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才来？”坦克车横停在了人群的最前方，弹药手刚刚推开顶盖从炮塔里钻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擦一下脸上的汗水，就被孙立人迎头呵斥了一句。
“算了算了，都出来透口气，布置一下战术！”不等那弹药手分辨，孙立人紧接着在那里挥手道。
“妈的，你以为坦克车和你那小吉普似的一小时能开100码？还怎么才来，有种你用小吉普和猛士比去。”坦克车的弹药手双手一撑炮塔，从坦克车里翻了出来向地面纵身一跃，同时在心里忿忿道。
“抓紧时间给发动机降温，记得给坦克加满油。你们几个，跟我过来。”孙立人等坦克车里的4个装甲兵都出来了之后，领着他们半蹲在高速路的护栏后头，给他们简单的介绍起了江陵守军的分布情况和火力配置来。同时吩咐其他的士兵抓紧时间去维护坦克。
59式坦克老虽老，可放在眼下这世道里，也算得上是一件攻坚利器了。长水目前，也仅仅只有3辆，这还是孙立人从省军事博物馆里给弄出来的。不得不说，那个年代的东西就是耐造。尽管搁置了好几十年，可是弄出来稍微捯饬了一下，依然能用。
“你们看，敌守备部队人数不多，可是让人头疼的是他们挖掘的那三道战壕。凹字形，你打中间的话，两边就会支援。你打两边，中间就会支援。咱们如果不计伤亡，也能拿下敌军的阵地，彻底消灭这伙敌军。可是大家也知道，现如今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长水的士兵每倒下一个，我都心如刀割。”说到这里孙立人摸出手绢儿在眼角擦拭了两下，似乎他真的很为那些死去的士兵感到难过一般。
“我的想法是，咱们集中优势兵力，以坦克为主导。坦步结合，一鼓作气拿下敌军正面的阵地。之后，兵分两路对侧翼的敌人进行突击。击溃或者消灭这一群敌军之后，我们连夜向江陵进发。争取在天亮之前，对敌军展开总攻！”孙立人捡起一个小石子，在地面上写写画画的对身边几个装甲兵讲解道。
“老板，高啊。敌人一定以为我军不会在夜晚行军，更不会想到咱们会在黎明之前对他们发起进攻。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了。等他们反应过来，老板早就大事已定了。凭着坦克车携带的炮火，我相信拿下江陵就在反掌之间。想一想白洁那小娘皮到时候在老板身下挣扎，小的都有些迫不及待了。”狗头军师王代沫瞅准了机会凑到孙立人身边，一竖大拇指在那里拍起马屁来。
“好了，你们的座驾已经维护好了，下面就看你们的了。给你们30分钟，拿下敌军正面的阵地，应该不成问题吧？”孙立人嘴角泛起一丝得意，带着几个装甲兵猫腰退到坦克车的后面，然后站直了身子问他们道。在他看来，坦克一出接着就是摧枯拉朽了。30分钟，都足够坦克在敌军阵地上碾压几个来回了。
“没问题！”坦克车的驾驶员看了看己方和敌军之间的距离，又对比了一下双方的兵力合火力，信心满满的说道。在他看来，只要59坦克上的那门主炮一响。炸不死敌军，吓也会吓死他们。
“吱吱嘎~吱吱嘎~”坦克车屁股后头冒出一阵黑烟，履带碾压在路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缓缓的向高杰他们身处的壕沟开了过来。
“敌人的坦克过来了，六零炮准备，对着它身后的那些步兵打。小李子，待会和我一起去炸了敌人坦克的履带。”高杰用裤腿上撕下来的布条捆扎了几捆集束手榴弹，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对猫腰跟在自己身边的年轻战士说道。
“坏了，敌人有坦克，这下营长他们的压力大了！弟兄们，咱们不能这么干瞪眼的看着敌军去打营长他们。大家都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样能帮营长减轻一点压力。”左翼战壕里的领兵连长看到那辆坦克，当下一拳捶在面前的泥土里，咬牙对身边的战士们吼道。哪怕他们现在手里要是有一具40火箭筒，他们也不至于面对着敌军的坦克束手无策。可现实的情况是，他们手里最猛的火力，也就两挺82式班用轻机枪。其余的，要么是81杠，要么是56半。这种火力打在坦克的装甲上，除了溅起几朵火花，屁用没有。
“连长，咱们将手榴弹捆在一起，等那坦克开过去了，派几个弟兄去捅它的菊花。其余的弟兄，集中火力压制住坦克后面的步兵就行。”有战士在那里出了一个主意。
“也只有这样了，要是营长他们顶不住了，接下来敌人就会调头来对付咱们。所以这一仗，大家伙都拿出点血性来。”连长从弹药箱里抓过一把子弹，一边往81杠的弹匣里压着子弹，一边红着眼对身边的战士们说道。去捅坦克的菊花，说起来容易。可是待会交上了火，恐怕这些弟兄会死伤不少。可是不这么干，他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了。
“吱吱嘎嘎~”59坦克掩护着身后的步兵，行进到距离高杰阵地前方50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营长，它怎么停了？”一个战士看见敌军的坦克居然停在了原地，不由得奇怪的问高杰道。
“不好，敌人准备开炮了。弟兄们，都趴下，趴下！”高杰看见坦克的炮塔开始缓缓的调校着，那门59-100的线膛炮炮口逐渐指向了自己的阵地，当下心里一凉。伸手不停的对战士们挥舞着，嘴里高声喊道。
“嘭~铛~”一声炮响，炮口处吐露出几个大大的烟圈出来。坦克车四周一阵尘土飞扬，炮弹带着一串长啸声落在了战壕前方数米处。
“轰~”一发炮弹，将战壕前方掀开了一个10数米方圆的大坑。无数的泥土瓦砾铺天盖地的砸到了高杰和他手下的那些弟兄们的身上，一时间大家被整了一个灰头土脸。
“嘭~铛~”敌军不等高杰他们回过神，将炮口略微向上调节了一下，又是一发炮弹打了过来。
“轰~轰~轰~”这发炮弹打得很准，直接就轰进了战壕里，并且引爆了一些码放在那里的弹药。战壕里随着这一发炮弹的爆炸，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炮弹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和弹片，将几个战士撕成了碎片。巨大的气浪将战士们残缺不全的尸体掀上了半空，随后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了，发出了一声声闷响。
“营长，炮没了，咱们的炮没了！”一个战士拖着一条断腿，爬到被震得两眼发黑的高杰身边，拉着他的裤腿哭诉起来。
高杰耳朵里一片翁鸣声，低头看着那个战士，只知道他在对自己说着什么，却根本听不见他究竟在说着什么。使劲的甩了甩头，伸手在耳朵里掏了掏。高杰弯下腰抓着那战士的胳膊，对他大声吼道：“什么？你说什么？”
“营长，炮没了，咱们的炮没了！”那个战士拉着高杰，伸手往身后指着高声嘶吼道。
“炮，炮没了？”高杰这个时候，才听明白了这个战士在说什么。顺着他的手向壕沟里看去，除了战士们的血肉，那两门六零炮只剩下零零碎碎的一些零件留在原地，其他的部分早已经化作了飞灰。
“营长，你带着弟兄们撤吧。这么打下去，等不到天黑弟兄们就都交代在这里了。”那个战士嘴里吐着血沫子，狠命的拉着高杰的胳膊对他厉声吼道。
“还有喘气儿的没有？报个数！”高杰缓缓将那个重伤的战士平放在壕沟里，站起身来四下环顾了一眼，在那里大声喊道。
“老子，老子还活着！”从浮土里钻出来一个泥人，手里提着一支81杠，喘着气对高杰说道。
“老向，就你一个人了？”高杰走过去拂去了那战士身上的泥土，摇了摇他的肩膀问他道。
“还，还有我呢营长！你不是让我跟着你，去炸那乌龟壳的履带么。”小李子推开一具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将手抬了抬对高杰咧嘴笑道。只是，他只剩下一只手了。另外那只，自胳膊肘一下的部分，已经消失不见。此时断臂处，正滴滴答答的向下滴落着鲜血。一根骨茬子，从断臂里露了出来，就那么参差不齐的暴露在高杰眼中。
“还有没有人？还有活着的吗？麻痹的都说句话啊！”高杰看着被炸得稀烂的战壕，还有里面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带着哭腔在那里大骂道。
“营长，就咱们这几个人了！主阵地，就剩咱们4个了。撤吧，你带着剩下的人撤吧。我们留下，能挡住敌人多久算多久。”地上躺着的那个断腿的士兵，抬手轻拉着高杰的鞋帮子在那里哀求着道。
“不行，没有看见信号弹，就算打到最后一个人，老子也不能撤！”高杰将那战士的手轻轻扯开，环视了身边残存下来的3个战士，对他们沉声说道。
“营长，刚才敌人开炮的时候，信号弹升空了。我被敌人的炮给炸蒙了，没有及时向你汇报。”地上躺着的那个战士，眼角淌着泪水看着高杰说道。
“什么？你确定看见信号弹了？”高杰闻言连忙蹲下身子问那士兵道。要是真如这战士所说，信号弹升空了。那么就意味着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他高杰可以带着弟兄们撤退了。
“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营长，带着弟兄们撤吧。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断腿的战士眼里闪过一丝光彩，猛然坐起身来抓住高杰的手使劲摇晃着道。
“你们呢？你们还有谁看见了信号弹？”高杰虽然很想相信这个战士所说的话，可是心里还是存着一些怀疑的。
“我没有看见信号弹！”老向将弹匣退下来，往里面吹了口气在那里说道。
“老向，你特么是想咱们弟兄都交代在这里么？明明信号弹升空了，明明信号弹刚才******就是升空了！”断腿的战士已经进入了回光返照的阶段，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指着老向在那里大骂了几句之后，一口鲜血夺嘴而出，随后仰面而倒再无生息！
“全体都有，阻击敌军，一直到任务完成！”高杰擦去眼角的泪水，随手从旁边摸了一支81杠来，趴伏在一片焦土的战壕里沉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