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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玑的主人(2)

“误会?我想不是。我不觉得单单就只凭你是风国皇子,大哥就想尽办法的使你避免暴露在世人面前,要知道,用你来引炽雁上当可是最为简单快捷的方法。夜岚宣,看来你的魅力不小呢。”

“天将军,兰宣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夜岚媗此时此刻只想逃避,面对玉天罹,她总是会不知所措。

玉天罹望着那匆忙出帐的背影,面上的笑意已是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波涛汹涌之前的平静。

大哥,他夜岚宣——这少年,这身骨血,背负的命运,是不是又让你产生了怜悯之情了呢?我不知道,你这般的保护他是好还是坏,但是我知道,如果要想统一这江山,是绝不能给自己留下祸患的!现下你保护他,以后呢,在统一天下的那一刻呢?他于你又是什么呢?初遇他,他对我说的那句“风国被灭,家园被毁,少年壮志空悲叹,暮色晨光长相思”令我赞叹,但不知为何,在经历了朱雀的欺骗和瑛的转变后我似乎再也无法对不熟悉的人产生信任了,是我太敏感了么……

玉天罹一个人在烛光中嗤笑出声,心下一方平静湖水泛起涟漪,他直直奔了出去,拦下了走出不远的夜岚媗。

夜幕中,他盯着他的眸子,噙着笑容,如魔般的声音响起:“夜岚宣,要不要做我的副将?”

“什么?”

“你来这里,来军营,不就是为了上沙场杀敌么?保家卫国,孝敬父母。我给你机会,抓不抓得住就要看你了!”

她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是他已绕过她走回军帐了。留她一人在原地,心潮澎湃。

晨光咬破暗夜,孤夜缱绻,又是一日光景流转。

炽雁被捕——玉聪罹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传来消息。机关算尽,最后落得如此下场的,估计这世上也就只有这个炽雁一人了吧。玉聪罹挑起一边嘴角,浅浅淡淡的笑着。

那么下面,就是找出夜玑了。

其实要找夜玑根本不费劲。曾封号玄武的莫尘染对皇宫的熟悉度胜却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

于是,这一个夜高风黑的夜晚,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黑影潜入了戒备森严的皇宫。不出一个时辰,那黑影便出得皇宫,怀中抱着一方黑色锦盒。

夜岚媗、玉聪罹、玉天罹、莫尘染四个人,对着面前那一颗闪烁着幽红光芒的珠子满面严肃。

因为得来的太过轻易,所以多多少少会令人觉得蹊跷。夜岚媗地四次向玄武确认道:“师父,这真的是夜玑吗?为何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是夜玑没错,我也不知为何会这般轻易的就偷到了。”莫尘染也很是迷惑。

玉天罹抬眼看向玉聪罹,问道:“大哥,你有什么看法。”

玉聪罹并不回答,只单手托腮,眼神执迷的望着夜玑发呆,一脸的无波。

“因为宣儿在此,所以现在的夜玑很是明亮,也就是说它在渴望宣儿你的血。”莫尘染陈述。

一旁的玉天罹一愣,不禁问道:“等等,为什么刚刚兰宣唤你师父?”

“天皇子,这件事说来话长,允许老夫日后向你解释。”莫尘染止住玉天罹的话。

夜岚媗此刻却是不以为意,她不意间向玉聪罹投去了目光,见到他面上的凝重神情,竟然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似是感到了有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玉聪罹凝重的面色更加深沉,最后终是不奈的抬起头迎视过去,四目交接,夜岚媗来不及闪躲,只得硬着头皮向玉聪罹挑了挑一边的眉头,就像在说:“喂,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轻易就得手了吗?”

然,下一刻,在座的人都惊呆了。

只见,玉聪罹霍然起身袖口横扫而过,拉过夜岚媗的小臂,一道寒光掠出,下一瞬,便有涓涓的血流从那白嫩的小臂上流出,滴落在夜玑上,也滴落在桌子上,甚至沿着那小臂一直下滑,浸染了里衣,一片血红。

夜岚媗忘记了呼痛,她就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那麻木的疼带来的不是恐惧,带来的是酸楚,她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做,真的没有想到。

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拍案而起的是莫尘染,他那张与年龄极其不符的桃花面因为气愤和震惊涨得通红,怒目圆瞪,声声夺人:“玉聪罹,你这是做什么?血祭夜玑,也不用下手如此狠毒!”

玉聪罹没有辩解什么,事实上,直至夜玑被取回,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专注的思考着一些事情。反倒是夜岚媗,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拉住莫尘染的袖口,镇定说道:“师父,我不要紧,我对血祭有准备。”

“男儿流血牺牲很是正常,玄武,不要太急。”这次说话的是玉天罹。

“四皇子,老夫不再是大权的玄武了,在下莫尘染。”莫尘染的自知有些反应过度,但是又不好放下面子,于是挑刺的说道。

玉天罹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玉聪罹的动作打断。只见玉聪罹再一次拉过夜岚媗还在流血的手臂,将有伤口的那一面对着夜玑缓缓的按了下去,下一刻,奇迹出现。

只见那翻出嫩肉的刀口逐步愈合,新生的一条嫩肉取代了原本血红的伤口。

一阵轻微的刺痒滑过手臂,夜岚媗再也感觉不到疼了,她抬起头看向玉聪罹,正对上他的眸子,一丝会意的笑闪过。忘记了还在相握的手。

玉天罹看着面前两人的神色,心下的惊异不亚于看见刚刚伤口自愈的时候,于是他微微咳出声音,摆正了面上的神情。

两个人的手松开,目光却对着,良久,玉聪罹缓缓说道:“对不起,刚刚弄疼你了。”

“没关系。”

莫尘染一脸高深莫测,说道:“这夜玑果然是邪物,竟不按照天理自然的顺序,逆天而行。”

“没错,这夜玑的确是邪物。大哥,你真要留它吗?”玉天罹公正的说道,不再计较之前与莫尘染的不愉快。

玉聪罹点点头,站起身合起锦盒,负手而立,缓缓说道:“莫先生、小四,大家都知道,大权的江山岌岌可危,这得之不易的天下太平马上就要被破坏。奇王勾结东尘之事虽尚未确定,但,朝堂内部却已是暗潮涌动,奇王旧部和对父皇执政不满的官员一旦同东尘里应外合,我大权的安危只是风中花,一吹即散,不堪一击。这夜玑,我是为了以备后患之需时所用才不折手段的要得到的,请恕我不能将事情的全部告之。我只能说,很快就会有一场战争开始了。至于,最后我对夜玑的处理,我想,我会还给本该拥有它的那个人,也就是它的主人。”

说道此处,玉聪罹顿住,对视夜岚媗的眼,诚恳说道:“兰宣,将夜玑借我一用,我发誓不破坏它分毫。”

其实那一刻,夜岚媗很想问玉聪罹,一统天下的时候,她还会有那个资格拥有夜玑吗?她想问他,如果最终的他们会成为敌人,那么他还会将夜玑还给她吗?可,这些问题,她没有说出口,她只是冰冷的,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说道:“夜玑需要皇族的血以血祭的方式供养,否则便会日渐缩小。重副队这样说,莫非也是想将我兰宣借去不成?”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看着她,一道冷冽的寒光划过眼底,随即单手横劈,打掉了莫尘染偷袭过来的手,脚下莲花步偏移,闪到了五步开外,冷着声音说道:“莫先生,你这是做何事情?”

“哼!玉聪罹,你最好将夜玑还给宣儿,让她保管!休要为你想要独霸这邪物的罪行找借口!”莫尘染喝道。

“呵呵……”嗤笑从玉聪罹那里传来,一双星目耀眼夺目,魅惑众生的绝世容颜展出一面决绝,白齿红唇开合,慢慢吐出几个字,“如果我说不呢?”

“哼!不?你恐怕没机会说了!”爆喝一声,莫尘染虎爪迅握,铁拳破风而出,攻势迅猛。

玉聪罹脚下画浅弧,转身向后躲去,可莫尘染稳坐暗队队长数十年也不是讲空话的,另一只手空中横劈,转瞬变柔滑,半张八阵图结成,随后似是轻点实则威力巨大的两指一并击向玉聪罹,即使再快的反应,面对如此密集的强柔并进的攻击也会束手无策,眼看那一双指头就要点钟玉聪罹心窝,夜岚媗一声“住手!”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莫尘染手上动作刚停,玉天罹的单掌瞬间挡在了玉聪罹的心口——这一看便知,玉天罹是想要替玉聪罹挡住莫尘染的攻击的,只可惜生生是慢了一大截。

夜岚媗行至莫尘染与玉聪罹的中间,正对莫尘染说道:“师父,宣儿知道你是为了宣儿好,才这般动武,但是宣儿现在不想因为一枚小小的夜玑便失却了能助我复国的机会。我唯有借助权国之手,才能名正言顺的对峙东尘火、烟狗国,所以,师父,莫要生气动武了。”

“你可是想清楚了?宣儿,此事非同小可,为师数十年的付出,被权帝当成了无用之功,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变本加厉的刻薄,我不想宣儿也同师父一样,被人利用。”

“我不会。”玉聪罹的声音越过夜岚媗的肩头,响起,镇定而坚毅,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疑。

玉天罹、夜岚媗两人身形均是一阵。

只听玉聪罹继续说道:“兰宣,你听好,或许我刚刚说的,并不令人信服,那么下面的话,请你听清楚,如果你依旧觉得我不可信,我会将夜玑还给你,也会还给你自由,留去随你。我需要夜玑,我有要救的人,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战争不可避免,寻常百姓家,为了儿女家人平安,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脱战乱,那些战场血腥永远都是留给将士们的,还有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皇亲王族的。此时此刻,请将我看成是寻常百姓吧,借我夜玑一用,我只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并非你想的那些违背天理的恶事。你不是也有过觉悟吗?当权国一统天下之时,你的命运,我会交给你自己的。请你相信我。”

他盯着她的背影,恍惚间,一幕幕画面闪过。

明明相处的时日不多,却会有那么多回忆可以翻出来回味,刹那也好恒久也罢,一幕一幕上演,又似从未出现,该留在那里的早已成为了记忆的一部分,没法分割。玉聪罹忽而就笑了,从低低的浅笑到哈哈的大笑,一双肩膀都跟着颤抖着,隐在墨发阴影中的美颜如花绽放。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而是笑着走出帐子,消失在夜色中,那装着夜玑的盒子落在地上,在泛黄的烛光中孤寂落寞,一如此刻她的心。

缓缓的,她拾起盒子,放在手中摩沙,轻声叹道:“师父,你说,我不信他还要信谁呢。我和他明明有过约定的,可是我却忘了,如今他还这般的征求我的意见,软下语气求我借给他……我夜岚媗不是个不守信用之人啊……”

说不下去了……她顿在那里,声音哽咽,她知道,她的这些话不是在对师父说,而是在对自己说。夜玑是她的宝贝,是父王丧命的源头,将这等珍惜之物借出去是何等的不舍啊,这就是为何她迟迟不回答他的原因。然而,那些她对他的承诺,就如同内心里一柄巨大的弯刀,割破了她的坚持与不舍,没错,她不想让他失望的,她想要为他平定天下的。

于是,她追了出去。

于是,留下玉天罹与莫尘染在屋中。

于是,她没有想到,那一夜带给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那个人的注目。

白虎在晨光之中进入了皇城统军的军营。将玉沐霆带给玉聪罹与玉天罹的信函分别交给了他们之后便隐藏了起来。

一连五日风平浪静。

炽雁的消息几乎为零,玉聪罹安插咋皇宫的眼线竟也没有打探出一丝消息来。这让玉聪罹觉得不安。

但这种不安并没有持续很久。接通权国南北地区的奉远走廊被一群身份不明的贼盗所控制,几日之内劫持十余辆朝廷以及城县的商用运金车。造使一些大商户强烈的惶恐与不满,奉远通判上书多次请求军队支援,权帝却未批。

终于,天下第一商户钟离西亭的运金车被劫,钟离家一怒之下,停止了对皇城的布匹、作物以及粮食的供货,三日下来整座皇城人心惶惶,为越来越短缺的生活品而操劳受罪。

皇城通判贾思廷恭恭敬敬伏在地上,沉声说道:“启禀权帝,皇城百姓已是乱成一锅粥,还请权帝挥军南上,剿灭那来势凶猛的贼盗!”

权帝隐在宽大龙袍中的身形微晃,一双凤目浅浅闭合,呼出的气流似乎都带动着空气变换着频率,随着他的心情好坏而清爽或是沉重。

贾思廷不敢再多说,伏在地上的身形一动不动,双腿开始变得麻木。

良久,上座的人开口叹出一口气,说出的话却是“以贾爱卿的意思,朕要派军前去平定奉远之乱?”

“回禀权帝,臣斗胆进谏。奉远走廊乃是联系南北交通的重要途径,是西统大陆千年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交通要道,这一次盗贼横行,生生毁掉了这重中之重的要道,就仿佛扼住了大权的喉咙,若再不采取措施,恐是要影响到更广阔的疆域了!”贾思廷再一次诚恳说道,头从地上微微起来,那一双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地面。

“朕咋问你,朕是否要派兵!”那人的声音如蛇信子一般嘶吐出来,贾思廷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寒。

“臣不敢妄加评说!”

“哼!贾思廷,你好大的胆子!皇城通判的位子你是坐得不耐烦了!来人啊!给朕把他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立即派人去统军军营招四皇子玉天罹进宫!”权帝似是盛怒一般站起身,将手旁的甘露盏直直砸向大殿下方,那迸溅的碎片飞快的割破跪在地上之人的皮肤,一道不深得血痕登时便出现了。

玉天罹还在回忆昨晚莫尘染所说的话,仔细斟酌了莫尘染所说的关于成佐帝的故事,又分析了夜岚媗认莫尘染做师父的动机,直至天亮,他也没有想明白。

就在玉天罹将要穿戴战甲开始练兵的时候,邢苏匆匆忙忙的被守卫军带进了帐内。

刚一入帐,邢苏便腿软的跪在了地上,本来就细软的声音这次变得更加细微,他断断续续的说道:“权、权、权帝,盛、盛、盛怒,要四皇子进、进、进宫,商量奉……”

邢苏话还没说完,玉天罹便拔腿跑了出去。此时父皇找来军营,不是为了奉远走廊的盗贼之事,还会为了什么呢?玉天罹带着自信的笑容,翻身上马,留下追出来的邢苏一个人在后面追着喊道:“四、四、四皇子,等等等等老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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