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坐着,呆呆的望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心潮起伏,心里默念道:阿玛,额娘,女儿对不起你们,估计这次女儿很难走出这座‘望尘轩’,你们要多保重,让哥哥代女儿孝顺你们吧。
不知不觉间眼泪流了下来,我用力抹去。
站起身,我转身又进了宫殿,要知道,天花可不是什么慢性子的东西,这一天就不知道病情会有多大的变化,我既然来了,自然要尽心的守着玄烨,不管他会不会好,我能不能活着出去,我都要尽心尽力的伺候他到最后一刻。
穿过层层宫门,我又走进了那个画着符咒的门口。
那个太监在一旁坐着,打着瞌睡。我轻轻地走过去,碰醒了他,他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跪下道:“奴才错了,奴才不该睡觉。”
我可怜的看了他一眼道:“去给我打一盆温水来,然后去别的屋子睡吧。”
他忙哆哆嗦嗦的出去了。我坐在那里看着玄烨,我发现,此时的他竟然哆嗦成一团,脸上,手上的红痘痘比早上我看时,多了一倍,我一下子站起来,惊的解开了他的上衣,我听人说过,不管出的怎么多,只要心口那里没有,就没事的,要是心口起了,就活不过半天了。
慌张看过去,见玄烨的前胸白白的,只在肚皮处生了几粒红痘。
我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这时,那名太监,已经端了一大盆温水进来。我让他去别的屋子休息了,大概他昨夜不曾睡觉,又惊又吓,才会如此吧。
我拿了一条新巾子沁了水,又给玄烨擦了起来。
轻轻的擦拭他长痘的皮肤。玄烨似乎也感觉到了,哆嗦的没那么厉害了。
我从头到脚的依次擦过去,其实,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求这个法子能起点作用,毕竟他烧着,看着实在难受。
不一会我便给他擦拭了一边,又给他穿好衣服。
我见他轻微的睁开眼睛,惊喜道:“玄烨,你醒了?”
他却目光涣散的说道:“额娘,我怎么看不清你啊?”
我的心里悠忽一紧,听说有的人是会失明的,玄烨该不会?
我的泪流下来,坐在床上,抱起他放在我的腿上,道:“玄烨乖,额娘在这里陪着你呢。”
玄烨低声断断续续的道:“额娘,这里不是景仁宫啊!”
我哽咽着说道:“好孩子,这里是你皇阿玛的宫殿,你以前不曾来过,你阿玛上朝了,等他回来,你就能看到他了。”
玄烨听了,露出满足的笑容,轻声道:“额娘,你真好,我病了你也这样陪着我。”
我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道:“额娘心里只有玄烨,会一直陪着玄烨的。乖,睡吧,额娘抱着你。”
往常看他在地上跑来跑去的时候,感觉很大,这时候,在我的怀里,他只蜷成一小团,十分的可怜。
我哭着,抱着他,拍着他。
我的泪滴落在他的脸上,他闭着的眼睛又睁开道:“额娘,别哭了,皇阿玛看到会不高兴的。”
我点点头,擦了眼泪道:“额娘听玄烨的,不哭了。”
然后用力吸着鼻子,忍了眼泪。只抱着他,拍着他。
不一会,玄烨就睡着了,只是,他的小手用力攥着我的衣服,睡着了也没有松开。
这坐在那里,动了动,靠在床边上,就让他睡在我的怀里。
过了一会,我也朦胧有些睡意。
这时,门口突然响了一下,我仔细看时,见竟是那个老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对我道:“小主子,不好了。”
我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一惊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道:“主子,刚才那个伺候三阿哥的太监也出了天花了。”
他的声音异常悲凉,我听了心里也是一悸,老太监抹了泪道:“虽说,到了这里就很难活着出去,但小主为了自己还是离三阿哥远些吧。我们尽心伺候,三餐不少也就仁至义尽了。”
我听了,有些生气,转念又一想,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们是人,他们和玄烨并不像我和玄烨这样有渊源。
我轻轻搂着玄烨道:“午膳还是做些粥,再做点肉,炖的烂些。”
老太监见我没有接他的话,叹了口气,想要出去,我又道:“以后就由我一个人近身照顾三阿哥,那个生了天花的太监也一日三餐,不少,不要限制他的自由。”
老太监想说什么,想了想,咽了回去,轻声:“喳”了一声,下去了。
我把玄烨轻轻放在床上,用我的巾子塞在他的手里,他翻了个身,把巾子贴在脸边,沉沉的睡了,脸上还带着笑。
我忍了心里的酸楚,去了窗子旁边,虽说他病着怕冷,我还是打开了外层的窗子开了一条小缝,这屋子里面空气太过污浊了。
我又去桌子边,想要看看茶壶里有没有热水,却发现,桌子上面居然还有灰尘。皱了一下眉。
我端起了水盆,朝外面而去。
到了殿外,见两个太监,在一边挖坑,好奇道:“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看了看我,低声道:“听说,有个村子,一夜之间人都死光了,都没有埋尸体的人,我们先把坑挖了,省的到时候连挖坑的力气都没有。”
我心里一酸,道:“别瞎说,我们都会活着出去的。”
她们两个听了,苦笑道:“还是主子想得开。”说完,扔了搞头道:“算了,过几天再挖也不迟。”
然后便转身离去了,我看他们是朝厨房的方向去了,估计他们几个太监和春儿都待在那里。
我收回了心思,把我盆里的水倒在树下,看到远处有口井,就走过去,想要提水。
刚走到井边,春儿就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了,着急的说道:“小主要做什么?”
我浅笑道:“我想打水,收拾一下屋子。”
春儿看了我一眼,叹气道:“做什么也是无用的。”但她还是动手,帮我舀了一桶水,提上来,再倒进盆里。
我笑笑,端了水盘就往回走去。春儿想说话,却没有说。
如此,我便又回了玄烨的房间,用闲巾子蘸了水擦拭座椅,各种器具。
估计皇上也是很久买有来过了,各种东西上都落了一层灰,我擦了一会见水变黑了,就只好端出去,想要再换。
出了门口,却惊见门口放了一盆水,还有满满两桶水。不由得会心的笑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春儿做的。
随手把脏水放在那里,端起了干净的水就进了屋子,继续的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