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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吴军对韩娟并没有感觉,因为酒后的那场糊涂事,他随后就破罐子破摔,觉得自己反正都已经错了,一次两次和许多次都是一样的,正好他也不想回家,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本是对这场婚姻死了心的,说是把选择的权利交给李芬,其实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准备。

然而,李芬的改变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许是他原本的期待值并不高,也许是李芬幡然悔悟的太彻底,吴军在面对李芬的时候,除了有一些不适应,还有许多的感动。

吴军和穆栋才的交情就跟亲兄弟似的,他对穆栋才的话深信不疑,听到穆栋才从各方面分析韩娟的为人,吴军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因为进货送货算账之类的事情,他有时会不回家,住在他们租的房子里,韩娟因为韩光的关系,偶尔也去玩玩,那天分了钱大家心里高兴,多喝了一些,具体什么事他也不记得,别是韩娟下套让他钻吧?

虽然吴军也不确定这件事,但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火气就噌噌的往上窜,怎么也忍受不了这样被人耍弄,也许韩娟跟他的时候根本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也许韩娟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种,也许……吴军越想越懊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天到晚的唉声叹气。

李芬经过陈芳的点拨,带着孩子去了一趟公婆那,伏低做小的把吴军请回家,没吵也没闹,把先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一下,然后就整日沉默的干活做饭带孩子。

不管李芬心里是多么的焦躁难熬,但是落在吴军眼里,那就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李芬并不懒惰,收起了泼辣的性子,倒是显出三分的利落,这些日子她瘦了许多,看着有些清秀的韵味,性子也沉静下来,看起来贤惠不少,这不就是吴军理想中的梦中情人么!

于是乎,面对这样的媳妇,吴军在家越发的不自在,只能用俩字形容他的心情,那就是心虚,出轨的时候他没心虚,用离婚逼着老婆接受孩子的时候他没心虚,但是老婆改头换面之后,他心虚了,简直是不知如何是好,除了在家吃饭,他都窝在穆栋才那,好在晚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家,为了避免尴尬,睡觉的时候俩人离得远远地,在黑暗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将近一个星期的思考,吴军终于下定决心,要和韩娟断个干干脆脆,哪怕多赔一些钱财也没事,先前他和韩娟商量好,算是用一万块买下这个孩子,本以为这次多加些钱就行,没想到韩娟竟然不同意打孩子,他逼了几次,那女人干脆给他来了一个失踪。

韩娟的父母哪会愿意,一个劲的说吴军糟蹋了她家的闺女,还不负责任把人逼走,老俩口想方设法的往吴军家闹,这倒是个不错的契机,让吴军两口子同仇敌忾起来,不过他们也纳闷,韩娟到底去哪了?

“该不会跑了吧?生下孩子以后再回来讹人?”

穆棉在饭桌上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倒是让穆栋才记在心中,和吴军一合计,还真有这种可能,吴军气的一拍桌子,他以前真是脑袋抽了才会认为那女的是个好人,还好他醒悟的及时,不然这辈子就栽了,他感激的看着穆栋才,然后又愧疚的看着李芬。

要说这韩娟到底去哪了?穆棉还真的说对了,她就是这么打算的,生了孩子再回来。

韩娟到了说亲的年纪时,家里给她介绍过一些对象,可是男方不是长的太丑就是个子太矮,好不容易碰见好看的,家里又太穷,终于,让她给碰见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可惜对方是个二婚,下面有个拖油瓶,上边有个泼辣的婆婆,中间还有一个不消停的小姑子,韩娟这么一犹豫就给错过去,男方相中一个还不如她的,听说那女的婚后穿金戴银过得很滋润,韩娟此时后悔莫及,可就算她肠子都快悔青了,依旧于事无补。

恨嫁的韩娟就这么挑来挑去,一直蹉跎到了二十岁,放眼整个村子,大龄女子只有几个,但是没说好亲事的剩女,就只有她一个,韩娟夜夜哭湿枕头,恨自己没把握住机会,恨家里太穷又恨老天不公,凭什么那些长相不如她的嫁的比她还好?凭什么她不能嫁个好人过上好日子?她偏不信这个邪!于是,相亲的时候她就更挑,心里也就更着急,直到有一次,她听到韩光的话,终于觉得自己见到了幸福的曙光。

韩光爱面子,挣点钱就藏不住,花起来大手大脚的,但是他看人的眼光挺准,这点韩娟听她爸讲过,所以,当韩光说起吴军和穆栋才以后一定会发迹的时候,韩娟坐不住了,以前,有一段天赐良缘摆在她面前,她没有珍惜,现在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如果再把握不住,她一定会遭雷劈的!

在穆栋才和吴军之间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选定了好下手的吴军,她没想到李芬这么能忍,连帮她养孩子都愿意,不过韩娟相信自己一定能斗败她,所以假模假样的接受了条件,先拿了五千块钱的定金,打算以后用孩子说事,正当她买了戒指买了衣服买了其它好东西,花钱花的正舒爽的时候,吴军说再给她加两千,让她把孩子打掉,这怎么可能!孩子要是没了她就什么都没了,韩娟怕在家里出意外,仔细思量之后,带着剩下的钱去外地生孩子。

韩娟的打算吴军也能猜得到,他和李芬感情发展的越好,也就越记挂这事,李芬有时候也会冒出他是活该的想法,但她很快就会摇摇头,把这念头压了下去,以前是她自己蠢,把自己男人往外推,她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她要好好地过日子,就算韩娟回来了,也不能拆散她们一家。

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许是李芬的性子变了,吴军的态度改了,两口子的感情越来越好,小日子过得顺顺当当,贝贝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的改了些脾气,虽然还像以前那么刁蛮,但至少没有那么自私了,她和穆棉虽然没有成为好朋友,但是能算的上朋友了,和心灵也不再吵吵闹闹。

各人都在往幸福的大道上奔着,就这样,转眼已是三年。

穆棉豆豆她们已经参加了小学毕业考试,穆棉毫无悬念的以双百分的成绩拿下了全镇第一的名次,豆豆语文只考了95分,好在他数学争气,考了一百,总分全镇第五,喜得穆老太太逢人便炫耀,她家孙子孙女有出息。

这几年村里人日子过的好了,眼界开阔了,慢慢的开始重视起孩子的教育,再加上有穆棉这个活宝贝刺激着,河村小学越办越好,孩子们的成绩是以往那些届都不能比的,最高分和平均分比往年增了很多,尤其是穆棉班里,次次都是全校第一,给汪老师赢得不少荣誉,但是朱玉容就悲催了,好几次都是全校倒数第一,这让她与副校长的位子暂时绝缘。

近河村不少人盖起了平房,穆栋才手头存了一些钱,琢磨着儿子大了,得跟他们夫妻分开住,豆豆和棉棉也不小了,不能再睡一间屋子,他们家也是时候盖房子了,在村口买了地,盖起了二层的楼房,虽然不是近河村的头一份,却是最漂亮住着最舒服的那一个,这当然少不了穆棉和陈芳精心的设计和布置。

吴军看着眼馋,回家跟李芬一商量,也买地盖房,跟穆栋才做了邻居,不过住进新家的头一晚,吴军做了一个噩梦,他梦到三年不见音讯的韩娟回来了,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娃娃给他看,吴军没敢跟李芬说,跑去穆栋才家里找安慰。

穆栋才坐在沙发上专心修水枪,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他,只是哦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他今个不小心碰掉儿子的宝贝水枪,可得赶在他回来之前修好,不然的话,唉,一想他都头疼……

吴军都急出一脑门子汗,不由烦躁起来:“我说,你还是兄弟不?我都急得不得了,你怎么还这么悠哉?”

“啪!”

穆栋才心急之下用力稍大,没把零散的塑料水枪拼装起来,反而摁碎了一块,唉!他想起了女儿的一句话:白做这么久的无用功!

穆栋才失望的把水枪放到一边,本想跟罪魁祸首抱怨几句,可瞧吴军坐立不安的样子,也不跟他计较了,开口安慰道:“我看你就是没事瞎折腾,自己吓自己,好端端的提她干什么?那年的事不是已经查清楚了么?韩娟那个没脑子的,连财不外漏的道理都不懂,一个女人在外面花钱大手大脚不说,还嘴上没门的乱吹嘘,活该她被几个小混混盯上。”

说到这穆栋才真是无力扶额,同情的看了一眼没眼光的兄弟,说话的语气也有了那么点损人的味道,“还是我家棉棉说的对,见过蠢的,就没见过韩娟这么蠢的,好吧,她一个女人孤身在外,一不小心被贼盯上,可以用没经验来解释,但是别人被偷被抢,最起码人还好好的吧,可她呢,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不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被人卖哪去了,指不定是她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把人给逼急了才做到这份上,这些都是她自找的,和你没一点关系,你早该放下了,她以后就是真的回来,那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唉,”吴军狠狠地搓了一把脸,双手捂着下巴,低落痛苦的说道:“我就是可怜那个孩子,还没到月份,生生被人踹了下来。”

当年韩娟没有跑远,吴军和穆栋才逼问她的那个朋友,寻到她的住处时,只见到一片血迹,还有地上血肉模糊的死婴,韩娟已经不知所踪,一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吴军的心里就又疼又悔,这真真是他造的孽!

穆栋才摇摇头,这个吴军看着大大咧咧,还有些没心没肺,其实最重情义,那事到现在还是放不开,他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弯腰递给吴军一支烟,自己也抽出一根点上,长长地吐出了一个烟圈,慢慢说道:“你想想,万一韩娟真的抱着孩子回来,那你现在还能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没日子么?要我看,这种情况正好,那孩子命不好,怪只怪她没投个好胎,有那样不要脸又没脑子的妈,生下来也是受罪的命,至于韩娟,更没有同情她的必要,她那些个肮脏的打算要是真的成功了,那等着你的就是家破人亡!兄弟劝你一句,有时间在这想东想西,还不如赶早生个孩子要紧。”

“呵呵……”吴军尴尬的笑两声,坐直身子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今天也想通了,不会再钻牛角尖,就是,呵呵,李芬又有了,刚查出来的,我这心里高兴,突然之间就多愁善感了一把,你可不许笑话我!”

“真的?”穆栋才也替他高兴,不再避讳关于儿子的话题,对吴军抱怨道:“你就先乐吧,以后有你头疼的时候,就说我家这个小祖宗,脾气也不知随了谁?他要是错了,你怎么罚他都没事,可要是你做错惹到他了,那就真是不得了,他跟被踩住尾巴的小老虎一样!就这把破水枪,棉棉毕业考试的时候给他买的,那小子谁也不给碰,现在被我不小心弄坏了,也不知道回来怎么跟我闹呢!”

吴军噗嗤一声笑了:“随了谁?还不是随了你!那年因为栋梁拿钱的事,你被你爸吊起来打,不也是这个德行,眼神整日冰凉凉的,你不知道,连我看着都渗得慌,也是那一回,你彻底把栋梁给镇住了,让他干嘛就干嘛,那小子听了你的话,一直在工地干活,现在当了工头,带人承包房子,听说去年挣了不少钱。”

“去你的!有这个闲工夫打趣我,还不如回家关心老婆儿子。”

想到儿子,吴军笑了笑,“老婆儿子要关心,闺女也不能忽视,以前贝贝和棉棉关系不好,我睡觉都发愁,觉得对不起咱们多年的兄弟感情,现在她们终于成了朋友,我也松了一口气。”

穆栋才也笑了,将烟头仍到烟灰缸里,说道:“孩子都懂事,不用咱们操心,以后咱两家离的近了,她们会处的更好,刚刚贝贝神神秘秘的把棉棉喊出去,也不知道说什么?”

说什么?这件事还真挺大的,吴刚知道自己的身世,这还是从贝贝和天娇嘴里漏出去的,贝贝懂事之后,心里很自责,也一直密切关注这事,刘丽以为吴刚把她当亲妈,所以没有芥蒂的对他,可她现在知道吴刚早就知道收养的事,以后的情况就难说了,贝贝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跑来告诉穆棉,她觉得穆棉和吴刚关系好,让她想办法劝劝。

那年全村的孩子总动员,辛辛苦苦捡了很多桑葚,结果个个都受到打击,卖给收购站一点也不划算,两毛钱一斤,还不够辛苦钱。穆棉就把吴刚拉拢过来,让穆栋才找找路子,她们先把桑葚收过来,转手再卖个好价钱,可以让孩子们多赚点,她们也能有点零花钱,吴刚这个财迷哪有不同意的,一直干到今年,跟穆棉的革命友谊也在不停地加深。穆棉终于知道吴刚为什么那么爱财,他担心爸妈不养他了,要是有了钱,他被赶出去也不用害怕,吴刚虽然强悍,可也有一颗脆弱敏感的心。

所以,听到贝贝的话,穆棉很为吴刚担心,她不知道吴刚会不会还跟以前一样,小小年纪就离家出走。

心事重重的回了家,离老远就听到想想的嚎啕,想想跟老太太一样的大嗓门,让穆棉安慰的是,弟弟好歹没遗传老太太的撒泼打滚,不过也没差哪去,三岁多的小豆丁,一脸气愤的站在床上乱蹦达,一边扭身子一边控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一不满意就闹腾的不行,以前想着他还小,全家人一直惯着他,把他当眼珠子疼,现在看来,想想真是有些被惯坏了。

唉!穆棉只能感叹,生活就像一团乱麻,谁家都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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