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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异变

广成子与寒山正在春山大殿中喝茶议事,这寒山乃是出自天机山的前辈高手,阅历比广成子高上不少,又深的镇北侯倚重,虽并无自负之态,但一番长者风范也让广成子无可挑剔。

广成子向着寒山微微抱拳,极为恭敬的说道:“寒山前辈,我的一双儿女便拜托给您了,若是以后他们有些不到之处,还望您多多包含。”

寒山拿起面上的茶盏,右手捏着茶盖,轻轻的抚了抚盏中清茶,轻笑道:“你切莫客气,我看这传书和怀玉都是资质极佳的人,又有你在一边言传身教,将来的成就注定是不会小的,倒是你将两个如此出彩的年轻人儿送与我天机山,以后可千万别后悔呀!”

广成子忙笑着应道:“承蒙前辈看得上眼,能入得天机山是他们的造化,我这小小春山可不敢与天机山相提并论。。”

广成子话犹未尽,却见寒山本来含笑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衣袖无风自动,神情含煞,继而,远处传来一阵高昂怪异的长啸,音色激昂,层层转高,宛若龙吟虎啸,壮怀激烈,又似雏凤初啼,中气充足,绵绵不绝,有异兽齐声嘶叫从云梦泽深处传来,似有千百种叫声混杂,此起彼伏,诡异非常。

此刻,射日山犹如静止一般。

只听寒山大叫一声:“不好”,身体已化为一道残影,向着问月泉的方向飞掠而去,劲风所过之处,桌翻椅碎,威势惊人。

待得广成子从惊愕中醒悟过来,神情也是大变,跟在寒山之后,向着问月泉掠去,心中暗暗祈求,只盼着这两个大有来头的兄弟千万不要在这射日山上闹出什么闪失,不要让自己千辛万苦的筹划付诸东流。。

此刻的采思,完全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在一片朦胧与混沌之中,他只觉得左胸的深处突然炸开一股巨大的火焰,这股火焰顺着他的血管、沿着他的经脉,向着他的双眼蔓延开来,在火焰的镜头,好似蛰伏着一邪恶的火焰恶魔,正在他的身体内猖狂大笑,他只觉得宛若在九幽之火中活活炙烤,几乎要将这皮囊焚烧的干干净净。

就在他已有些虚无的神识在可怕的烈火中逐渐透明、逐渐消散的时候,他的右胸深处腾起了一丝冰凉的气息,这一丝冰冷犹如乍破冰泉溢出的一缕凉气,游遍他的全身,转瞬间,这份冰凉越来越寒冷,寒冷中透着一股凶杀戾气,这份杀气重充斥着对血液的狂热,疯狂的吞噬着这份可怜的躯壳的微弱生机。

一份冰到了极致,一份火到了尽处,非但没能相互融合,反而如两股至凶之气纠缠在了一起,益发噬魂夺魄,采思的神志,彻底的消散在这一片冰火之中。

此刻采思极瘦弱的身躯上出现了一黑一红两个巨大的漩涡,黑色的漩涡在左胸,浓腻的黑色在漩涡中急速流转,有若实质,好似要滴出来一般,看似杂乱的漩涡黑气模糊间形成了一颗狰狞的人首,看不清面目,铮铮然,仿若要摆脱束缚,从采思身上挣脱一般,一股股肃杀的气息从黑色漩涡中溢出,这射日山上的黑云诡笑的异象随着这种气息的逃逸,也越变越强。

红色的漩涡在右胸,采思全身浓密的黑色也遮不住这红色的光芒,一股红到有些发白的粗壮气息在这红色漩涡中来回飞旋,好似一条被困在采思身上的游鱼,正在拼命寻找出头,逃出升天。

采思的全身冒出一股股白色的冷气,衣袍发白,头发凝结了一层白霜,全身已经冻住,更加诡异的是他的双眼竟溢出丝丝明火,全身好似一块木炭,外面裹着一层黑色,但通体发红。

秦紫阳怔住了,纵然他师出天机山,但如此异象,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向从容的脸色已越变越郑重,只见他面对采思,疾步后退,背已靠在小楼的木栏上,左手微伸,右手探在腰间,好似握住了什么东西。

采思面向秦紫阳,双眼之中九幽之火跳跃,目瞳藏在那欢悦的火焰之后,看不清此时的神色,但一股深入人心的冷寒从其双眼蔓延开来,连那神秘的九幽之火,也好似承受不住这份远古的、幽暗的气息,左右飘忽,灭而未灭。

只听他低沉着声音,微带着嘶哑的说道:“那你去死吧!”语调拖得很长,一字一顿,晦暗不明但却曲曲折折的穿进了秦紫阳的耳中,便如冷血恶魔的低语,一股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紫阳神色再变,全身紧绷,气机已流转到极致,真气源源不断的汇聚在双手之上,本来白皙的手腕逐渐透明起来,衣袍无风自动,鼓鼓的胀起,一头黑发迎风竖立,宛若天神重生,庄严非常。

只见他的右手上,已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长剑,剑身古朴,晶莹剔透若一泓春水,在真气的充斥下,白芒大盛,其上雕镂有细致的花纹,繁而不乱,显得悠远而神秘,剑柄之上,有龙蛇缠绕,跃然若动,显然是一柄神兵。

秦紫阳未动,但神志已经彻底迷失,身上妖气四溢的采思动了,只见他右手探出,食指向着秦紫阳所在之处微伸,一股浓密的黑气裹挟着火焰从他的指头上呼啸而出,中间夹杂着动人心魄的尖叫之声,就像一个魔鬼要撕去人类的伪装,从这个瘦弱的身躯中钻了出来,又像一只洞箫,因为长时间无人吹拂,仿若受不了这寂寞,极力的穿出那孔洞。

一声闷雷在问月泉上炸响,黑风卷乱云,天上的黑气仿佛受到了无名力量的牵引,急速向下翻腾,射日山上已经浓如黑墨。

一道清冽之极,弑杀之极,杀伐之意大作的黑气,从采思的手指喷出,仅在一个电闪的瞬间,便来到了秦紫阳面前。

风雨将欲来,谁将做不归之人?

面对这冷血到极致的一指,秦紫阳已避无可避,只见他不退反进,眼色冷然,好似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悲欢,浸入那一片空明之中,脸色越变越白润,全身的真气向着手上的剑身猛灌,右手上的神剑突然发出一股震颤人心的鸣叫,剑身之上白光化为紫气,腾转而起,面对这扑面而来的黑色杀气,挣然欲试,怡然不惧。

秦紫阳握剑、养意、凝神、散气、再进一步,以平对之式递出一剑。

紫色的剑气宛若挣脱了束缚,欢笑着、奔腾着、冲突着奔向了那道由远及近的噬魂指气。

这中间不过电光之间,却又像已过了千年,下一刻,呼啸而至的恶魔之气和雍正雄浑的紫色剑气碰撞在了一起,剑气仿若利刀入肉一般,轻松的便破开了那一道厚重的指气,但黑色之气附着在紫气之上,那一抹亮眼的紫色很快便失去了光泽,像快要炸破的水泡一般,很快便消散在这一片天地之中。

采思后退一步,身形微摇,眸子中火焰更胜,身体上一红一黑两个漩涡旋转更疾,宛若远古的咒语,飞动跳跃仿若活过来一般,秦紫阳后退两步,面对着采思靠在护栏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眼中神光熠熠,明亮更胜以前。

咔嚓无数声碎响,小楼好似承受不住这重量,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道墨线顺着两人站立之处,如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向四周蔓延开来,墨线所过之处,便出现了一道道细微的裂口,渐渐拉伸。

随后便是一声巨响,这座刚建成不久的小楼化为一块块零碎的木块,如残肢断臂般凄惨的躺在两人脚下,秦紫阳双脚踩着高低不平的断木碎块,显得有些狼狈,采思还是如幽魂般的立在原来的方位上,好似这突如其来的的倾楼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很好!”

秦紫阳看向采思,神色间毫无感情的夸赞道,话虽如此,但冷亮的双眸怎么也掩藏不住那一丝跃跃欲试的狂热。

采思还是默然的站在那里,喉咙间发出微弱的‘咕噜、咕噜’的诡异声响,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卡住一般,发出一阵阵牙酸的令人惊悚的声音,全身已无一点生气,只有两个极速飞旋的漩涡表明他正在积蓄力量。

天上的黑云气息翻腾着灌向采思身上那黑色的漩涡,像无数的魔鬼找到了可以寄宿的肉体,欢腾着、跳跃着,风更大了,吹得问月泉便的小树飘摇欲折。

采思那漆黑如泼墨般的身体突然出现了无数道细细的裂纹,首先是胸口漩涡处,然后快速的向着四肢和脸部蔓延,眨眼间,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身体,由远望去,好似一块即将皲裂的黑玉,随时可以变得粉碎。浓郁的黑气顺着这裂纹渗了出来,像是无数的幽魂找到了逃脱地域的缺口,挣扎着向外挣脱,在采思的周围形成了一片黑雾,采思不见任何痛苦之色,还是一片默然,黑雾很快遮住了他的身影,他慢慢的消失在这黑雾之中,只余下黑雾中两团跳动的火焰,闪着诡异的光华,以秦紫阳的敏锐眼力竟然穿不透这诡异的黑雾。

秦紫阳手中的神剑忽然无力自动,震颤不止,这颤动的频率已经超过人肉眼可辨的极限,剑身化作一团模模糊糊的白影,发出尖锐的剑鸣之声,这声鸣叫比刚才的剑鸣更为高昂和激越,好似要穿透人的耳膜一般。

秦紫阳擒住手中神剑,全身剑气暴涨,战意飙升,不待那团黑雾有所动,他便动了起来,只见他的人化作一道残影,向着裹着采思的黑雾掠去,他手中的长剑颤鸣依旧,在秦紫阳真气的加持下,剑身化为一道白虹,向着黑雾斩去,白虹所过之处,黑气嗤嗤的消散而去,好似白雪消融。

面对这纯正凛然的一剑,天上黑云倒灌的速度更疾,那团浓密的黑雾也翻腾不止,中间挟裹着令人心悸的‘啧、啧’的怪笑之声,只见黑雾之上探出了一只由雾气凝聚而成的巨大手臂,向着那道疾斩而下的白虹握去。

这一握站意十足,屹然不惧。

下一刻,这条白虹便和巨手便撞在了一起。

白虹切进手臂少许,便再也难进一寸,秦紫阳全身巨震,一丝血色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虹光也暗淡不少,但他脸上的站意却越来越浓;那团黑雾也有些凌乱,雾气消散很多,采思少许的衣角也从黑雾中显露出来,说不出的狼狈。

秦紫阳双手紧握白虹,身上的杀机越来越浓,只见他双唇不断开闭,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角度一错,白虹便斩断那巨手边上的手指,从中滑了出来,直刺地面,那白虹包裹的剑尖一接触地上的青石,剑身便如满月弯起,剑尖所处地面,迅速生出巨大的裂缝,向远处延生而去。

下一刻,秦紫阳和那白虹便被这弯曲之力回弹到黑云肆虐的空中,模糊在那云气之中,只余下微弱的白虹光芒,在黑云之间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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