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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赵梓三兄弟不知道赵桐玩什么把戏,就跟着小花卷出了延禧居内院。

赵桐一身白色绣花锦袍,外面穿着黑狐裘,可爱的娃娃脸上带着微笑,一幅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带着两个侍卫站在外院的门外。

他的侧后边,站着两排宫装“美人”——个个五大三粗的,头上梳着歪歪扭扭的宫髻,横七竖八插戴着簪环,脸上浓妆艳抹,表情僵硬——这明明是赵桐的侍卫改装的二十位美人儿么!

赵梓赵杉和赵杨这才明白赵桐是在逗小花卷玩,不由莞尔。

看着眼前向自己行礼的二十位各色美人儿,小花卷皱起了眉头,一幅不高兴的模样。

赵桐走了过来,含笑抱起了小花卷,柔声问道:“小花卷,这些美人儿姐姐如何?”

小花卷纯洁的心被欺骗了,很生气,伸手要拍赵桐的脸,快要拍到了,却觉得饺子哥哥的脸白白嫩嫩的,舍不得打下去了。她睨了一眼哥哥,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

赵桐把嘴巴贴到她耳朵上,低声说道:“花卷,大金的美人都在宫里呢,个个都是漂亮姐姐,还会玩好多游戏,什么抓子啦,跳绳啦,踢毽子了,可惜她们不能轻易出宫……”

小花卷看着饺子哥哥,有点向往宫里的美人儿姐姐了。

赵杉走了过来,一把抢走了小花卷,笑道:“饺子,别老想着把我们的小花卷给拐走!”

赵桐对着小花卷眨了眨眼睛,以示心照不宣。

随着赵桐来润阳的太傅胡非同在南安王府为客人准备的精舍住了下来,赵桐原来每次来,都是和赵杉他们挤在松柏院的,现在为了凑热闹也跟着住进了竹园。

竹园现在住了吃货四兄弟,再加上柳莲和柳狸,自然是有些狭窄了,可是吃货四兄弟自有协调之法。赵梓自己住一间卧室;赵杉和赵杨挤在一个房间,一个睡床一个睡罗汉床;赵桐带着小花卷住一间卧室。

这天夜里,雪下得越发大了,虽然屋子夹层里有炭炉,但是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还是能够感受到刺骨的寒气。

小花卷还没有睡,她穿着软软的白绸中衣,窝在棉被里,听饺子哥哥讲睡前故事。

赵桐很会讲故事。

从六岁开始,朱太后就遵照祖制,让赵桐从自己住的青云殿搬了出来,搬到了历代皇帝居住的大正殿。每年除了到南安王府这段时间,赵桐都是独自一人住在大正殿里的。躺在广阔得似乎没有边际的寝殿里,想着自己死去的曾祖祖父父亲都在这张大床上睡过,赵桐越想越恐怖,越想越不敢睡。赵桐就开始闭着眼睛编故事,编温暖的温馨的可爱的故事,故事里总有一个小公主来拯救他。所以他很会讲故事。

现在他正在给小花卷讲一个住在荒凉古宅里的寂寞男孩的恐怖故事。

“……到了深夜,侍候的人都退下了,整个卧室里面空荡荡的,小男孩躺在床上,觉得寒冷极了。正在这时候,一个有着两个美丽翅膀的小公主出现了,她的眼睛像星星,她的嘴唇像花瓣……小郡主陪着小男孩一起玩,他们两个都很开心,荒凉的古宅也不再荒凉了。可是,有一天……”

他的故事很恐怖,小花卷害怕极了,胖乎乎的小身子紧紧依偎着饺子哥哥,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赵桐帮小花卷整理好被窝,然后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小花卷身体又暖又热,软乎乎的挨着他,他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就是小花卷的生日了。

她收到了无数的礼物。

其中最显眼的礼物是赵桐送的一套巨大的黄金做的金京皇宫模型,哥哥们帮她全部拼好之后,整整占据了延禧居内院的一个屋子。

小花卷最喜欢的礼物是莲舅舅送的一把漂亮的小匕首和狐狸哥哥送的一条美丽的孔雀裙。

小匕首精致又可爱,是莲舅舅去东枢国京都的时候特地为她带回来的。

孔雀裙是狐狸哥哥亲自到延庆坊去买的,外面一层是用孔雀羽毛镶嵌而成,色彩缤纷耀眼夺目,异常的美丽,花掉了狐狸哥哥好多银子。

夜晚,南安王府大放烟花,美丽的烟花在夜空绽放,为赵檀这出生在盛世的天之娇女庆祝四岁生日。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

赵梓作为南安王,开始忙碌府里府外的事情,赵杉也开始忙他的生意,赵杨出发去了昆仑山。热闹了一个冬天的竹园一下子空了下来,有点萧瑟。

赵桐上午要和赵梓一起跟着太傅胡非同读书,下午的时候要跟着白子春练功,只有到了晚上才回到竹园。

小花卷白日跟着母亲绣绣花散散步,陪着父亲看看书玩玩玩具,晚上才过来竹园睡觉。

小花卷承诺的陪饺子哥哥睡一晚在赵桐的刻意撒娇卖萌和用远在金京皇宫的二十位美人儿诱惑下,衍变为无数个晚上。

小花卷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勉强,毕竟自从母亲从金京回来之后看,她还没有陪着父亲母亲睡觉觉呢。可是,赵桐不但是一个会撒娇卖萌的可爱哥哥,还是一个拥有很多美人儿姐姐的哥哥,更是一个非常会讲睡前故事的哥哥,他讲的小男孩住在荒凉古宅的故事,也衍变成了一系列的悬疑故事,每晚都留有悬念,每晚都吊着小花卷的心。

所以,一直到冬日离去春天来到润阳城,小花卷一直乖乖地陪着饺子哥哥睡觉觉。

三月份的时候,赵桐要回金京了,他以母亲朱太后思念小花卷为由,提出要带小花卷去金京。

赵贞朱紫夫妻正准备去终南山游玩,柳莲要陪着他们过去,所以就要小花卷自己选择,是跟着父母出去游玩,还是陪着饺子哥哥去金京看望太后和祖母。

小花卷小小年纪要做出这样的选择,自然很是为难。她既想和父母以及莲舅舅在一起,又想陪着孤独的饺子哥哥以及看望好久不见的祖母。

赵桐同朱紫很像的水光潋滟的漂亮眼睛微眯,微笑着道:“小花卷,皇宫里有很多漂亮姐姐,而且你的狐狸哥哥也和我们一起去金京哦!”

“真的?”小花卷很惊喜,“那去金京吧!”

柳狸作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促使小花卷赵檀做出了跟着饺子哥哥赵桐进京这样的选择。

小花卷的行李很多,多到赵桐大船上大部分舱房都被她的行李给占满了。

小花卷依然和饺子哥哥住在最上面的舱房。柳狸作为小花卷的贴身侍卫,却被安排在了最下面的舱房。

他们到达金京,已经是初夏时候了。

小花卷被赵桐带进了皇宫。

她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姨妈朱太后。

朱太后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宫装丽人,秀丽端庄,一双妙目神采飞扬,一见到神似姐姐的小花卷,她顿时百感交集,抱在怀里亲个没完。

赵桐看着母亲和小花卷亲热,心中却是各种的违和。

他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可是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

在南安王府的时候,小花卷是大家的;到了宫里,小花卷该属于自己了,母亲却又要和自己抢。

朱太后把小花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看了又看,把脸贴在小花卷脸上,摩挲个不停。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表现自己的欢喜了,就问小花卷:“小花卷,想要什么礼物,姨妈都送给你!”

小花卷想了想,却想不出来。

朱太后就道:“那我带你去我的内库看看,你自己随便挑!”

朱太后携着小花卷去了内库,赵桐这才回了大正殿——小花卷的行李早被他命人送到了大正殿。

柳狸并没有进宫,他已经回了金京王府。

高老太妃因为丧父之痛,很是萧索了一阵子,最近接受一位年轻时的姐妹的邀请,一起去金京北边的避暑山庄避暑去了,树影幽幽的金京王府一片寂寥。

一直到夜里,小花卷也没有被回来。

柳狸一直守着小花卷,如今乍然静了下来,很不适应。他漫步在外院的树林里,默默想着心事。

突然,他听到头顶上的树叶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似乎是高手踩在树叶上发出的声音,柳狸刚要抽出腰间围着的软刀,就觉得脖子一酸,身子一软,很快就没有了意识。

柳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一个青衣少年站在床边,微笑道:“柳侍卫,欢迎来到青衣卫!”

赵桐从外书房回大正殿之前,就命亲信太监去接小花卷了。

果真,等他回到大正殿,小花卷已经坐在寝殿里吃点心了。

大正殿果真很大,穹顶很高,高大的柱子上金龙盘桓异常狰狞,墙角香炉的兽嘴里喷出幽幽檀香,悄悄弥漫着,处处都是庄严的花纹装饰,到处都是深色的锦绣帘幕,掀开重重帘幕,赵桐的御床孤零零地在大殿最深处。

御床很大,上面的被褥都是明黄色的绸缎制成,明晃晃的,令人感觉阴冷。

小花卷已经后悔来饺子哥哥这里睡了,哭丧着脸道:“饺子哥哥,这里太吓人了,我想回姨母那里睡!我想要狐狸哥哥!”

赵桐想着母亲身边的假太监钱柳德,心内百味陈杂。他早就知道这个钱柳德是姨父南安王的亲信徐连波所饰,也知道他和自己母亲的特殊关系。

他恨这个徐连波,因为他抢走了自己的母亲,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阴冷寂寥的大正殿;他又无法去恨这个徐连波,因为他对母亲对自己都是绝对的忠诚,无数次救过自己的命。

他抱住小花卷温暖的胖身子,在她额角上吻了一下,漂亮的娃娃脸上一幅委屈到了极点的神情:“小花卷,你要抛弃饺子哥哥么……”

小小颜控小花卷赵檀,看着饺子哥哥好看的眼睛里水雾弥漫,很是不忍,只好违心道:“那,好吧!”

虽是夏天,可是小花卷只穿着中衣睡到明黄的被窝里之后,还是觉得冷。她看着正在宫女的帮助下脱衣服的饺子哥哥:“哥哥,记得明天把那二十个美人儿姐姐给小花卷哦!”

赵桐挥手屏退了宫女,掀开被子在小花卷身边躺了下来。

纱帐垂了下来,他开始给小花卷讲故事。

在他的故事里,那个小男孩已经长大,身边处处都是危机,他一直坚强地应对着,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一步步向前走。

第二天小花卷正要追问狐狸哥哥,赵桐许诺的二十位美人儿姐姐就来到了大正殿。

这次饺子哥哥没有骗她,都是真正的美人儿,有的没比赵檀大多少,有的已经十五六岁了,环肥燕瘦南方佳丽北地胭脂各种类型都有,更兼华衣丽服脂香粉浓,不但对小花卷和蔼可亲,还开心地陪着小花卷踢毽子抓石子跳绳以及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小花卷不知道,她的狐狸哥哥已经从金京王府消失了,成了天昊帝新组建的暗卫青衣卫的一员。

后来,每次她要狐狸哥哥,都被饺子哥哥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久而久之,四岁的她已经学会把狐狸哥哥放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边了。

随着小花卷的进驻,赵桐的寝殿逐渐发生着变化。

这天,朱太后带着大太监钱柳德和女官玉香来到大正殿,惊奇地发现庄严肃穆的大正殿寝殿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原本庄严肃穆的藻饰已经换成了红色的花卉,原本色彩庄重料子沉重的帘幕都换成了粉红浅绿粉紫的轻纱,原本的明黄窗纱都变成了浅粉的薄纱。

寝殿的紫檀雕螭案上,放着的不再是文卷镇纸之类的物件,而是小女孩爱吃的各种精致点心和时新水果。

御床前铺着软软厚厚的地毯,从穹顶垂下一个金丝绳做成的秋千。

御床上铺的厚厚的,放着好多小女孩玩的布偶。

朱太后在御床上坐了下来,身子马上陷了进去——这御床可是铺排得够软的啊!

她甚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是帐角上垂下来的香包散发出来的香氛。

夜阑人静,整个宫城陷入静寂。

青云殿里只有太后的寝殿还有灯光。

朱太后没有睡,正倚在床上的软枕上,默默想着心事。

朱太后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贯疼爱唯一的妹妹赵檀,可是没想到赵桐居然会这么夸张。

她蹙眉坐在那里,待徐连波进来,才问道:“连波,你也见到桐儿的寝殿了,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他想变成女孩子?”

徐连波思考一下道:“皇帝平日看着很有男子汉气概的啊,是不是因为兄弟太多,而妹妹太少,所以才会如此疼爱,把寝殿布置成妹妹喜欢的样子?”

他又道:“或许是因为皇帝太孤独了,没有关注的对象,满腔的爱都倾泻给了妹妹?”

朱太后若有所思道:“那是不是该给他安排一次选秀了?”

徐连波走了过来,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傻瓜!皇帝才十四岁,还没定型,再等等吧!”

朱太后还是不高兴,徐连波走了过来,把她推倒,笑道:“你真的想太多了!”

秋末的时候,高老太妃终于从避暑山庄回来了——赵桐状似无意地对她封锁了消息,她根本不知道小花卷来到金京的事情。

高老太妃回京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去接小花卷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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