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快可以把她放下的时候,她竟然又用这种方式闯了进来。而且还是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这让他怎么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当初他可是下了好大好大的决心才把她送到司马景泉的身边的。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面,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们一路过来,想必你已经了解了夕绰国的近况。如今瘟疫纵横,人人自危。夕绰国根本来不得,你还是尽早回到燕苓国去吧!”
夕滓秦神情漠然。话语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暖意。
这还是她认识的夕滓秦吗?这还是那个体贴入曾经救过她数次、无怨无悔的照顾了她和她的儿子三年又把她送回到她夫君身边的男人吗?
如今的他冷冰冰如一块刚硬的玄铁,再也不负往日的半点温暖,一句话甚至都可以让她心生寒意。
是什么改变了他,黎芷桑不敢多想。她现在最想的是如何去见她的儿子,如何让他原谅她,并把他带走。
司徒青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两人的神情,忽而笑了起来,对夕滓秦说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想要她快点滚回燕苓国,滚到司马景泉的身边,永远的消失在你的面前?”
夕滓秦被司徒青衣问得一脸铁青,“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怕我把你关入地牢,让你生不如死吗?”
“呵呵~”,司徒青衣呵呵的笑出了声来,“久闻夕绰国皇帝冷血无情,今日一见,没想到你除了冷血无情外,原来还是一个不敢面对自己感情的懦夫!”
这句话,很成功的激怒了夕滓秦。司徒青衣似乎很容易激怒别人,任你是自制力爆强的‘能控派’,还是笑意常挂的‘喜感派’,他都可以让你三言两句就成功的臣服于他的口下,臣服于他的讥讽下。激怒别人,这仿佛是他天生的一个专长。
司徒青衣成功的激怒了夕滓秦,是因为他听到了‘懦夫’二字。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愤怒的两个字眼,特别是像他这种自负又傲气的男人。他能够成功的领导一个国家,这就说明了他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和勇气,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容忍别人给他冠以‘懦夫’的称谓?
“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战我。”,夕滓秦倒是有些欣赏起眼前的男子来,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竟然还敢当面激怒他,这种人他怎能不欣赏!
“来人!”,夕滓秦唤了一声,立马进来两个侍卫。
一旁的黎芷桑见状,以为夕滓秦是真的要把司徒青衣关去地牢,顿时急了。慌忙上前求情,“不要啊!他不是故意要惹恼你的,你放过他好不好?”
“你是在替他求情吗?”
夕滓秦因为黎芷桑的举动,脸色变得更加的铁青了。如果眼前的男子是司马景泉他也就认了,谁叫他比他晚认识她。可问题是眼前的青衣男子跟本就不是司马景泉,那个让他既羡又妒,既与他惺惺相惜又希望他从来没有在这个世间存在过的男人!
黎芷桑不敢正视夕滓秦,他的脸色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畏惧。
但因为司徒青衣的关系,她还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那个温柔体贴的夕滓秦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冷血!这怎么可以!这会让她怎么也难以接受。
夕滓秦只是淡淡的看了黎芷桑一眼,说老实话,她帮司徒青衣求情的样子让他非常的非常的不爽。
但他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目光再度转到司徒青衣的身上。
“敢和我单独比试一场吗?”
原来夕滓秦是想要和他单挑。司徒青衣弯了弯嘴角,“有何不可。”
“去备两把兵器来!”,夕滓秦吩咐士卫。
“如果我赢了,你向我道歉三声。”夕滓秦看着司徒青衣淡淡说道道。
“如果我赢了呢?”
“随你处置。”
“好!”
于是,两个人的对决就这样定了下来。
把一旁的黎芷桑惊的一愣一愣的。
正在这时,从门外闯进来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跪到夕滓秦的面前,“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得了病。太医说…太医说…”
瞧见夕滓秦的脸色铁青,那太监顿时惧怕得说不出话来。
“太医说什么了?”
夕滓秦阴郁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太监。
“太医说…说皇后娘娘是染上了瘟疫。”
太监话一出,满屋子顿时变得萧杀一般的诡异。
瘟瘟瘟…疫,竟然是瘟疫!
瘟疫这么快里闹到了皇宫里来了,这让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去把荭弋请过来!”夕滓秦被惊了心神,倒是还没有方寸大乱。
侍卫领了命令正要去请荭弋来。
忽而一阵红樱飘过,只见一女子彤云一般的落在了大殿的中央,她披着一身藏红色的长袍,过腰的长发顺畅的从她的头顶泄流而下,腰上别着一只奇异的号角,诡异的雕纹,让人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深山古林里那些奇异野兽的兽角。她的面上蒙着一块火红的面巾,除了她妖娆的眉眼和额际,看不出她真正的长相。整体看去,她的周身都是血一般的鲜艳夺目。刺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不用请了!我就是你们要请的荭弋!”
荭弋淡淡开口,以一种掌控一切的姿态横扫了一下众人,最终把目光停在了黎芷桑的身上。
“荭弋姑娘,既然你是凛琴天师派过来的,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你来时不是说过你可以平息这场瘟疫么?为什么现在不仅没有平息的意向,反而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甚至闹到了皇宫里来了?这些,我希望你能对我作一个合理的解释。”
荭弋是天师凛琴派过来的,夕滓秦对她到是还算恭谨。从她来皇宫之日起,便处处以最高的方式款待她,让她住最好,让她吃最好的。没办法,现在他有求于人家嘛,当然不能看轻了他们的‘救神。’
荭弋没有回复夕滓秦的疑问。只是一如既往的紧紧的盯着黎芷桑看,过了半晌她终于垂下目光,掐指算了一算。眼睛里闪过一道莫名的清绪。
“邪气皆源自于东之芷灵,如果你想要知道你刚才问题的答案,去了东宫的芷灵宫,一切就可以揭晓了!”
荭弋移开目光,面向大家,然后率先走出了大殿。
黎芷桑早已被荭弋的话镇住了,芷灵宫是她以前住过的地方,如今里面住着她的儿子--夕子秋。
众人随着荭弋先后涌进了芷灵宫。
黎芷桑的手紧紧的拧着自己的裙角,手心里甚至冒出了冒出了微微的汗。
夕子秋虽然被封为了夕绰国的太子,不过,自从黎芷桑走后,夕滓秦就几乎鲜少到这里来了。芷灵宫从此也就变得非常的萧静。一座鲜少有人问津的宫殿,忽而闯进了这么多人来。
这让一直守在这里的宫女太监们都惊异异常,慌乱的跪了一地。
夕滓秦扫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夕子秋,他把目光放在一位瑟瑟发抖的宫女身上,“太子去哪里了?去把他叫过来!”
“是。”,那宫女迅速起身跑去了夕子秋的寝殿。
“跟着一起去吧。~”,荭弋忽然看了一眼众人,妖艳的眸子里竟然闪了几分笑意。
夕滓秦淡淡点头。
于是众人又一同涌进了夕子秋的寝宫。出乎大家的意料,寝宫里空竟然空空如也!跟本就没有夕子秋的影子!
带路的宫女早已吓的趴倒在了地上。
“太子去哪儿了?”,夕滓秦面色凛冽,冷冷的问地上的宫女。
“皇上饶命!太子明明刚刚还在这里的!是奴婢照看不周,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夕滓秦甩了甩衣袖,“要是太子出了什么意外,你十个脑袋也不够!还不快出去给朕把他找回来!”
夕滓秦气火攻心,这些天超乎他控制的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弄得他心力焦悴。
“慢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荭弋忽然开口,走到金鸾床旁取出了两只怪异的摇铃。上头盘着两条诡异的青蛇,吐着长长的信子。防佛下一刻它便要过来盘住你然后钻进你的身体里,吸光你所有的血液。
夕滓秦脸上的血色像被瞬间抽去了一样,变得刷白。
“太子恐怕已经被瘟魔附了体!”
这就是荭弋所说的邪恶的根源。
黎芷桑听了荭弋的话,差点晕了过去。幸好被身后的司徒青衣及时护住,才没有倒下去。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黎芷桑走到夕滓秦身边,愣愣的看着他。她不相信这会是真的。她要他亲口告诉她,荭弋说的都不是真的!
“对不起…对不起!”
夕滓秦猛的抱住黎芷桑,深深自责。
“我没有保护好他,对不起!”
司徒青衣若有所思的看着荭弋,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拿了她手上的青蛇摇铃,看了看。
“你怎么这么肯定他被瘟魔附了体呢?就凭这么一个破铜铃么?”
荭弋一惊,也同样多看了司徒青衣几眼。
虽然司徒青衣一直都在,但是她惊讶的发现她竟然忽视了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这是一个身为祭司的人最不允许犯的错误!
除非,这个人太会隐藏,或者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是前者,还是后者,荭弋目前还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青衣男子,身上有一种她闻不出的气息。也有让她无法掌控的东西。
司徒青衣又把摇铃放回了荭弋手上,盯着她的眼睛。脸上露着高深的笑,却也没有再说话。他在等她的回答。
“这只摇铃可不是普通的摇铃。”,荭弋被他盯的极不自然,却也不甘败给他,反盯着他。
“我知道,它是瘟魔用来召唤下属的工具。”
“既然你知道,那还用我回答什么?如果瘟魔没有附体,这只摇铃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金鸾床上?”
荭弋的脸上有了一丝明显的温怒。她不喜欢司徒青衣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场一样,她是里的表演者,而他只是一个外的观看者。
“我没有瘟魔附体,你才被温魔附了体呢!”
忽而一声清脆的童声从门口传了过来,是夕子秋回来了!
一段日子未见,他又长高了不少,清秀的童子脸在看到自己的母亲来了之后只是愣了一下竟然没有任何的惊喜和笑容,眉眼间也变冷了不少。这个孩子,几个月前还是那么的天真无邪,那么活泼爱笑。而现在竟然变得跟一个小大人似的,这让黎芷桑无法接受。
她的儿子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是爱玩爱闹的,而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夕子秋不顾众人的注视,径自走过来,走到荭弋面前,夺过她手上的青蛇摇铃,“你是谁,是谁叫你乱动我的东西?”
声音的冷硬完全不亚于他的父皇夕滓秦。
“这是哪里来的?”
夕滓秦的脸色已然恢复了不少,却还是寒意逼人。让夕子秋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
“说!”
夕滓秦阴厉的话再度响起。
夕子秋却只是倔强的紧闭着双唇。
“来人,把太子关起来,不准再让他踏出芷灵宫半步!”,夕滓秦吩咐一旁的侍卫道。
“慢!”,夕滓秦话刚落,荭弋厉声接过。她转身看了夕子秋两眼,低眸取下腰间的怪异号角,忽然放在唇上吹了起来。
只见刚刚还满脸正常的夕子秋突的仍了手里的摇铃,双手抱头痛苦的嚎叫起来。
黎芷桑见状,忽而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过去抱住夕子秋,求道:“别吹了!求求你别吹了!”
荭弋依声停了下来,妖艳的眉头紧皱,“国主,关起来恐怕不当效。”
夕滓秦抽了抽嘴角,额上冒出了微微的汗。两只手紧握着拳头,阴厉的看着荭弋,“那要如何?”
“把他送去天台,朝、祭、天、神!”
荭弋的话惊怒了黎芷桑,她忽而站起来,毫无畏惧的看着荭弋,“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谁派过来的。敢动我儿子,我跟谁急!”
荭弋轻蔑的看了黎芷桑一眼,“不自量力。”,随后又把目光转回到夕滓秦身上,“还请国主早做定夺!”
这下,众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夕滓秦身上。
夕滓秦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好吧!就依你所言。”
“不要!”,黎芷桑把夕子秋抱的死死的,一副谁敢动我儿子我就跟他拼命的模样。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夕滓秦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竟然要把她的儿子送去天台去祭天神!
“没有听见吗?你们的国主已经下了命令把太子带到天台去,还不动手吗?”
荭弋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卫。侍卫立马走上前去把黎芷桑和夕滓秋拉开了。
“娘亲,我不要去!我不要去天台!”
夕子秋忽的哭了起来,他终于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他只是一个孩子。
司徒青衣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夕滓秋被带去天台,看着黎芷桑哭的六神无主。
等众人都离去后,司徒青衣忽然走到黎芷桑身旁低低的跟她说了一句耳语。
“我保证,你的儿子只是有惊无险,不会有事。”
黎芷桑立马止住了哭声,惊讶的看像司徒青衣。
“走吧!”,司徒青衣牵起黎芷桑的手。
黎芷桑愣愣的看着他:“去哪儿?”
“去天台。”
夕子秋被绑在了一根圆柱上。
圆柱下面围放了一堆易然的木材。
小小的身子因为害怕的缘故缩在了一团。惊恐的看着天台下站着的众人。
黎芷桑看的心痛欲裂,要不是司徒青衣拉住她,她几乎要冲上台去把他抱下来。
他的儿子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感觉那些绳索比绑在自己身上还要疼痛!
荭弋不知何时落在了天台上,“看吧,他就是瘟疫的根源,午时一过,只要在太阳最炎烈的时候,我们在下面点一把火,瘟魔受不了赤烈的火焰就会逃离他的身体。瘟魔一走,瘟疫之事就会不攻而破,夕绰国从此以后便再也不会出现瘟疫了!”
台下众人,欢声一片。仿佛看到了明日灾难褪去时的情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绑在天台上的只是一个四岁不到的孩子,是他们夕绰国的太子!他们只知道他是罪恶的根源,是他们人人痛恨的瘟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