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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烧香头

我们沿着崎岖的山间小道,一直往山坡上行走。年近七旬的向导罗石宝脚步像小伙子一样矫健,让我望尘莫及。走完了一段陡直的山坡,我们将走上山坡上的森林。整段路程,我们有如登山,只不过这座山,山腰和山脚很少有石头。罗石宝老人告诉我,山顶就有很多石头,因为被森林覆盖着,爬不到顶点见不到石头。我们要去探访的地点,在被森林覆盖的山顶上,就是被俐侎群众称为“烧香头”的地方。

往森林里行走了10多分钟,感觉凉爽多了,汗水也不知不觉地止住了。我们终于来到了山顶,罗石宝指着山顶上的几块石头说,这里就是烧香头。顺着老人的指向,我看到几块青褐色的石头在绿树丛中分外醒目。石头成为了主体,绿叶和树干成为了背景,石头在我的眼中突兀地显露着。石头有两层,底层有密密麻麻的小石雷布,形成一个平台,支撑着七块椭圆行的长石。七块石头一个紧挨一个,并列端坐着。每块石头头部都缠着一块鲜艳的红布,罗石宝告诉我,前来祭拜的人就祭拜这七块石头,红布就是前来祭拜的人缠上的。再细看,发现每块石头的底部有很多烧剩的香把,离这些石头不远处,有一些熄灭的火塘,火塘里满是黑色的薪炭。火塘边,有一堆堆如小山似的鸡毛。看情形,前来祭拜的人还很多。

烧香头,俐侎语称为“嚯低度我别”。“嚯低”是汉语的“香”,“度”是“烧”或者“点”,“我别”是“山头”的意思。整个意思应该是“烧香的山头”,俐侎群众对外常常简称为“烧香头”。据说,因为还常常有人到此为孩子叫魂,因而,烧香头还被称为“叫魂山”。几乎有俐侎人居住的地方,都有一个被称为“烧香头”的地方。我们前来探访的地点,就是乌木龙乡木厂村俐侎群众的“烧香头”。

据说,原来很多地方的烧香头都置有石佛像,但“文革”时期,残遭破坏。“文革”前,烧香头上香火缭绕,信徒云集。每年除固定时间整个村庄的人都要集体参拜石佛外,平时也经常有人前来参拜石佛。“文革”后,烧香头就清寂多了,很多地方集体参拜也取消了,只有部分群众依然自行前来参拜石佛。

木厂村的“烧香头”,没有经人工雕刻的石佛,就只有七块石头坐立在那里。群众参拜时,就在石佛上缠上红布条,以此代表其为受人祭拜的佛。

据罗石宝老人讲,原先木厂村的“烧香头”,每年古历冬月十五日这天,都要进行集体祭拜。祭拜时,每家每户由一名成年男子参加,十四日晚上就要到烧香头做饭吃,这一晚讲究的是吃素,行祭也是“素祭”。行祭时,有专人吹大号、长号和唢呐。晚上,所有的参拜人要在祭拜地点集体过夜。次日一早,要杀猪一头,要在佛像前举行“生祭”和“熟祭”仪式。举行祭拜仪式时,大号、长号声阵阵,芦笙声悠悠,参加者都要烧香磕头,祈求佛像保佑庄稼丰收、人体健康、六畜兴旺。

而今,木厂村集体祭拜的传统已经散失殆尽。只有部分群众,还会带着美好的愿望,背上锅灶,带上肉米,选个黄道吉日,前来烧香头祭拜。

我凝视着七块受人朝拜的石头,怎么看怎么感觉它们就只是七块普普通通的石头。我真的弄不明白,俐侎群众为何要祭拜它?七块石头就那样默默静立,不知道它已经受了多少人的参拜,不知道它已经接纳了多少香火,也不知道有多少只鸡多少只猪成为了它的祭品,更不知道它是否满足了祭拜者的美好愿望。石头无语,多少年来直到今天,我想,它应该是始终保持着那样固定的姿态,任风吹雨打和日晒,默默面对着人们虔诚的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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