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低,方姨似没有听见,关了灯转身离去。蓝腾坐在黑暗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让他措手不及了,他需要在这样的夜里,好好想一想。
半年前,自己和肖氏的一笔谈了两年的交易终于确定下来。由蓝腾负责弄来650万吨烟叶,肖氏加工处理并利用肖氏的企业名牌冠名销售,最后利润四六分成。虽然蓝腾只占四分,但是之后的巨额利润,他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中国不禁烟,蓝腾弄来的黑市烟草肖氏自然不交税,又可以借助肖氏把烟摆在台面上卖。那段时间,蓝腾睡觉的时候做的梦都是金子像水一样的哗啦啦的朝家门里涌。
蓝腾自当全力完成这件事,但好像冥冥中有根线,一直牵扯着他像海外寻求这笔货物。本来是一帆风顺的,肖氏也收到通知,特地引进了十几万台生产香烟的机械和签订了一系列销售条约,可就在这时,所有一切都进行的顺风顺水的时候,交货的前一天,他发现他的货物都不见了。65万吨的烟叶,就像夜里从海面吹来了一阵飓风,一瞬间不见踪影。
一时的打击传来,蓝腾几乎跪地而哭。他的腰弯了下去,头也抬不起来了。肖氏也接到的消息,变换了嘴脸,要求赔偿。后来,没过几天美国金浪轩来了消息说能救他能给他提供650万吨的货,自己的损失肖氏的损失都压着他,压的他不得不对金浪轩卑躬屈膝俯首帖耳。
即使知道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金浪轩肯定在上面做了手脚,这时候蓝腾也不能说什么,他只有趴着求着金浪轩。金浪轩手上掌握着他最后生存的砝码。而且,即使以后危机过去,蓝腾也不敢再金浪轩面前抬起头了。他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在街头饿晕的瘦弱少年抑或是要依靠自己的女儿才能活命的男人了。他是金浪轩,美国纽约金派的老大,掌管西国所有的港口仓库,地下走私,贩毒,买卖军火。这次,不用他动动指头,只要他哪里不高兴,自己便会面临着被肖氏追杀亡命天涯的危险。
蓝腾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个因为金浪轩忤逆了自己很多次的蓝思。蓝腾没有去追悔那时对蓝思的放纵,导致最后金浪轩的逃脱。作为曾经的一代袅雄,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金浪轩对蓝思到底还没有旧情,有多少旧情,怎么去利用这些旧情。他闭着眼睛,身子歪歪斜斜的倚在床头,一动不动,夜色里他的轮廓看起来垂垂老矣,心里却无比清明的思考着这些事情。
与此处不同,金浪轩的住处却明显的灯火通明。金浪轩看着手下交上来的情报,静默不语。蓝思并没有出意外,今天早上还与蓝腾吵了一架,导火线是不想和蓝腾一起去机场接他。金浪轩继续往下看蓝思这几年的作为。她为了和袁兵结婚和蓝腾彻底决裂了,婚后还搬出去住。金浪轩仔细的看了一下,她和袁兵结婚的时间,刚好是自己去纽约的一年半差不多的时间。
一年半的时间,那个从十几岁开始就哭着闹着要嫁给自己的女人就嫁给了别人,并且还是继续的和自己的爹爹闹翻。在内心里,金浪轩是觉得自己一直欠蓝思什么东西的。从十岁时金浪轩刚跟着蓝腾时,蓝思就开始对金浪轩好。也是因为这样,金浪轩那时才对蓝腾表示自己不想娶蓝思欺骗她的感情,愿意做蓝腾的义子,像哥哥一样的照顾她。只是蓝腾对程家的杀戮,偏离金浪轩的设想,让他不得不奋起反抗。后来,他重伤躺在程家的地下室,蓝思来救他,为了他向她爹的人开枪,金浪轩心里一直是感激的。
蓝思为什么要嫁给袁兵,蓝腾看起来没有任何逼迫的迹象。难道真的是蓝思自愿嫁给袁兵的吗?金浪轩弄不懂,女人的心真是海底针,一切都得等见到蓝思再说了。
第二天一大早,金浪轩酒店的卧室门,便看见阿凯低着头跪在门口。时隔三年不见,金浪轩还是一眼认出他来。阿凯也看见一只皮鞋,知道金浪轩出来了,便率先哭了起来,叫嚷道:“当年是受了蓝腾的逼迫,才不得已,不得已呀。”金浪轩站在那里,阿凯离他很近,不敢像哀求别人一样的抱着那人的大腿。阿凯只是跪在那里,头部和肩部不停的瑟缩,却不敢接触金浪轩零星半点。十几年的同床共枕使他知道金浪轩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是的,十几年,他和阿凯有十几年是在一起度过的。金浪轩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曾经以为唯一的好朋友好兄弟在自己危难时准备把自己托付给他向他求助时背叛了自己的人。金浪轩不用想也知道当年程洛雪的家庭住址也是阿凯给蓝腾的。这么多年了,恨早就散了,只是这个人成了陌生人。
金浪轩看了一会,冷漠的踩在横亘在门口的阿凯身上,一步一步的向外走。阿凯趴在地上,忍住了哭,动都没动的任由金浪轩走过去。
程洛雪参加肖胜的家宴的第二天,便正式到肖氏上班。一下子爬到肖氏的85楼,程洛雪轻松的一跳,不知染红了肖氏多少人的眼,连一些股东高层也不得不感叹她的好运气。站的高了,自然便遭了很多人记恨。年纪轻轻的肖胜站在了总经理的位置上,没办法,那是人家的爸爸有本事。但凭什么你程洛雪就有那么好的运气被肖胜看中?
肖氏里,本来各大阵营相互厮杀突然联合起来,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肖胜及程洛雪。
肖胜呢,因为他花花公子的形象,担任了公司总经理,多多少少使肖氏人丧气,颤颤的揪着心,不敢放手让他做事。程洛雪是肖胜的手下,又是纽约理工大的最优生,人们的眼光连她的头发丝都挑剔。肖胜和程洛雪随便想做一点关于公司的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面对公司这种情况,程洛雪有点喘不过气,她毕竟第一次和这么多人斗智斗勇,但也没有气馁的意思,每天仍高高兴兴的上下班。肖胜反而比程洛雪的心态更放松,彷佛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局面,毫不在意。只要每天一有空,便钻进公司的档案室行政科资料室,又是还会拉上无聊的程洛雪一起。
程洛雪第n次帮肖胜把他弄乱的档案顺序调整好。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肖胜要把精力放在一些职权的部门经理上,而不是那些大的负责人身上。
偌大的档案室只有肖胜翻资料时纸张的刷刷声,已经是下午了,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显得昏暗。肖胜从上午一直到现在一动不动的看档案,眉头紧紧的皱着,程洛雪少见的认真。
程洛雪知道肖胜在想事情,也不打扰他,自顾自的收拾那些被他弄乱的东西。这情景有点像在纽约时,程洛雪准备毕业课题的那几天,肖胜也是那么陪着她,只是现在人物调换了角色而已。不知他可在纽约还好?程洛雪盯着那块阳光,有点微微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