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电视上为了劝人们戒赌，把包哥的事情做了一个专题报道，本来这是一个正面新闻，谁知，从全国各地来了好多向他学习赌艺的人。包哥开始的时候，还劝人为善，后来挡不住蜂拥而至的人流，最后包哥的饭店也不开了，他专门开了一家反赌俱乐部，呵呵，其实就是变相教人们赌术的，学费五千到一万不等，回去后给你一张光盘，相当于一万元你就买了张光盘。
关于包哥和冯婷婷是怎么好起来的，也不是什么九曲十八弯的爱情传奇，这些经常在商场上混的，有谁不认识？再加上一个愿嫖，一个愿献身，那不就是一拍即合的事了？
包哥和冯婷婷好了之后，冯婷婷可不是白白献身的，尽管包哥的性爱技巧还不坏，可是对于把性爱当做筹码的女人来说，性爱的本身，已经失去了它的正常乐趣，冯婷婷图的是包哥的人脉。包哥在赌场上混的时候，结识了很多黑道上的朋友，后来经常在一起吃喝嫖赌，慢慢的，包哥也算是道上的人了，只要有人被欺负，包哥打个电话，就会过来一汽车人，使枪拿棒，为了所谓的哥们儿义气，抛头颅洒热血，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冯婷婷的连锁机构其实是希望你打官司的，它不怕你告，前面已经说过，之前签的合同，没有一条是对你有利的，谁让你相信口头上的承诺呢？你得拿出白纸黑字的证据来！
你要是敢打架，包哥就派上用场了，再加上你不是本地人，欺负你还不是跟欺负小个孩子似地。把你打得头破血流，还是小的，最后还要告你寻滋闹事妨碍人家的正常办公。
就这样，冯婷婷的连锁机构，开得如火如荼，我的暗访，也充满了凶险，我知道我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欺骗人的公司，我面对的，还有这个市的黑势力。
那天，虽说是我第一次去工作，我还是接了很多希望加盟者的来电。我没有想到，这个叫诺亚方舟的皮包公司，还真的吸引了这么多人！
这些人，有刚刚毕业希望自己创业的大学生；有刚刚下岗的夫妻；还有一些已经租了店面，不知道做什么好的个体户……这些人带着满腔的热忱，天真的以为，这个诺亚方舟，就跟救苦救难的耶和华一样，会给他们贫困的生活带来富裕的曙光，他们以为这座诺亚方舟，会载着他们，会引导着他们，奔向幸福的彼岸！
可是谁能料到，这竟然是一座驮着他们，驶向地狱的方舟呢！
我当然不愿意帮着冯婷婷做这样的坏事，由于方格子内的隔音效果都很好，我在电话里，很小声的告诉一个下岗咨询者，我说：“你们别来了，这是一家皮包公司。”
我这样说的时候，其实是很危险的。万一被冯婷婷知道了，我还不知道她会不会派人“灭”了我。
我只是豁出去了，我不愿意这些人上当受骗，来加盟的都是没有多少资金的贫苦老百姓，真正有钱的人，是看不起这些小买卖的。他们梦想着，靠辛苦积攒下来的一点点钱，换来宣传资料上所勾勒出的辉煌。听到我说这是皮包公司后，他们还以为我是在骗他们，那个下岗的男人还生气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里地处偏远，不愿意让我们加盟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来解释，假如我说的特别详细的话，我真的害怕会遭到冯婷婷的报复！我只好挂了他的电话，可是他接二连三地打了过来，他还说：“我就是决定了，我们要加盟你们的诺亚方舟。”
接着他对我说：“在别人做生意挣钱的时候，我和妻子还在工厂里兢兢业业的工作，我那时候看不起做生意的，认为铁饭碗才是一辈子的保障，没想到，铁饭碗竟然会打碎，工厂一改制，我和老婆双方都下岗了。先前那帮做生意的，住了好房子，买了好车，存款数百万，我才醒悟过来，铁饭碗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第一个吃螃蟹才能发财，所以我和老婆商量好了，要用积攒下来的钱，开一家连锁店，这样的好商机，千万别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我苦笑着又一次挂了他的电话，我知道我无能无力，蒙在鼓里的人，他们宁愿相信宣传上的画片，宁愿相信那些形象可掬的代言人，宁愿相信网站报刊上“零点投资，百万来拿”等蛊惑人心的话语，他们也不肯相信我这个小人物的话，他们还以为我是骗子、是小人，在阻挡他们发财的机会！
其实，我们周围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把你善意的劝告当做拦路石，他们只肯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们以为自己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相信凭着自己在社会几十年的人生经验，难道还需要旁人指指画画吗？
那个时候，他们的头脑是发热的，他们的理智是断裂的，在他们的眼前，除了连锁机构给他们描绘的前景，好像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钞票从天降下来，你要说他错了，就是不让他端盆子接钞票，当他们碰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们后悔也就晚了，不要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们回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一分钱了。
三 用鞋子与烟识破男人口袋
加盟连锁机构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把你的钱都榨干，你的苦，向谁诉去呢？
那天下班的时候，冯婷婷回来了，她脸上泛着细密的汗珠，经常使用大S推荐的屈臣氏燕窝面膜做的美容保养，显得她的脸是那么的粉嫩、娇白。她对我们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把手里的SYL包包往桌上一扔，把腿支在桌子上，靠着沙发喘气。
别看我们经营的裤子并不是真的名牌，只是网站广告打造出来的“名牌”，可是冯婷婷对真名牌还是很喜爱的，比如她穿的衣裤，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她还给我们撩起衣服，看她新做的隆胸，她说：“看这些骗子，是怎么在我胸上动刀子的吧！花了几万块做的隆胸手术，你们看看，都有硬块儿了。”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当着这么多男人女人的面，撩起衣服让人看的。那一幕把我给镇住了，冯婷婷的胸前一对白鸽子，直接耸立在众人眼前。
看来众人对冯婷婷撩起衣服的动作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说：“那你怎么不去告美容院啊？”
冯婷婷说：“别提了，都是骗子，那帮美容院的骗子，开始说的可好了，说我气质好，长得美，要是不做做隆胸就可惜了，他们骗着我花了钱，做得还是最贵的假体，还说绝对没问题，不料没到一个月就得了乳腺炎，这世上怎么骗子这么多啊，以后让我相信谁啊！”
我暗暗好笑，整天说别人是骗子的人，其实自己也是个骗子！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今天你骗了我，我心里不平衡，我怎么那么傻呢？我怎么会被你骗了呢？我非要逮着个人来骗骗！
于是，所谓的恶性循环就开始了，一些稚嫩的骗子想，我骗不了老手，我可以骗刚出社会的学生。于是刚出社会的学生被骗了，这些学生一被骗，心理不平衡，就去骗更幼稚纯洁的人……很多的好人就是这样，被骗着骗着，也成了高级骗子……
据说现在有一个搞笑的哲学家，绘制了一份好玩的地图，分别是上海人、河南人、湖南人眼里对不同地域人的看法。
在上海人眼里，河南、安徽人都是乞丐，全国各地都有着他们丐帮的痕迹，温州是炒房团和假货制造点，青海、宁夏是小偷的聚集所，广东、广西是危险的地方；在湖南人眼里，上海人是小气鬼，山西是黑煤炭和黑砖窑，陕西没有老婆（女人都跑了），云南是毒品聚集地；在河南人眼里，东北人是活雷锋兼野蛮人（很矛盾是不？），江苏、浙江是势利眼小市民……
当我看到这张图的时候，我不禁笑了，每个人对于不同于自己地域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理解，我们可以说别人是骗子，可是我们自己呢？我们也会是骗子，只是骗子一般不想看清自己，骗子用上帝给他们黑色的眼睛，不去寻找世间的光明，而是寻找世间的黑暗！他眼里的世界，就跟自己一样黑。
冯婷婷一来就问我：“小亚啊，你今天有没有约到客户呢？”
这是我第一天上班，我看到还有几个同事都在汇报，今天约好了几个人，明天就来我们的诺亚方舟总部参观。
我想了想，觉得今天和我通话的那个下岗职工估计要来，就说：“明天，有一个河南的下岗工人要来，可能是和老婆一起来！”
冯婷婷很高兴，她说：“夫妇两个来？那一定有戏了，小亚，你明天好好劝劝他们，两口子来的，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我相信你，肯定会拿下的。”
过了一会儿，冯婷婷又对我说：“小亚，你好好干，第一天就能约来客人，很不错了，等你干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这份工作比起那些白领来，薪水一点也不少，什么世界五百强，我没放在眼里……”
我唯唯诺诺的答应着，在她面前，我总有一种很稚嫩的感觉，我觉得我的社会经验太少了，她的眼睛穿过我的时候，我会禁不住打个寒战，当她亲热的招呼我去饭店吃饭的时候，我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是的，这个女人很懂得拉拢人心，她知道，我们动动嘴皮子，就能给她带来成千上万的财产，所以她对我们这些员工都很好，她知道我是个外地人，拉着我一定要和我一起吃饭：“来，今天跟着冯姐一起来吃吧，反正我也不在家里吃，我们去海陆空怎么样？”
假如，冯婷婷不是做着这种项不正当生意的话，我真的有点崇拜她了。女人对女人都是存有戒心的，女人对于女人，也很少会有真情实意，可是冯婷婷好像是女人中的女人，她美丽、大方、不拘小节，而且平易近人，她经常和我谈论化妆品哪一个好用，还经常带我去一起做美容蒸疗，当然是她买单，她还教我怎么识别男人。
她很自信地说：“看男人有钱没钱，主要就是看两点，一是看他穿什么鞋子，二是看吸什么香烟。”
我说：“这话也不绝对啊！”
看我不信，冯婷婷就说：“有钱的男人，一般都低调，越没钱的人才整天咋咋呼呼，你见过哪一个有钱人整天夸自己有钱，没钱的男人，才会怕别人看不起他，穿得油头粉面，其实穷得叮当响，还想拐个处女玩玩。”
“那没钱的男人，也会穿好皮鞋啊？”我故意将她一军，看她自信的样子，好像对天下男人都研究透了似的。
“穿好鞋的男人，也可能有穷人，不过他们舍不得买好烟。你要记住，这两点缺一不可。没钱人，他吃都舍不得吃贵的，哪会舍得买1800一条的天价烟？”
冯婷婷见我不语，以为说到我心里去了，更加得意。她说：“那类伪富人，你可要看清了，小亚，你还没有结婚，找对象的时候，不管别的，有钱就行！这是你冯姐几十年的肺腑之言，没钱寸步难行，就连亲戚都不搭理你。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找个好男人，可以少奋斗几十年，所以我劝你一定要看清楚男人，冯姐我不骗你！”
我暗暗惊讶冯婷婷对于男人的精到见解，细想想，她说的也蛮对的，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冯婷婷经历的男人多，经验自然老道。
而且，那次在海陆空，我不仅仅听冯婷婷说了怎么挑选丈夫的经验，还知道了诺亚方舟以前的名字叫做梦幻蝴蝶。
梦幻蝴蝶之所以改名为诺亚方舟，是因为投诉的客户太多了。虽说冯婷婷有包哥这个靠山，可是也烦每天来寻滋闹事的，再说，一旦遇到闹事的，给那些前来参观的新客户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从而影响生意，所以梦幻蝴蝶改名为诺亚方舟，也是大势所趋。
而且我还知道了，诺亚方舟这样的浓缩机构，都是打游击，没过几年就会换一个办公地点，反正都是租的房子，一走了之，谁也找不到，那时候重新起个名字，就又开始了新的欺骗。
冯婷婷一边给我说着诺亚方舟几年的兴衰，一边啃着一个泡椒鸡爪，她轻启着朱红色的嘴唇，很利落的把一块鸡骨头吐在了旁边的烟缸里，她的手上没有一点油渍，整个人的样子就像刚刚参加了宴会回来。单单看她的样子，怎么也想像不到，她会是一个骗子，很多的骗局都从她的嘴里一一道出，因为冯婷婷是个嘴闲不住的人，她的口才又极好，说什么都夹杂着对性的认识，对男人的看法，还有教小女孩怎么识别男人。
我想起了《红楼梦》里的王熙凤，是的，冯婷婷的做派颇有点王熙凤的风格，风流、能干的女强人，可是她也有妩媚、可爱的一面。
我和冯婷婷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的生活圈子是我不敢踏入的。
我有我的生活，以后当我结束了暗访的工作，我无数次地想，假如我真的和冯婷婷成了朋友，我会不会帮着她通过诺亚方舟骗更多的钱呢？冯婷婷就相当于女人中的“老大”，豪爽、够义气，和她在一起没有女孩子之间的罅隙和猜疑，她确实是个人才，可惜用错了地方，假如她能够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正经路途上，我想她同样会发财的。
可惜，她走了错误的路。
冯婷婷吃完后，把嘴一抹，对我说：“小亚，其实现在的连锁机构，越来越不好做了，我们花钱在网上做了宣传，花钱请了明星代言，还花钱在电视上轮番进行广告，可是现在的刁民们，竟敢剽窃我的创意，私自在自家的门脸上挂我们的牌子，还不给我们打招呼！你说我能跑到大老远去告他们吗？全国很多这样的店，都在欺骗、盗用我们的品牌店，却挂上他们从地摊上收来的衣服，这不是明摆着欺骗消费者吗？哎！多亏还有一些傻瓜，愿意来上我们的当，我们的工作就是能骗一个就骗一个，实在骗不下去了，到时候我们重开张另打锣，重新开家别的店，我早就盘算好了，等诺亚方舟完了的时候，我就弄个小吃店……”
“小吃店？”我很奇怪地问，觉得冯婷婷这么有钱的人，不可能去街上卖小吃的。
“哈哈，我可不是去大街上卖馅饼、面条，我以后会做小吃连锁店，很多搞特色小吃的老板真挣钱啊，不就是卖一本资料吗？那上面的配方我也会写，一本资料挣几万，真是稳赚不赔！”
我忽然觉得冯婷婷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厉害”，她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出别人作假的功夫，真是不简单。
不过冯婷婷又一连叹了几口气：“其实，现在好人越来越少了，所以我们的加盟连锁也越来越不好骗，我们只有趁着现在还有那么几个傻子，继续骗几年……生意越来越难做了。”冯婷婷一边说，一边起身结账。
我赶紧站了起来，我说我掏钱吧，冯婷婷推开了我，抿嘴一笑说：“我这当姐的，怎么也不能让你掏！”
说着拿出了三百元钱，递给了服务生，冯婷婷把找回的十元钱拿在手里，悄悄对我说：“多亏是在中国，要在美国，十元还要给服务生小费，十元就够我们买两斤瓜子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包包，只有二百元，多亏没有露馅！
四 坏事做久不亏心
第二天一大早，那对儿下岗的夫妻就来了，他们穿得很朴素，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而且他们的样子也很谦恭，进了二楼大厅，先怯怯地说：“这是诺亚方舟连锁总部吗？”
我作为他们的联络人，赶紧把他们请进了王良的办公室。
王良是我们这里专门接待顾客的副总管，他有四十多岁，有一双“星星一般深邃”的眼睛。
由于他平日比较谦逊，对待我们这些员工也没有官架子，所以我对他的感觉还不错。我把这对下岗夫妻领到他的办公室后，王良给这两个人拿出了我们的宣传画报，那上面据说都是加盟了我们店之后，开业非常成功的实体店，从画面上看去，攒动的人流拥挤不堪，好像生意非常的火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