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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三重门·多事之春

春风化暖三月天,皇朝三品以上官家夫人皆收到百花宴帖。

只不过,这一次的宴主,由齐皇后换为云贵妃。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齐皇后被废,照云贵妃得宠程度,取得后位,只是时间的问题。

趋炎附势是人之本性,想与未来皇后娘娘打点好关系,从亲眷入手是最好的方式。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氏一族渐有人飞扬跋扈起来。

清涧阁,落轩楼。

“就是这样?”叶肖睿搁下手中的狼毫,将手中的折子递给康运通,口气闲闲,“拿走吧。”

康运通愣了一下,“八皇子,这折子上——”

叶肖睿截断他的话:“我知道,说何乔伦欺压乡里蛮横一方,我看见了。”

“那——”康运通试探地开口。

叶肖睿抬眼,“我是八皇子,不是吗?”

一语点醒,不再深说。

康运通会意,迈步走出落轩楼,带话给等候多时的人,语带保留:“何乔伦乃户部侍郎,八皇子仅为宁王,无权插手朝廷内务,上书本朝命官贪赃枉法之事,恐还得皇上定夺。”

眼看着来人不甘不愿离去,他松了一口气,心中佩服叶肖睿置身事外的态度。

他正要进去回复叶肖睿,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以为是来人去而复返,一边转身一边重复着:“八皇子不会见你的。”

“谁说我找他?”清冷的声音响起,随后,就看见了叶逢瑞。

十五岁的叶逢瑞,除了有着这个年龄女孩儿特有的娇俏之美,与生俱来的皇室血统,令她在含苞待发的妩媚之外,还有一种独特的傲贵。

她与宁王都继承了云贵妃的绝色姿容,不同的是,宁王是俊美,而她,则是妖娆。

康运通不由想到褒姒妲己一流,皆有祸国殃民的本钱。

跟在叶逢瑞身后的宝瓶见康运通盯着自家主子发呆,差点笑出声来,拿了绣帕在康运通面前挥舞,“喂,康大人,康大人?”

康运通回神,方察觉自己的失态,赶忙行礼,“公主。”

叶逢瑞颔首算是回应,目光流转一圈,又回到康运通身上,扫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问道:“怎么就你一人?”

低低的笑从里传出来,伴着醇厚的嗓音回应:“皇妹还真是说笑,为兄难道不算人吗?”

叶肖睿手执书卷从房中走出来,与叶逢瑞遥遥相视。

须臾,叶逢瑞才微微一笑。

“是静远记性不好。”叶逢瑞拿了手帕拂自己的衣袖,“忘了这是宁王的地盘,你在这儿,不奇怪。”她眼角余光扫到康运通,“方才见有人气呼呼地出去,可见宁王这段时日被叨扰不少,烦心的,大概都是那些不成器的兄弟叔伯吧?”

“皇妹的消息也算灵通。”叶肖睿步下阶梯,顺手取了石桌上的玉杯斟满茶水,递与叶逢瑞,“这天香茶味醇甘甜,皇妹说了这半晌,不如先润润喉头再说不迟。”

叶逢瑞瞧着她,并不接茶,“宁王,你我之间,无须这么亲和吧?”

“也对。”叶肖睿收回手,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看叶逢瑞,“连我有时候都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会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康运通见气氛不对,适时地打着圆场:“八皇子,该去贤殿书院了,今日——”他睨了一眼叶逢瑞,“皇上说要会考各位皇子呢。”

“啊,是了。”叶肖睿愉悦地抚掌,“皇妹,你难得来看为兄,不如一道前去,如何?”

“宁王你误会了。”叶逢瑞眉眼皆是笑意,“静远来清涧阁是没错,却不是找你,我想见的人是韩硕齐,听好了,是——韩、硕、齐。”

她不厌其烦地重复最后三个字,还特地加重了语气,绵长了尾音。

“原是如此。”叶肖睿也不诧异,“我差点忘记韩硕齐是你的救命恩人——原来皇妹你这半年来肯放下身段三五不时地来我清涧阁,只为见韩硕齐?可惜呀……”他瞅瞅康运通,“我倒觉得运通的性子,才能包容得下你的坏脾气。运通,你说是不是?”

康运通躬身低着头,恨不得此刻缩到地缝里去落得清净,免做兄妹俩斗气的炮灰。

“宁王想得太长远了。”叶逢瑞眨着水眸,不客气地回敬他,“便是要择婚配,也是宁王你在静远之前。”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叶肖睿将玉杯放回石桌,“原来皇妹也知道这道理。那你该晓得,为兄今年十五,与你同岁,韩硕齐虚长我们四岁,十九了呢。”他欣赏着叶逢瑞瞬间的变脸,“所谓成家立业,我听说,韩大人正着手操办韩硕齐的婚事呢。”

韩硕齐掬水泼向自己的颜面,拿了干帕胡乱朝脸上一抹,取了外袍套上,步出营帐。

副将已牵马过来,他抬眼,见天色已晚,懊恼地咕哝一声,翻身上马,勒紧缰绳,挥鞭驾马,匆匆向皇城奔去。

到了东阳门,从城门向内望去,但见长长的红墙两端,早已如迎节般高挂了红艳的花灯,熠熠生辉。

他下马,将缰绳丢给等候的侍卫,顺便问道:“裴统领呢?”

侍卫恭敬回答:“裴统领正率禁军一营,就等大人你呢。”

韩硕齐颔首,今日校场练兵稍晚,时辰耽误了些,可要赶紧才好,明日云贵妃主持百花宴,护卫方面,万不可出了岔子。

他委实不知云贵妃为何如此劳师动众,皇城禁军有裴统领负责,她却硬要指明要他韩硕齐来全权负责,害他一心两用,校场与皇城来回跑,快要分身无术。

每一想到自己身为卫将军却得为宫中娘娘的琐事奔波,他就气结,所幸年岁见长,已不若十五岁之时的冲动,再经齐皇后被废一事,审时度势,明白如今云贵妃地位离登天之时快要一步之遥,君王沉醉美人乡,哪怕韩家军骨头再硬,也敌不过枕边风吹暗箭。

思及此,他脚步渐慢,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哟,这是谁?”

半是讥讽的语调从右侧传来,韩硕齐转头,见斜里通道走来的两位皇子。

他拱手施礼,“大皇子、三皇子。”

叶问苍徐徐一笑,“韩大人,不必多礼。”

“礼多人不怪。”跟在叶问苍身后的叶朗阳冷笑,“当初韩大人不也靠这种阿谀奉承的本事上位的?”

“三弟!”叶问苍低喝。

“我说错了吗?”叶朗阳扫韩硕齐一眼,“当初不是他把所谓的‘罪证’交给父皇,母后会有今日的下场?”他语气愤愤,“我以前还道韩将军清正不阿,岂料生个儿子是躲在女人裙裾下过日子的主!”

韩硕齐垂落在身侧的手已紧握成拳。

忍字头上一把刀,对皇亲国戚,不管你受不受得了,除了忍,还得忍——父亲叮嘱的话在耳边响起。

韩硕齐咬牙,悄悄用左手握住右手,生怕自己一时失手打断叶朗阳的鼻子。

清脆的银铃碰撞,丁丁当当的,相当动听,比这更好听的,是随之传出的优优语音——

“何事说得这么热闹呢?”

一顶轻轿在他们身后停下,宝瓶揭开轿帘,款款走下叶逢瑞,她走到叶朗阳跟前,无视对方不搭理的姿态,扫了一眼叶问苍,又看韩硕齐,笑道:“韩硕齐你倒挺吃香,众位皇兄都喜欢找你。”

韩硕齐勉强一笑,“公主说笑了。”

“不是?”叶逢瑞面向韩硕齐,卷自己胸前的发,伸了纤纤手朝后,表情诧异,“你的意思,是皇兄为难你了?”

不偏不倚,可巧指着叶朗阳。

叶朗阳的神态微变,露出一丝愠意,正要跨前——

叶问苍先叶朗阳一步挡住他,微微一笑,“十三皇妹,我和朗阳,只是与韩大人闲谈几句而已。”

叶逢瑞转过身来,“不知聊了什么,可容小妹听听?”

叶问苍神色未变,“寒暄而已。”

“那就是谈完了。”叶逢瑞回头看韩硕齐,“韩硕齐,你磨磨蹭蹭的,明知母妃极为看重百花宴,你还不与裴统领会合商议?”她睨了一眼叶朗阳,“要是明日出了什么状况,莫非你要说是与两位皇兄寒暄耽误不成?”

“你——”叶朗阳气极快要发怒,却见叶问苍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摇摆。

他拂袖,转身不理叶逢瑞。

叶问苍面向韩硕齐,温和地开口:“韩大人,我三弟的性子比较直,若有冲撞,我代赔不是,莫要在意。”

韩硕齐还没说话,叶逢瑞已接嘴上来:“自然不会,好歹韩硕齐自宁王那边出来,深得父皇厚爱,不至于为了些莫须有的事暗伤肺腑。”

她一字一言,说得几相关联,既暗示了韩硕齐大人大量,又顺道带出他今日的地位,而且,还不遗余力地道明有人恶意中伤韩硕齐。

叶问苍不由多看她几眼,暗自佩服她的辩才。

在贤殿书院,便是叶肖睿,也难得有这分犀利。

“韩硕齐,你还不走?”叶逢瑞见韩硕齐还站在原地,忍不住白他一眼,“也罢,顺道护送本公主一程。”

不容韩硕齐开口,她已转身上轿。

韩硕齐无奈地跟上,片刻之后,听到里面传出忍俊的笑意。

他愣了愣,怀疑地看向轿窗,遮蔽的帘布突然被掀开,露出叶逢瑞的脸——

“韩硕齐,你真该谢谢我。”

她眉眼弯弯,笑颜如花,噘起了红唇,语气里带着一股子撒娇,尽是欢愉。

那样的笑容,好似一根细长的针,极快地在韩硕齐心房上轻轻一扎,疼痛立刻渗入到最里去。

他忽然想起去年救她的时候,他搂抱过她柔软的身子,吻过她的唇,看过她被水浸湿的曲线毕露的模样……

然后,又想起,正月过后,她已十五及笄,可以到了出嫁选夫的年纪……

他突然觉得全身有些发热,用力扇风都无济于事。

意识到叶逢瑞还在看他,心下紧张,大跨步地向前迈去,只想奔到前头,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窘态。

叶逢瑞盯着韩硕齐闷头狂奔的背影,若有所思。

韩硕齐懊恼地摇头,记忆中的野蛮小姑娘,实在让他很难跟面前这个仙姿容貌的少女重叠起来,她的悄悄成长,实在让他很难适应,很难适应呀……

“韩硕齐!”

什么?

韩硕齐下意识地回头,见叶逢瑞托着脸颊,嘴角渐渐弯起来,露出那么点高深莫测的笑意。

他毛骨悚然,想起五年多前初次相见被她袭击的那一幕。

“你喜欢我,对不对?”叶逢瑞气定神闲,冷不丁地蹦出这句话来。

几名轿夫齐齐踉跄了一下,害得轿身摇晃,宝瓶纵使神态古怪,到底训练有素,没有太过失态。

她到底是何方妖孽啊……

韩硕齐觉得脸上被火烧了似得滚烫起来,“我没有!”

叶逢瑞的手指在自己光滑的面颊上弹啊弹,眼神狡黠,“我赌你有!”

“我没有!”韩硕齐吼完这一句,不敢再看叶逢瑞半眼,收回视线准备先闪离这是非之地,哪知额头砰然碰上何物,重力使然,昏眩眩地仰面倒地,眼前一片金星缭绕。

轿身落地,叶逢瑞轻盈地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幸灾乐祸地隔岸观火,“若眼中没有本公主,岂会看不见跟前这么大的照壁?”

她语带戏谑,偏偏音调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乌黑的瞳仁中,有着清晰的影子。

韩硕齐觉得嗓子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逢瑞的发丝垂落在胸前,长长的,落在他的四周,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将外间隔绝开来,只剩她和他。

韩硕齐听到自己心脏鼓鼓跳的声响。

“韩硕齐……”叶逢瑞轻轻地唤他,语音在舌尖上缭绕,带着那么一点点回味韵长。

韩硕齐从来不知自己的名讳能被她叫得如此暧昧动人,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滑到她的红唇上,一时口干舌燥起来。

他忙不迭地别过头去,在心中拜遍四方菩萨,直念阿弥陀佛。

叶逢瑞将他尴尬的模样看得真切,笑得不可自抑。

韩硕齐微恼,双手撑地坐起,扶她的肩推离开来,两人之间相距一尺之遥,他才咬牙问她:“笑什么?”

叶逢瑞不答他,目光落到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挑了挑眉。

韩硕齐暗骂该死,赶紧缩回手,瞥了四方一圈,祈祷无人注意他逾矩的小动作。

“谢谢你。”

一句低喃在耳边响起,他有些诧异,转头看去,不意对上叶逢瑞的目光。

是错觉吗,一向恃娇而宠的她,他居然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么几许认真和诚意。

可笑他居然手足无措起来,“公主?”

“你救了我,不是吗?”叶逢瑞轻轻地笑,“那一日,我欠你一句多谢。”

她的笑很美,令她本就如花的娇颜更添几分红晕。

不过,也就那么一瞬了。

在韩硕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兀自站起来,背过身去后面对众人,已收敛了笑意,“韩大人,你要赖在地上几时,莫非还待本公主扶你不成?”

韩硕齐忙不迭地站起来,但见叶逢瑞已上轿,心中揣摩叶逢瑞的态度,一时踌躇,居然移不开步子。

宝瓶放下轿帘,径直朝他走过来,“韩大人,公主说明日百花宴,期待大人你的表现。”

韩硕齐躬身,轿夫抬轿从他身边经过。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单手一抹额头,居然冷汗连连。

——你喜欢我,对不对?

他的心蓦然一跳,叶逢瑞如花的笑颜窜入脑海。

他皱起眉头,用力摇头,想要拂去她的影像。

可是——

糟糕,无论他怎么努力,她的样子,如一颗生根了的苗,扎在脑海,再也无法拔去。

数百明纱宫灯高高悬挂,照得整个御花园夜如白昼,数众随侍,红木桌几,珍兽美食,十年佳酿,曼舞轻歌,音色靡靡,无不显示着皇家御宴的奢华。

云贵妃高坐主位之上,今日穿了紫红流云广仙裙,对口衣襟,皆绣金色牡丹,怒放盛开之势,灿烂耀人双目。

在场的官家夫人心照不宣,争相巴结这位圣宠正浓的贵妃娘娘。

叶逢瑞冷眼旁观,安静地当隐形人。

偏偏有人看她过得太舒展,存心不放过她,好端端地将她拉入话题之中——

“……娘娘好福气,宁王殿下聪颖好学,静远公主又生得这等乖巧标致,就不知哪家的孩儿能有这等福气了。”

叶逢瑞适时端了酒杯,以宽阔的尾袖挡住自己咧嘴的表情。

云贵妃偏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叶逢瑞,转过脸来对赞扬之人道:“张夫人过奖,本宫这女儿,着实令人费心不少,本宫正打算给皇上说说,何时为她择了驸马,也教本宫省心一些。”

张夫人听得仔细,又见周遭的几位夫人屏息支起耳朵细听起来,心思一转,赔着笑脸继续问道:“但不知娘娘要择怎样的驸马,可容我们听听?”

云贵妃思衬片刻,“文韬武略,至少业精其一,毕竟身为皇家女婿,为皇上助力,也是该当的责任。”她对那帮听得仔细的夫人们微微一笑,“各位夫人若有出色的人选,也可向本宫直谏。”

叶逢瑞望着云贵妃的笑容,明明精致端庄得无懈可击,偏偏她心中就有一股反胃作呕之感,面对一桌美味佳肴,毫无食欲可言。

“要说皇朝伟男子何其多,但要配上金枝玉叶,却也仅有凤毛麟角。”张夫人忙着搭话,转而问叶逢瑞:“就不知公主心中可有属意人选?”

叶逢瑞还未搭话,云贵妃已抢过话题来:“儿女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静远身为皇家公主,年岁尚轻历练且浅,能属意什么人选?”她顿了顿,扫了一眼惶恐的张夫人,“张夫人,你言过了。”

张夫人面色发白,一时人人噤若寒蝉。

云贵妃举杯,身后的丛容为她斟满一杯美酒,她一饮而尽,这才抿唇对众人轻笑,“本宫说笑来着,为人父母者,当然对儿女多加眷顾,更何况静远乃皇上与本宫的掌上明珠,若遇人不淑,那是一辈子的事,岂能不慎重?”她言之凿凿,一双明眸已看向叶逢瑞,“皇儿,母妃说得可对?”

众人皆见慈母满脸溺爱,只有她叶逢瑞看到那双眼底深处厉若鹰凖的警告之意。

她突然又想起半年之前在御医馆,母妃伤心欲绝地一面向父皇控诉齐皇后“所作所为”,一面又以这种眼神阻止她说出实情的一幕。

她以为都已过去,原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皇儿?”

叶逢瑞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之意,她望定云贵妃的凤目,颔首,规矩地柔声回应:“儿臣明白母妃的——良苦用心。”

云贵妃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又迅速收敛,恢复笑意,“那就好。”

她继续与那帮位居显要官位的大臣夫人们寒暄客套。

叶逢瑞觉得眼前的莺歌燕舞变得令人难以忍受,她别过视线,望不远处的守卫,眼神梭巡之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与他人交代了什么。

不知为何,她稍微宽心了些,不如方才焦躁。放松了身体,依着凭栏,她望灯火辉煌之外的那一方,耳边的喧嚣逐渐远去,静静的,只有她眼中那人的忙碌。

如有朝一日,她也能自在做自己想做之事,那该多好?

正在想,那方的人回过头来,恰好也望见她,表情一僵,还好保持了仪态,很不自在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若不是顾及这场合,对韩硕齐的表现,叶逢瑞怕早已笑出声来,她玩心大起,悄悄抬高了衣袖,不提防地做了个丑丑的鬼脸,不出所料地,韩硕齐差点跌了个大跟头。

望着对方站稳了身子对她瞪眼的模样,她心情大好,正想再接再厉,却见韩硕齐脸色大变。

耳边尖叫声大作。

她下意识地回头,但见亭廊上方落下数名黑衣之人,闯入宴席当中,手中的兵器在宫灯映衬下发出森森寒光。

周遭的侍卫迅速围拢过来。

她迅速起身,回眸望在丛容搀扶之下花容失色的云贵妃退到凭栏,精雕岩壁之后,倏地出现另一黑衣人。

“母妃!”她惊叫,但见黑衣人一脚踢翻丛容,挥刀向云贵妃砍去。

她伸手狠力去拉云贵妃,云贵妃惊吓之余,脚步踉跄,被她扯到身后。

明晃晃的大刀闪过双眼,随即被另一柄剑挡在半空。

叶逢瑞盯着来人,差点哭出来,“韩硕齐……”

“快走!”韩硕齐剑尖扫过黑衣人的胸膛,奋力将其格开,一剑刺向斜方攻击而来之人,挥手招来数名侍卫将她与云贵妃团团围拢在正中,且战且进。

云贵妃躲在叶逢瑞身后,死命拉着她的手。

宫墙外,传来整齐呐喊,叶逢瑞听得明白,那是大内禁军增兵的信号。

果不其然,与韩硕齐激战的黑衣人眼神一凛,打了个呼哨,率先翻身而去,其他黑衣人顿时放弃进攻之势,瞅准空当,紧跟撤退。

韩硕齐止步,与紧随而来的裴统领交换一眼色,裴统领会意,挥剑率数百之人追去。

危机解除,现场一片狼藉,众位官家夫人受了轻伤有少许,所幸性命无虞,他回身跪地,叩头谢罪,“属下驽钝,救驾来迟。”

围着云贵妃和叶逢瑞的侍卫散开,如韩硕齐一般跪地。

叶逢瑞眨了眨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惊魂方定的云贵妃这才扶着叶逢瑞的臂膀站直了身子,狼狈地开口:“韩大人,今日之事,本宫必向皇上禀明,若逮不到贼人,便是你办事不力!”

韩硕齐并不辩解,“属下明白。”

云贵妃重重哼了一声,迈步一步,哪知脚步虚浮不稳,恼得她在一帮兵将面前不顾形象叫起来:“丛容,丛容!”

叶逢瑞实在看不下去,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母妃,丛容被人袭击,还晕在那边呢。”

云贵妃止声,瞪了她一眼,环视周遭,好歹得端起架子,勉强向前走了数步,不知磕绊到什么,朝一旁跌去。

离她最近的叶逢瑞看得真切,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十指碰到她衣袖的瞬间,又收回手来,紧紧背在身后。

云贵妃跌翻在地,额头很不凑巧地碰到碎石,华丽地翻了个白眼,彻底昏死过去。

“来人。”叶逢瑞很沉着地吩咐,“抬我母妃回宫,速请太医入宫诊治。”

身边之人开始忙碌,她站定未动,低头看去,恰好对上韩硕齐已然抬起的双目。

她则从他惊讶的眼神中,毫不怀疑他将她之前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韩大人。”当着众人的面,她徐徐开口,“本公主受惊不小,若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也算情有可原,哦?”

韩硕齐抿唇,过了片刻,才似下定了决心般沉声开口:“公主所言甚是。”

于是,叶逢瑞笑了。

原来,这深宫之内,她可信任的,尚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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