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一张嘴就把人心里绮丽的梦想给点破了,人总得有个盼头不是?再说女人们不是白要那些待遇的,如《红鬃烈马》里的王宝钏,受过十八年的寒窑之苦,才盼到丈夫回家,封了皇后。”
“这也是戏文里编的,真实的情况多是女人在家等了多少年,小楼春色中慨叹“悔叫夫婿觅封候”,最后盼来是一将成名万骨枯,就连成名的那个大将最后也得被皇帝找个什么借口给杀掉。”
老朱媳妇仍在想她的小儿子厚华。还是一年前托人捎过一封信来,考黄埔军校时落选,好在被航空学校的教官给看中了,后来进了空军预科,先学习一些基础知识,当不了飞行员,将来的学习方向是机械师。“什么是机械师呀?”她很迷惑,问花儿,解释一会儿还是不明白。见厚照过来,又问他。
“机械师?你见过马车吧,马车上的零件坏了,得换新的。飞机也一样,其实就是给飞机换轱辘的人。”
“那什么是飞机呢?”
“飞机就是一个钢铁做的风筝一样的东西,里面有一间屋子那么大的空地,有椅子,人坐在里面。靠的是烧油产生的力量,带动飞机向前飞。就跟你织布用的梭子一样,用力一抛,唰一下就过来,不过是飞的时间长些,什么时候没油了,就找个飞机场加上油,接着飞。军用飞机下面挂着炸弹,打仗时见到了一定要记得趴在地上,那样安全。”厚照絮絮叨叨地介绍着,说得很明白。
听着大哥的解释,花儿觉得这些年的学真是白上了,就这么个不善言辞的人,解释的这么清楚明白。
想起从路边经过时,旁边谷子地里,饱满的谷子穗都低垂着头,里面夹杂着十几个围着破布的稻草人,都昂头挺胸,乍着臂膊,在微风里大摇大摆,一副得瑟样儿。自己才上了这几年学,有什么了不起的,劳动人民最聪明,一比才知道,这些年学的东西不过是比别人多识了几个字,混到一个教书的名额,其实都是稻草人,用来吓唬偷嘴吃的麻雀还行,连不善言辞的哥哥都比不上。
小弟朱厚华起初来过几封信,后来就断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许还在上学,或许在部队里混,他从没伸手向家里要学费和生活费用,想是还在部队,只有部队是管饭的。等再回来,想必虎背雄腰,不同以往。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要是个男生,早扒上火车去南京看望弟弟了。还是给表姐王紫珠写封信,她在南京居住,或许可以过去看看厚华。无论怎么解释,老朱媳妇也不放心,有的事非得亲眼目睹才行,道听途说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