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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曲终梦醒(2)

“周董来了”的消息,吸引力果然神奇,人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个偏僻的院落,成为“实景鼓动”的对象。

见院里的人越来越多,钱主任就将周董和几位老外叫到后台,安排史尔、亨怀和贝比上台“鼓动”。

确定了出场次序之后,钱主任指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对周董说:“他们这些人,你不认识,史尔先生、亨怀先生、贝比先生也不认识。现在,你将见证三位大师,如何通过实景鼓动,让这些爱好音乐的人变成祟尚暴力的人。这是你提高鼓动水平、为年底竞选打好基础的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

钱主任说到这里,目光就闪烁起来:“这个时候,周董啊,你要记住袁老的教导,不要相信高尚,不要在乎手段!他们三位的鼓动,也许会超出你的想象,但这都是手段而已,旨在提高效果,目的才是第一位的!你要细心观摩,认真学习,还要好好配合。这次实习袁老非常重视,特意交待我给你打分。”他握了握周董的手,“祝你圆满过关,一举成功!”

周董顿时就有一种庄严感。

“史尔先生,您先给周董讲一下鼓动的方法吧!”钱主任说。

史尔耸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耸着眉头,表情丰富地说:“好吧,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恭敬不如从命!周董先生,我首先要表扬你,你今天的表现不错!”见周董愣着眼,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没有让美丽的阿尔古丽失望,你让她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偶像!你已经学会撒谎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在你们中国人的词典里,撒谎,是不诚实的表现,是要受到道德遣责的。可事实上,这是一种陈旧的观念,是极端错误的!周董先生,你已经用你出色的表现证明了这一点,我很欣赏!”

史尔说到这里就伸出大拇指,在周董面前晃了晃,接着传授他的鼓动方法。

“周董先生,您是袁如石先生的门人,想必我的方法你并不陌生,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叫做无中生有,也就是造谣,就像你刚才,在阿尔古丽面前造谣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上完课后,史尔就迈着方步,神气活现地走到台前开始“示范”了。

“我尊敬的东突朋友,为了心中的自由,我们终于走到一起来了!站在这个舞台上,我仍能听到你们的兄弟在南方那个名叫韶关的城市所遭遇的种族仇杀,仍能听到圣母热比娅在美利坚发出的反对种族压迫的正义呼声......看到你们,我就想起英俊的王子和美丽的公主,啊,你们的血统是多么高贵,你们的出身是多么荣耀!可是你们,不能像王子和公主一样,享受原本属于你们的富贵生活!是谁削夺了你们的特权?我不说你们也会知道!朋友们,拿起你们的刀,举起你们的铁锤,打吧,砸吧,烧吧,杀吧!把你们心中的仇恨都发泄出来,这是至高无上的主赋予你们神圣的权利,是任何人都剥夺不了的......”

亨怀的“示范”开始了。

“朋友们,不要害怕,不要担心,自由世界是你们的后盾!只要你们敢打,敢烧,敢杀,把动静闹大,你们就成了一支进步的民主的政治力量,你们的圣母热比娅就有了更大的资本,自由世界就会出动军队,设立禁飞区,给你们大量的金钱和武器,大张旗鼓地支持你们......”

贝比的“示范”开始了。

他一上场,先把周董亮了出来。“我的朋友,我身边的这位帅哥,你们认识吗?”

人群一阵欢呼。“周董!”“周杰伦!”叫喊声此起彼伏。

阿依古丽跑上台,在周董脸上亲了一下,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贝比握着周董的手说:“对,他是周董,他是小天王周杰伦!大家喜欢他的歌吗?”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喜欢”声不绝于耳。

“好!”贝比举着周董的手说,“朋友们,上街去吧,打吧,砸吧,烧吧,杀吧,晚上十二点,再来这里听周董的歌,还可以与他共舞,就像美丽的阿尔古丽一样,跟周董同台歌唱,大家说好不好?”

“好!”

......

一场灭绝人性的灾难,在歌声中降临。善良的人们永远不会想到,那些原本可爱的孩子,一瞬间人性泯灭。他们或者她们,冲向祥和的街市,将罪恶的屠刀砍向在街头散步的老人和孩子,狂砸乱打,丧心病狂。一时间,大街小巷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休闲之地顿成血泊屠场。多少个母亲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失去了蹒跚学步的孩子;多少孩子转眼之间,就失去了心爱的母亲。骚乱者所到之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这是2009年7月5日傍晚发生在新疆乌鲁木齐的打砸抢烧杀暴力事件。这次骚乱,造成156名无辜市民死亡,1080人受伤。

而这一切,周董竟然一无所知。他以为,史尔、亨怀和贝比鼓动的“打砸抢烧杀”,只是一场表演,就像他在影视城里看到的场面。他不知道他所在的“实习场地”,是境外邪恶势力设在乌市郊区的一个掩人耳目的据点。他还沉浸在阿尔古丽的美妙歌声中,等着美丽的姑娘回来同台歌唱......

在寂静的大院里,几名老外与周董“品茶聊天”。史尔望着浓烟弥漫的天空乐不可支地跳起了舞蹈。尽兴之后,他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诸位,我可不可以这样向世界报道:在中国西部,一股民主的进步的政治力量正在兴起,他们正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建立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完全独立的民主国家,任何政治力量对它的限制都是不可接受的......”

正说话间,阿尔古丽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跑到院内。

“哥,方阿姨受伤了!”阿尔古丽喊。

正在调试灯光的买卖提闻声跑了过去。

周董也跑了过去。

阿尔古丽背回来的方阿姨,是一位援疆的汉族医生。阿尔古丽出生时,她的母亲正患重病,是方阿姨的高超医术才救下了她和她的母亲。方阿姨从此成了阿尔古丽一家最亲的人。

下午,阿尔古丽跟着大家先是坐车,接着步行进入市区,已是晚上八点多了,这时的血腥暴行已经疯狂。一群年轻人挥着长刀和木棒,正在砍打一位倒在地上的妇女。她跑过去一看,发现倒在血泊中的是方阿姨,便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喊:“不要打她,她是我妈妈!”暴徒见她是维族人,才纷纷住手,去追杀别的路人。

阿尔古丽拼尽全力背回方阿姨,累得倒在地上。买卖提责怪道:“这是男人的事情,你跑去掺和什么?”

阿尔古丽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周董见躺在地上的方阿姨浑身是血,就大声喊:“钱主任,你过来看,这是怎么回事?”

钱水迪正跟几个外国人说着什么,听到喊声就走了过来。

周董瞪着眼睛问钱主任:“你不是说这是表演吗?为什么把人打成这样?”

钱主任做出意外的表情,回过头来对几个外国人说:“哎呀你们,这个鼓动的效果也太好了,怎么把人都打了这是......”

没想到史尔耸着肩说:“周先生,这很正常,这是英勇的东突人民反抗种族压迫的正义行为......”

阿尔古丽瞪着眼,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指着几个外国人说:“我明白了,你们是间谍,是坏人......”

“不!”史尔耸着肩说,“阿尔古丽,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是拯救你们的自由使者,是指引你们走上独立道路的好人!难道你遭遇汉人的压迫还不深重吗?”

阿尔古丽指着躺在地上的方阿姨说:“我没有受到汉人的压迫,从来没有!她,就是汉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知道,你们美国人从来就没安好心!”

史尔一听,脸就变了。他回头跟钱主任嘀咕了几句,钱主任就对买卖提说:“你把这个人送到医院去,还有个把小时周董演唱会就要开始了。”买卖提没说什么,背着奄奄一息的方阿姨匆匆走了。

大院里只剩下阿尔古丽、周董、钱主任和三个外国人。

阿尔古丽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美丽的姑娘面容憔悴。周董见了,顿生怜惜之心。正想上前安慰几句,阿尔古丽却瞪着双眼望着他说:“我看出来了,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你是个特务!”

“你是个特务!”这一声嘶哑的喊叫,让周董心惊胆颤。

他如梦初醒!

再看三个外国人,周董顿时颤栗。

美国人史尔一改笑容可掬的模样,满脸杀气。他踱到阿尔古丽面前冷笑着说:“你说对了,阿尔古丽,”他指指周董、钱水迪和亨怀、贝比,“他们,还有我,都是特务,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阿尔古丽按着胸口,惊恐地望着这个如眼镜王蛇一般扁着脑袋的美国男人。

史尔将两只毛茸茸的胳膊操在胸前,嘿嘿怪笑着。“美丽的阿尔古丽,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我会把你作为受害者写进我的文章,让整个世界都为你哭泣......”

阿尔古丽惊恐地问:“你想干什......”一句话没说完,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周董猛一回头,只见贝比正撮着嘴,吹着无声手枪的枪管,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这个英国“记者”,竟敢开枪杀人!

周董刚说一个“你”字,贝比忽一转身,用枪顶住他的脑门。

钱水迪按下贝比持枪的手说:“贝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贝比收起枪,忽又哈哈一笑。“周董先生,你不会尿裤子吧?”

周董只觉心跳如鼓,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钱水迪说:“没事没事,贝先生好开玩笑......”

周董突然涌出了眼泪。他指着倒地身亡的阿尔古丽说:“这也是开玩笑吗?你们......怎么这样残忍!”

法国“记者”亨怀摊着双手说:“很简单,周董先生,这是为了自由,为了民主,为了民族独立必须付出的代价!你连这个普遍的真理也不懂吗?”

周董正想反驳,钱水迪喊:“闪开闪开!”

周董一转身,发现史尔举着微型摄像机,躬着腰,像个准备偷袭羚羊的豹子,一步步朝阿尔古丽的遗体靠近。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从史尔身上,看到了肉食动物的本性。

史尔收起摄像机,用半通不通的中国话说:“诸位,我可不可以这样向世界报道:这个倒在地上流尽最后一滴鲜血的维族少女,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阿尔古丽,她美丽得就像一只孔雀。因为参加了反对种族屠杀的示威游行,竟被镇压起义的政府军士兵枪杀和强奸,多么可怜的孩子——阿门!”

史尔说着这番话时,恰巧阿尔古丽的哥哥买卖提从医院回来。听了史尔的“报道”,他扑倒在地失声痛哭,挥着双拳对天吼叫:“阿尔古丽,我的妹妹啊,哥哥一定替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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