临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平走到近处,含笑打量莫言则:“怎么说你也是由我引领入门的弟子,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说完,李平也不等对方答话,拍拍他的肩膀道:“餐堂开饭,向来过时不候。既然肚子饿了,那就先去用饭吧。我也好多年没有吃过暮临的饭菜了,回味一下也不错,正好同去。”
两人踏入餐堂时,喧闹的餐堂立时变得寂静无声,那些正在用饭的外院弟子个个面色古怪,不少人在偷瞧陈琦的反应。陈琦虽然故作镇定地跟随众人朝李平行礼,但眼眸之中,多少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措手不及地慌张神色。
有李平这个内门执事陪同在侧,莫言则入门后的第一顿饭吃得稍显沉闷,好在还算安稳,没有再受到任何的滋扰。暮临餐堂的饭菜荤素皆有,品类也是不少。又多以灵药入菜,滋味相当独特。无论煎炒蒸炸,怎样做来都是鲜美异常。
用过晚膳,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话。一直走到莫言则屋外,李平停下脚步,不再往前:“我该走了。”
莫言则有点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你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陪我吃顿饭?”
李平微微一笑:“原本有些话想对你说,现在却发现没有必要了。我有职务在身,今后很难再有闲暇过来看你。山居寂寞,你好自为之。”
余晖渐暗,当天边最后的一抹残红也消散殆尽时,暮临峰变得格外宁静,静得仿佛只剩下蝉声蛙鸣。
莫言则第一次独享这个世界的夜晚。屋中不燃烛火,一个人静静地安躺在床,沉浸于黑暗之中,内心平静如水,波澜不兴。
不知过了多久,莫言则才逐渐脱离这种空明的状态,心绪有了些许波动,开始思索一些从未深想过的问题。
莫言则继承了血衣遗存的记忆,虽然只是一部分支离破碎的记忆,但是通过这些有限的片段,他还是能了解到不少信息。让他大惑不解地是,记忆中血衣所处的世界,与眼下这个地方的差异极大,几乎找不出与之契合的共同点。
血衣的世界,是妖魔横行的世界,根本就没有任何国家王朝存在。血衣的记忆,是杀戮的记忆,每一幕都伴随着纷飞的血雨。
这里多半不是血衣的故乡。
莫言则反复琢磨,最终做出这个评断。只是感觉奇怪,血衣虽是一缕残魂,但他心机深沉,目的明确,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要返回自己的故乡。既如此,何以又会来到这里?
难道是时间的跨度太过久远,沧海都变成桑田了?莫言则摇了摇头,记忆中缺失的部分太多,实在是想不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