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亭长的妻子开始讨厌韩信,并说些夹风裹刺的风凉话给他听,比如说,你大小伙子啥正经事都不干,就知道像猪那样吃白食,猪喂大了还能杀肉吃,喂你这样的人有什么用。从此,亭长家偷着吃饭,等韩信赶饭食时来了,人家早就吃完了。
没办法再在亭长家蹭饭吃了,韩信饿得够呛,于是离开了亭长家,离开了肚子还是饿,没办法,他去河边钓鱼。
钓鱼是个技术活,至少也得需要些耐心,可韩信饿得手都打哆嗦了,有鱼也让他吓跑了。在河边有位洗衣裳的老大娘见韩信饿得要死的样子,便把带去的饭分给他吃。韩信吃饱了饭就在树下睡觉,也不出去打工,一连十多天都在吃老大娘分给他的饭,最后感动地说,大娘您是好人,日后我必定重重报答您老人家。
哎,你说什么呢,我是为了图你的回报的吗?
那你为什么给我饭吃?
我是看不得别人可怜,看到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那我也应该回报大娘。
用不着你回报,你还是想办法去打份工吧。
韩信仍咧着嘴笑笑,可见他的脸皮够厚。到底有多么厚?说是平时韩信常带着佩剑,人模人样地走在大街上,那样子还很拽。很多人都说,瞅见那韩赖皮没有,每天就知道装酷。有个杀猪的年轻人见韩信人模人样地走来,便抱着膀子把他堵住,说,瞎大个子,把我砍了。
为什么砍你,我又没有疯?
瞧你窝囊样,瞎长这么大的个子,没想到你是胆小鬼。
大家都围上来看热闹,那青年更来劲了,把上衣撕开,露出油乎乎的胸脯,拍得嗵嗵响,说,你不是胆小鬼,那好,把你的剑插进我的胸膛。如果你没这个胆,就从我的胯下爬过去,说完梗着脖子,脸上泛出轻佻的表情。韩信有些气愤,我咋你了,你就拦着我让我杀你,还让我钻你的臭裤裆,你再不离开我扁你。可是他随后又想,孟子说过,匹夫之勇敌一人,武王一怒安天下……我心怀大志,我以后前程大去了,没必要跟这个小无赖一般见识。
胆小鬼,你是杀啊还是钻啊,快点,老子等不及了。
既然你等不及,你去忙你的吧。
我哪儿也不去,今天你不行动,老子我就不让你过去。
韩信叹口气,双膝跪地,膝行着爬过青年的腿间。大家哈哈大笑。韩信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又很拽的样子走了。围观的人见韩信这样,都在讥笑他,不只胆小,还没脸没皮,活得不如条狗有尊严。
等到项梁在吴中起兵反秦后,韩信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便投奔到他的部队里。由于战事频繁,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跟项梁面谈,因此也没有得到重用。项梁死后,韩信跟着项羽干,项羽看到他长得人高马大,让他负责警卫工作。由于这个工作跟领导常接触,他也多次向项羽献计,可是项羽哪肯相信他这个不起眼的警卫员呢。
韩信得不到项羽的重用,便偷偷地离开楚军大营,投奔汉王刘邦的部将夏侯婴。一次因为他们十三人偷了库里庆祝胜利用的酒,触犯了军法,夏侯婴要把他们杀掉,当杀到韩信时,他突然抬起头来,大声叫道,汉王不想成就夺取天下的大业吗,为什么斩杀壮士?
老夏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声说话,不由得重新审视他,跟他进行了一番谈话,经过交流,发现这年轻人还是很有见地的,就没杀他。在后来的交往中,老夏感到韩信是个人才,就向刘邦推荐了他。
刘邦让韩信负责管理粮饷,就等于军需科长,也相当于个副团职。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职位也不算低了,可是韩心是有野心的人,他的理想是定邦定国,不当大元帅也得当军区司令员,最少也得当个参谋长。
韩信跟随刘邦的大军从关中深入到汉中,感到汉王刘邦现在的处境,凭着自己的才能可以得到重用,于是主动去拍萧何的马屁,推销自己的能力,期望能够得到重用。萧何与韩信谈论天下形势以及汉王的出路,发现韩信果然是人才,便向刘邦推荐他。
大王,我发现了个人才。
谁?刘邦很感兴趣。
就是军需科的韩信。
小韩啊,是不是你跟他是亲戚?
不是亲戚,我跟他进行过交流。
是不是给你好处了,他算什么人才。
啥也没给我,我就感到他是人才。
那我问你,如果他有本事,是块24K的黄金,那么追随项梁之时为何没有发光,追随项羽之时为啥没发光?自老夏把他推荐来,我把他提拔成军需科长已经重用了。如果他有才,我们这么久以来,经过了多少次战争,他也没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啊。一个人有才,他不只有能力,还要有能力销售自己的才能,才是全面的人才。
萧何说,大王,他真有才。
老萧啊,我们现在搞基本建设,文韬武略暂时用不着。
萧何多次推荐韩信,刘邦都没拿着他当根菜。萧何便对韩信说,我说小韩啊,这段时间可能汉王心情不好,没听进我的话,过些时候我再想办法吧。你放心,是金子肯定会发光的。我知道你是金子,你再当几天石头吧,当战争的风把你身上的灰尘吹散了,你就是黄金。
那么您果然认为我有才吗?
别人不知道,但是经过我们的交流,我认为你确实有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我才力荐你。
您认为我有能力帮助汉王取得天下吗?
要是我不这么认为,不会三番五次的去向汉王推荐你了。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为什么我这么有才,就是得不到重用,我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一个人才,他不能只等着被别人发现。一个真正的人才是需要推销自己能力的,连得到重用的办法都想不出来,还算什么人才。这样吧,我倒有个办法,可以引起汉王关注,并且会重新审视我,给我展示才能的机会,您可否配合我。
好啊好啊,说出来听听。
明天晚上我不辞而别,你骑着马去追我。我跑了,汉王会说年三十打了只兔子,有没有我都过年,可是你跑了,汉王就会震惊。这时,你再把我带回去,汉王必然问你去哪了,你说来不及禀报去追我了。汉王必然会想,如果他韩信不是人才,老萧为什么这么狂追,从而就会认真地听我的见解,那么他听了我的见解后必然会重用我,那么,您对我就有再造之恩。
萧何有些犹豫,正在思考。
如果您都认为不值得追我,那说明您并没有把我当人才,我只能离开汉军再去寻找机会。我相信您说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过我不想别人利用我的才能来对付汉王,因为汉王是我认为最能成大事的人,我不想帮助别人阻止他成就帝业。萧何终于点头说,就这么办了,你就走吧,你可别真跑了,得有点耐心。
放心吧,在这种地方,大晚上的,我一个人想跑也跑不出去。
哈哈,你倒说实话,那么就说定了。
可是您可别不去追,您不去追,我一个人又没法越过千山万水回到关中,到时候自己再屁颠屁颠地回来,就更没有人瞧得起我了,我这块黄金也会喑淡的,说不定会变成废铜烂铁,信心也会霉烂掉的。
第二天晚上,萧何发现韩信不见了,便对手下人说,完了完了,出大事了,事情极为紧急,来不及向汉王禀报了,我必须现在就去,说着,骑着马向跟韩信约定的地方奔去。当到了荒郊野外,见韩信正坐在一棵树下。韩信激动地说,这大黑天的,我还真怕你不来了呢。
萧何说,我还真怕你真的走了呢,走吧,咱们现在回去。
别介别介,回去早了效果不好,还是等等吧,正好在这里聊聊天。
丞相府的人听长官说有很急的事,来不及向汉王禀报就走了,他们以为真有大事,赶忙去向刘邦汇报。刘邦听说丞相骑着马跑了,马上发动大家去找,结果找到半夜也没找着人影,认为他逃跑了。刘邦苦得就像吃了黄连似的,差点晕倒在地。
说实话,汉军中谁跑了刘邦都不会这么急,可是萧何不同,在刘邦的职业生涯中,萧何始终跟随左右,为他出谋划策,帮助他渡过了无数难关。在失意的时候,萧何鼓励他,在骄傲的时候,提醒他,如果没有了萧何,他怕自己真的没有信心,再去做什么大事了。
刘邦感到心灰意懒,对未来都没有信心了。因为萧何跑了,不只是他跑了,相信其他将领也会因他的离去而动摇。就在他想哭的时候,发现萧何自己闯进办公室,身边没带一名随从。
刘邦百感交集,眼睛都潮湿了,说,你,去哪了?
是不是以为我逃跑了,臣永远不会这么做的,臣是去追人了。
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去追,都来不及打声招呼。
我追的是军需科的韩信啊!
刘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什么,你追谁?
臣说的是军需科的韩信,就是那个管粮草的小官。
十多个师团级跑了,也没见你追,你却去追个小副团。
大王,那些逃亡的师团级,很容易找到代替他们的人,可是像韩信这样杰出的将才,普天之下是没有第二个了。大王如果想长久在汉中称王,韩信确实派不上用场。如果您想取得天下,成就帝业,没有比韩信更适合帮助您的了,请您把他留住。
既然你这么看重他,那么就提拔他个副师级吧。
这个恐怕留不住他,请大王三思。
那么就给他挂上将军的军衔,这样总可以了吧,让他过来吧。
萧何说,臣感到对待韩信不能像对待其他将领那样,以在下之见,得表现出您的诚心来。比如举行个仪式,当着将士的面表示对他的信任,这样韩信才会感动。
刘邦本来是碍着萧何的面子才拜他为将的,如今见这么麻烦,心想萧何到底怎么了,这么抬举韩信。不过,他想到萧何向来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可以不相信韩信,但不能怀疑萧何的忠心,于是说,那好吧,就举办个仪式吧。
当时刘邦就下了通知,向全军宣布了举行任命大将典礼的日期。全军都在下面议论,谁啊谁啊?啊,是韩信,也太离谱了。先前的几个大将都是跟随汉王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从死人堆里爬出好几回,才获得了这样的职位,他韩信不就是个后勤闲杂人员吗,他打过仗吗,作出过什么贡献吗,为什么提拔他。
有人说,明白了,肯定韩信有个好妹妹,被刘邦看中了。
也有人传言说,明白了,说不定韩信是刘邦的私生子。
六月的一天,在南郑城中的练兵场里,参加典礼的兵卒列队入场,吉时到了,顿时鼓乐齐鸣。主席台上的刘邦威严地坐在那儿,旁边分别是几个大将。主持会议的是萧何,他对大家说,在我们军中,有一位千古难求的奇才,一直低调地做着基层工作。当前,我们被项羽给赶到这山沟里来,让我们过着野人般的生活,我们决不能甘心任人宰割,用不了多久,我们将追随汉王打回关中,成就霸业。因此,我一直在寻求能够辅佐汉王成就霸业的杰出人才,如今找到了,他就是韩信。
下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萧何喊道,大家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
大家都抬起头来,等着韩信出来,好看看这位小后勤是什么德性。萧何接着说,也许大家会怀疑,他韩信有什么本事,平地青云,跳到这么高的职位上。我今天用人格向大家保证,如果他没有这样的才能,我将接受汉王的制裁,承担荐人不力的连带责任。
随后,任命官用高亢的声音向大家宣读了任命书。
将士们的掌声稀稀拉拉的,并没有那么热情。
韩信发表了就职演说,他激动地说,我就简单说一句,只有在汉王这里才能够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请大家监督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