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幕下的餐桌，带着淡淡的暗金色，顾小蔓忐忑地坐在暗红色的座椅上。
对面的建军一脸镇定，面无表情，看得出，家境并不太好的他也很紧张。
身高原本是建军的硬伤，不过那也是因为建军年纪最小。如今，三年过去了，建军长高了，瘦瘦高高，又有一股子硬朗之气。
顾小蔓看着看着，脸颊就变得暖暖的，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餐馆的玻璃窗外下着雨，韩凌枫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眼睛有点冷了。
最终，美好的东西，尽管那么一点点，都注定是他们的啊。
我不是要进去那里吧？？
“韩凌枫，进入餐馆。那把刀即将送到建军手上。”
“What?我被他发现咋办啊？”韩凌枫强忍着心中落寞，西皮道。
“没事儿。”维克多郑重地说。
“诶！建军旁边那个妹子好像是小枫前女友！”短发妹子一眼认出来。
邓秋离在一旁撇了撇嘴：“啥前女友，俩小屁孩过家家罢了，八杆子打不着的买卖。”
“建军这货没事儿还泡个妹妹？？”橘子男在一旁诧异地问。
“想抓住富婆的心，就得先抓住富婆的胃呗……”短发女孩嘟哝。
韩凌枫深吸一口气，想象自己是个订餐的顾客，走进去。
然后他真的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傻逼透顶，所有人都很奇怪地看着他，他装得像个屁。
要被看到了要被看到了要被看到了要被看到了要被看到了要被看到了要被看到了要被看到了……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里的孤独，和叹息……”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就爆表了。
“韩凌枫你今天旷工！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信不信这次换血就把你炒了？！”
信！哪能不信啊，只是我也不剩什么了……韩凌枫一边陪笑一边想着。
“韩凌枫？”刚打完电话，手抖得跟筛糠一样，就感到身后两束冰冷的目光盯着他。
说话的是建军，他沉沉地看着韩凌枫，像看贼一样，韩凌枫猫着腰，宛如一个傻逼。
“诶……建军啊，真是巧了……”
二
你悲伤吧，怒吼吧！
自以为没人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
猛踹吧！
因为你不配来这里，你自私，愚蠢！
而我就坐在轿车里，看着你傻子一样，发疯！
建军一只眼睛发出微光，任由暴雨打在他身上，冷冷地说。
“曾经那个小小的你，胆怯的你，远远地走了，被遗忘了！”
“现在的你像条疯狗，任人踢打，蜷缩成一团，保护着你仅剩的肉骨头！”
“曾经的你，他的悲伤，他的愿望，永远不会实现了！”
建军仿佛黑暗中一条狼，缓缓地走来。
韩凌枫战栗着，尽管雨很大，建军说的一字一句他全都听到了。
这些显然，是真正戳中了韩的痛处。
“建军，你这人简直……”
一道白光闪过，韩凌枫左腹一阵剧痛，他低头，惊恐地看着那深深没入他身体的长刀。
“你……”他心跳急剧加快，腹部开始胀痛起来。
建军没说一句话，僵硬地拔出刀，雨夜里面无表情。
鲜血咕咕地冒了出来，韩凌枫双手不住地颤抖，他试图捏住伤口，不让血流得太多。
完了完了，要是胃被刺穿了，就算是立刻送医院，也多半是没救了。
他那拖沓的一生即将在这里画上句号。
他的心不再跳了，暴雨中不知道伤口还有没有在淌血，全身虚弱，倒在地上。
四肢冷得像冰，意识仿佛随着鲜血流走了。
“我相信，那些真正相似的东西，都有着某种联系。”建军淡淡地说。
眼睛花了，意识正在逐渐丧失，失血性休克已经开始了。
“韩凌枫？！韩凌枫！！”耳机里传来维克多的声音。
三
维克多慌张地跑到楼上，心一直跳，他担心死了，要是韩凌枫出了事他得难过一辈子。
顶楼，雨夜中一个人影倒在地上，一旁站着一个幽灵，正在缓缓走来。
“维克多，你不怕死吗？”
“你竟然疯狂至此！韩凌枫只是个孩子啊！”维克多歇斯底里地大吼。
瘦黑男人看着维克多的眼泪一点点淌完，提起手中刀：“你太弱了。”
“而战争，已经开始了。”
大雨倾盆，雨水落在刀身，溅开水花。
刀架在维克多脖子上，凉透了。
维克多挺起瘦弱的胸膛，“你将看见的不是基督，而是上帝他本人。”
维克多颤抖着扯下胸前十字，默念希伯来语的圣经。
建军静静地，不说话，等着他念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