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求成功的道路上,努力远没有选择重要。南辕北辙,越努力距目标越远。但命运有时候是无法选择的,就像你没法选择出生地点,去做谁的儿女,因为命运往往在未知的领域里。
但是,刘邦这家伙的命太好。
当初,在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的闰九月,楚怀王派上将军宋义、次将项羽、末将范增率大军北上救赵的同时,却命令沛公率兵向西进军,这对于刘邦的成功是至关重要的。
楚怀王为了鼓励将士,曾经跟各位将领约定说,谁先攻入关中就让他做关中之王。关中,指函谷关以西、散关以东、萧关以南、武关以北的渭水流域的八百里秦川,说白了就是现在陕西附近。
怀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时的秦兵很强大,常常打败义军,攻入关中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有项羽怨恨秦军杀了他叔项梁,要与刘邦西进攻打关中,直接面对秦军。
有些老将对楚怀王说,这个问题得慎重了。
怀王问,由项羽与刘邦合作,前去攻打秦朝,不挺好的吗。
那些老将说,项羽这个人勇猛凶残,他在攻克襄城后就开始大规模屠城,把城里的人都给活埋了,他经过的地方几乎都遭到了灭绝。何况,楚军曾多次轻率主动进军出击,陈胜、项梁就是这么失败的,不如派一位宽厚仁义,年龄稍大点的将领率兵西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向秦地的老百姓讲明伐秦的道理,关中是可以攻下的。项羽这人变态又凶残,绝不能派他去,只有沛公向来是位宽厚大度的长者可以担此大任。
因此,楚怀王没有同意项羽西进入关的请求,只派刘邦向西进军,让他收容原陈王、项梁部下被击溃的失散兵卒。
以当时的形势看,刘邦西进可不是什么美差,因为关中是秦朝的政治文化中心,兵力最为集中,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有陈胜与项梁的后果。但是,一件事的好坏不能只看开始,也不能只看过程,应该看其结果。我们结合刘邦后来的成功来看,当时西进这个险活,恰是刘邦成功的关键。
刘邦率大军从砀县出发到达成阳,也就是如今山东鄄城县东南这个地方。他在成阳南面与秦军开战,势不可当地打败了两支秦军的部队,在随后与秦将王离的战争中,也获得了全胜。这让刘邦也感到意外,只想到是步步惊心,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步步胜利。
刘邦领兵继续西进,在昌邑遇到了彭越。
彭越曾在钜野湖泽中打鱼,打鱼的活计太苦,他就拉了帮人开始做强盗,这个活本钱少利润大,但彭越是有野心的人,他是不甘心做强盗的。当时,当陈胜、项梁正锋的时候,有人对彭越说,老彭啊,很多豪杰都争相树起旗来,背叛秦朝了,现在您也可以站出来,咱们学学他们。
当时彭越说,什么,现在站出来,我傻啊。现在两条龙刚刚搏斗,我才不去凑这热闹呢,再等等吧。
一年后,泽中有一百多个年轻人找到彭越,请他做首领。
彭越摇头说,就你们,不行,我不跟你们掺和。
几个年轻人围着他,强烈要求,彭越这才说,好吧好吧,明天太阳出来咱们集合,记住,谁迟到了就杀头,你们同意吗。
大家嘻嘻哈哈说,好啊,我们同意。
第二天早晨,彭越就来到了约定的地方等着,当太阳出来的时候,有十多个人迟到了,最后那个人直到中午才来。彭越对他们说,你们强烈要求我来当首领,可是我约定的时间,有这么多人迟到了,我也不能把他们都杀了,这样吧,就把最后来的那个人杀了吧。
大家都笑着说,没这个必要吧,以后不迟到不就行了。
彭越拉过最后到的那人,把他给砍了,并设了土坛,用人头来祭奠,然后对大家讲话,大家都没有敢抬头看他的。他们没想到,彭越竟然这么狠。随后,彭越带领大家收集各诸侯逃散的士兵,带着这伙人边攻城,边收集战争中走散的义军士兵。
这次在昌邑遇到沛公时,彭越手下已经有一千多人了。
彭越帮助刘邦攻打昌邑并没有成功,就走了,刘邦也退到了栗县(如今河南夏邑县),遇到魏将刚吾侯,商量让他归顺,人家不同意,就硬抢了他的军队,得到了四千多人。当两军合并后,刘邦与魏国将领皇欣及魏国的申徒武蒲联合攻打昌邑,仍然没法攻下。
这块骨头太难啃了,刘邦不想跟他们在这里较劲,于是就继续西进,来到了高阳(今河南杞县西南)。
高阳看守城门的小兵郦食其,要求见刘邦。
郦食其是陈留高阳人,从小就喜欢读书,但家里太穷了,为了能够穿上衣裳,吃上口饭,做了看门小兵。由于都说郦食其这人放荡不羁,看上去挺狂,没有多少人愿意给他提供工作。当陈胜、项梁等人起义后,路过高阳的将领有十多个了,郦生听说这些人气度小,不太爱听实话,便躲了起来。后来,听说刘邦到陈留近郊攻城,而刘邦手下的一名骑兵恰好是郦生同乡,在青年回家探亲时,郦生问他,听说沛公傲慢看不起人,但有深谋大略,我真想结交这个人,可是没有人替我介绍。你如果见到沛公,就跟他说,我老乡中有个名叫郦生的,六十多岁了,身长八尺,大家都称他狂生,但他自己说自己一点也不狂。
那年轻人说,沛公不喜欢拽文的人,要是来访的人中,有戴着帽子来的,他会取下来往帽子里撒尿。他与客人谈话时,常常满嘴脏话,所以,你最好不要以知识分子的身份去跟他交流。
郦生说,你只管按我说的去跟他说就是了。
青年骑兵回到部队后,把郦生所嘱托的话告诉了刘邦,刘邦听到还有这么个人,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以前的那种生活经历,便对他感兴趣了。他到了高阳住下后,派人召见郦生。
当郦生前来拜见时,沛公正坐在床上,岔开双腿让两名女子为他洗脚。后来刘邦接见九江王英布,也就是那个脸上被刺过字的狠主黥布时,也是这副模样。可见,刘邦那大老粗的作风一直就没有改过。
郦生见沛公如此接待自己,感到这人太傲慢了,便只是深深地作个揖,却没有下拜,而是大声说,哎,哎,洗脚的那人,你是想要帮助秦朝攻打诸侯呢,还是想率领诸侯灭亡秦朝呢?
刘邦听到这里怒道,混账书生,就是因为秦朝暴政,各诸侯才打他的,你怎么敢说帮助秦攻打诸侯呢,你不想活了?
郦生冷笑说,如果是聚集大众,义兵诛伐无道暴秦,就不应以无礼的态度接见长者,可是你呢?
刘邦感到这人说话挺硬气,但想到硬气肯定是有原因的,于是就马上停止洗脚,趿拉上鞋子坐到椅子上,向郦生赔礼道歉说,老先生,不好意思啦,这段时间打仗不太顺,我心里有火,所以如此失礼。
郦生于是向刘邦谈论六国纵横的形势,说得刘邦心服口服,便摆了非常丰盛的宴席请郦生吃饭,郦生心里的气才消了些。刘邦问,请问,就当前的形势,我该怎么办呢?
郦生喝了点酒,把杯子放下,说,你起兵的时候,都是些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现在呢,又收了些散兵败将,总共加起来也不到一万,就这点人马,想着直接攻入强大的秦朝政治文化中心,这不是螳螂跟大龙虾扳手腕吗,你感到有可能赢吗。
刘邦说,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小耗子调戏猫,找死。
郦生说,陈留这个地方历来是天下的战略要地。现在城中有很多粮食,我跟县令的关系很铁,请允许我奉您的命令前去忽悠他们,让他归顺您。就算他不听,再发兵攻城,我也可以在城里接应。
在郦生的努力下,陈留归降刘邦,这让刘邦感到非常高兴,当即封郦食其为广野君。郦食其得到了封号,更加努力了,马上去劝说他的弟弟郦商,带领着几千人前来投奔刘邦。从此,郦食其则成了沛公的说客,出使各诸侯之间,为刘邦拉选票,忽悠那些立场不太坚定的将领,体现了他的个人价值……
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三月,刘邦得到了陈留城中秦朝的存粮,又得到了郦商的几千人马,他感到自己的实力又强了,便带兵攻打开封城,由于人家玩命地守着,攻城没有成功,刘邦又率兵西进。
看到没有,刘邦的战略方针挺灵活的,啃不动我就爱惜自己的牙,然后去找软柿子捏去。当他们来到白马这个地方,与秦将杨熊交战获得胜利,杨熊逃至荥阳后,秦二世对他非常失望,派人将杨熊斩首示众了。
同年四月份,刘邦乘胜南下攻打颍阳(今河南许昌市西南),当他把城给拿下来后,让人高兴的是,张良正好回来了。
张良在刘邦的革命时代的谋士中,可以说并不是全职服务,说白了就像兼职,他心里装着恢复韩国的理想,在这个理想的追求中,经常过来帮助刘邦出谋划策,所以张良还是比较自由的。正因为张良东奔西跑的,他见识得多,听到的多,所以他经常能够客观地指导刘邦的行动。
张良协助刘邦打下了河南偃师县东南,他们带兵南下,在洛阳东与秦军干上了。张良说,沛公您太想急于攻入关中了,可是当前的形势是,秦军还没有病入膏肓,还是有些气力的,他们拼命抵御,我们也不容易取胜。今天没有攻下宛城,宛城的秦军从后面攻击,秦军的主力又在前面阻击,这太危险了。
刘邦说,先生,那我们怎么办?
张良想了想说,我们得用点办法才行。
于是,他们夜间率军从小路返回,把旗帜换了,在天亮时将宛城重重地包围起来。早晨,南阳的郡守吕早晨醒来,一看小城被围得水泄不通,旗子也换了,便以为并不是只有刘邦这伙暴乱分子在打他们,便感到害怕了。他明白,就凭着他们这些守军,肯定挡不住刘邦的联军。
他说,看来我只有自杀了。
谋士陈恢说,别介啊,现在自杀还有点早了。
你的意思是,过几天我们再自杀。
其实也没必要自杀。现在秦朝的形势很不乐观,至少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个腐败的政府自杀,我看还是跟刘邦谈判吧。如果条件好,咱们就投顺他,至于以后的事情,只有老天知道。
郡守问,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
放心吧,我有办法让他同意。
陈恢出城求见刘邦,对他说,沛公啊,我听说您接受楚怀王的约定,先入咸阳者为关中王,您不去当王,在这里攻城,太浪费时间了。您要知道,宛是大郡的都城,有十多个城连着,人多积蓄厚实,守城的官吏都以为投降后必死,他们都誓死守城。您如果执意攻城的话,不只您的士兵牺牲很多,还会耽误您很多时间,这样就失去先入咸阳的机会了。
刘邦心想,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绕口,直接说我投降了,别打我们了行吧,非得说这么多原因。
哎,你直接说你的意思吧。
在下认为,不如劝降,封南阳郡守为侯,让他留守南阳,这样您可以带领宛城的士兵一道西进,那些尚未降服的城池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们也会争相打开城门恭候您,这样您就畅行无阻了。
刘邦说,好是好,不过我们现在没粮食了,你得表示点诚意吧。
这个您放心,虽然城里并不富裕,但还是可以解决一些粮草的。
刘邦不只得到了宛城的精兵,还得到了粮草,奔着楚怀王说的关中王去了。沿途的秦守军都知道秦朝已经快完蛋了,当刘邦的大军来到,他们都开始学宛城郡的办法,主动归顺,给刘邦补充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