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左手亮出小指上的灰羽尾戒,隐涉利安自报家门:“冥危七位隐居长老之四,‘风间’继承人,隐涉利安。”一句简单的话直白的解释了很多问题。
比如为什么纳容泠不知道隐涉利安也在冥危,比如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就拥有四席长老“风间”的灰羽尾戒。
因为他是前“风间”——隐涉鸿鹄孙子,也就是他的继承人。
“在我和北冥亚格进行第三场校斗的时候,锦衣老师就告知我冥危内乱将起。幽霜贵族学院园游会的时候我被人调开了,回来只听到北冥亚格和Caine的对话……”
——纳容该隐,泠泠被他们带走了。
——他们?……他们?冥危?
——下命令吧,冥危的斯特帮主——纳容Caine。
也是那时候隐涉利安才知道北冥亚格和Caine都是冥危的人。
“可是……你为什么叫他‘锦衣老师’?”纳容泠指着靠窗而立、以一贯沉默不语的样子望着他们的白衣人问隐涉利安。北冥亚格不是叫那红衣女子“锦衣老师”吗?那艾尔利安为什么……
隐涉利安正熟练地翻出医药箱,替自己之前被那条黑影划伤的手掌包扎。听见纳容泠的问话,隐涉利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又恍然大悟:“他是我的老师。”
我也知道他是你的老师!纳容泠忍不住腹诽:“那你怎么叫他‘锦衣老师’?‘锦衣’不是她吗?”纳容泠指向坐在沙发上慵懒地望着他们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之前自报家门的时候自称“锦衣”,而北冥亚格也一直称呼她为“锦衣老师”。那这个白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看了看自己的老师,又看了看低头忍笑忍的很辛苦的红衣女子,隐涉利安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笑得纳容泠一脸莫名其妙。
“喂……”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哈……原来、原来你还不知道……哈哈哈哈……”隐涉利安不顾形象地笑了个人仰马翻,红衣女子也莞尔。
“喂……艾尔利安……”纳容泠郁闷到了。她问的问题很好笑吗?
“好了,‘风间’。快回答‘冥危颐’的问题吧。”白衣人默然出声,不难听出笑意。之前他低着头估计也在憋笑吧?
挥挥手,隐涉利安收敛了一点:“抱歉抱歉,我只是有些意外。很意外啊!身为‘冥危颐’的你竟然不知道有两个‘锦衣’。”
“两个‘锦衣’?”纳容泠懵了。
“与其说有两个‘锦衣’,不如说‘锦衣’是两个人。”
“可是……冥危七位隐居长老不是‘锦衣’、‘流年’、‘繁华’、‘风间’、‘清水’、‘天铘’、‘浮萍’吗?”正好七位,怎么会多出来一个人?
“谁告诉你,长老只有七个人了?”红衣女子饶有兴趣地接话,“一位隐居长老只代表一个称号而已,但这个称号下并不一定只是一个人。而且,也不只是只有我们‘锦衣’特殊,排名第三的‘繁华’也是两个人。”
纳容泠稍微有点懂了:“也就意味着……”
“也就意味着,我和衣衣同为冥危七长老之首的‘锦衣’。”红衣女子拢了拢头发,“并且我一开始就没有隐瞒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你……你是什么人?
——冥危代号:‘锦衣’,持有灰羽尾戒。冥危的隐居七人之一,锦。
纳容泠这才回想起当时红衣女子自我介绍时有些怪异的话。因为她已经在那时候就告诉了纳容泠,她只是“锦衣”中的“锦”。
“那么,这位就是‘锦衣’中的‘衣’了?”纳容泠看向窗台边的白衣人,见他点头承认。
原来是这样。
“还有一点。我的老师只是‘锦衣’中的‘衣’,我是他唯一的嫡传弟子。”隐涉利安举了举包扎着纱布的手,“这是刚才我将长软剑还给锦衣老师时弄伤的。没办法,我还不太习惯使用老师的武器。”隐涉利安耸耸肩。
并非是单纯的不会用。只是当时怕北宫郁会有其他的行动,所以隐涉利安只有用最直接的办法将长软剑还给锦衣老师,才能确保就算北宫郁会有变动,他们也有把握可以和他对决。
只是他忽略了太多无法预料的因素。就比如长软剑就算是侧刃也一样锋利无比。
“总有一天会完全交给你,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白衣人接话,“话说回来,锦子,你的龙魄线……”
“衣长老明察秋毫,我手中的龙魄线正是原属于锦长老的东西。”
三十六计第二十六计:指桑骂槐。位列三十六计第五套并战计第二计。并战计:对付友军反为敌态势之计谋。终日乾乾。
之前昏睡过去的北冥亚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在看见他手中那反射着点点银光的丝线时,红衣女子也不禁动容:“这龙魄线……你是从哪儿得到的?”她分明是交给了……
“锦长老,我姓北冥。北冥亚夜。”北冥亚夜站了起来。往日的单纯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极其像他哥哥北冥亚格的淡漠。
这一瞬间,纳容泠再也无法将现在的北冥亚夜与开学初时在学生会应聘的北冥亚夜看作同一个人。这瞬间,纳容泠才发觉北冥亚夜和北冥亚格真的是亲兄弟。
那淡漠到不可一世的神情,如出一辙。
“是吗?也就是说,小徒弟把龙魄线给了你。”对于自己小徒弟家里的事情,听他自己提过最多的还是他弟弟。但因为北冥亚格对于北冥亚夜过度的保护,所以几乎没怎么见过。
如今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除了他那张与北冥亚格七分相似的脸以外,是谁都会情不自禁的想感叹一句:真不愧是亲兄弟。
“是的,锦长老。”北冥亚夜点头承认,但是随后的话却让纳容泠相当愤怒。
“我来只是为了带哥哥和瑶姐回家。这里的一切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一时间,房间里气氛沉重。
什么?他在说什么?无关?纳容泠几乎是当场愣神。虽然北冥亚夜与Caine接触不多,也没有义务去管Caine的安危,可是毕竟Caine也帮了他们那么多,他凭什么说“无关”!
想到这里,纳容泠几乎是按耐不住暴怒而起:“什么叫与你们无关?哥哥还没有救出来,凭什么就与你们无关了?凭什么!”
那是她最爱的哥哥,是为了救她不惜以己涉险的哥哥!她要去救哥哥,北冥亚夜凭什么就说无关,凭什么!
冥危没有任何人可以置身事外,尤其是他们!
“现在我还叫你一声泠姐。但是如果你要阻止我做我决定该做的事情,我会不惜一切与你为敌!”
北冥亚夜的斩钉截铁使纳容泠很错愕。从来没有见过北冥亚夜如此坚持什么事,他从来都是好脾气的容忍和退让,很少去争夺什么。这一次真的很令人吃惊。
如果伊藤沐瑶在这里,大家就能知道北冥亚夜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是她不在,纳容泠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必须去救哥哥。因为哥哥是为了救她才深陷困境。从小开始每一次都是,为了救她……
从来没有受过什么气,纳容泠更是从未见过北冥亚夜以这副凌驾于她之上的架势和语气对她说话。
不由气结。
“啪”地一下拍桌而起,纳容泠站了起来。高扬的头以居高临下的看着北冥亚夜,终于有一点身为“冥危颐”该有的气场:“我不管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这里是冥危,我是冥危颐,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说了算的!”
没错,她才是冥危颐,是整个冥危的幕后总帮主,是那个最应该出力的人。都靠别人算什么?她又不是一无是处!这一次,要凭自己的能力去救出哥哥来。
完好无损的救出哥哥来!
不再理会众人,纳容泠径直上到二楼的另一个房间。“砰”的关上门,闭紧房门。
“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吗?”在一旁一直是一副围观样的隐涉利安双手撑着头,靠在沙发上嘀咕了一句。
一直是一副不变的淡漠表情的北冥亚夜在听见那声“砰”的一声响后,也站起来,向锦衣鞠躬:“锦前辈,衣前辈,我哥哥是你们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对于他的事情您们应该都知道。只希望您们保密。”
不等锦衣回答,北冥亚夜再鞠一躬,也径直上楼去了北冥亚格在的房间。
见主角们都走的差不多了,隐涉利安自讨没趣,赶忙站起来:“锦衣老师,锦前辈,我去看看沐沐的情况。”也是不等回应,就立刻开溜。
一楼便只剩下了红衣女子与白衣人。
“锦子……”
首先开口的竟是一向沉默寡言、鲜少表态的白衣人。
“嗯,我知道。”不用等白衣人把话讲完,红衣女子就理解了全部,“如果真的要抹杀他,小徒弟可是会和他最爱的锦衣老师——我们翻脸的。”
第一个“他”,指的自然是北冥亚夜。
这是当初白衣人调查到北冥家族背后那个不为人知的诅咒之后所做的决定。北冥家族的孩子,每一代只能活下来一个。尽管这究竟是真的诅咒,还是人为,已经不属于他们考究的范围,而他们当时要做的,只是想确保小徒弟一定能活下去。
而要北冥亚格活下去,那么北冥亚夜必死。
“所以,不可取。”被一人点头赞同。
北冥亚格对北冥亚夜的在乎超出了他们原本的预料,所以当初定下的抹杀计划一直拖到了现在都没有执行。而到了现在,更是不可能执行。
他们心疼他们的小徒弟,但是他们却无能为力。
“更何况……”被一女子思忖,“我担心的是,北冥家族的那个诅咒并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如果你的推测正确,你觉得……谁会活下来?”北冥家族的独子诅咒,便是造成北冥家族一脉单传的原因。而现在,却是到了不得不做选择的时候。
是北冥亚格,还是北冥亚夜。
“毋庸置疑,小徒弟会……”红衣女子不再话语,但白衣人已经了然。
“嗯,确实如此啊。”
确实,他们都知道北冥亚格会怎么做。也知道他们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那么,我们就全力支持小徒弟的决定吧,衣衣。只要他觉得值得。”
“我也是这么决定的,锦子。”
不再谈这么沉重的话题,白衣人转口问道:“你觉得‘冥危颐’如何?”
最近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年轻的“冥危颐”。纳容泠是纳容哲老先生的孙女,也是他老人家指定的唯一继承人。如果他老人家是认真的,那么还希望这位年轻的“冥危颐”不要让他们太失望。
“没什么想评价的。”红衣女子慵懒地打个哈欠,一点儿也不会觉得不雅,“衣衣,我困了,睡觉。”没了外人在,红衣女子到更显得有些小女人。
不再言语,白衣人离开窗台走到红衣女子坐着的沙发前,坐下。轻轻环过红衣女子的肩,将她拉来靠在自己的肩头。
红衣女子嘴角扬起一丝笑,隐没在温情之下。
奇异又唯美的和睦。
三十六计第二十八计:上屋抽梯。位列三十六计第五套并战计第四计。并战计:对付友军反为敌态势之计谋。终日乾乾。
“去救Caine吧。”
这话并非出自决心已定的纳容泠,也非允诺过誓言的伊藤沐瑶,而是来自九死一生、大难不死的北冥亚格。
伊藤沐瑶已经精疲力竭地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北冥亚夜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目光冰凉,却只看着地面,谁也不看。
当时北冥亚夜说过的话,纳容泠不想提、也不想再听到谁提起。所以她直接跳过征求别人意见这一步,直接问北冥亚格的想法。
就在纳容泠和北冥亚格讨论如何营救Caine的时候,伊藤沐瑶缓缓睁开眼睛来,看见北冥亚夜不动声色地移步过来。两人眼神交流了一阵,伊藤沐瑶转头看向纳容泠。
是吗?已经要……开始了吗?
确定下了拯救方案,纳容泠向在场的人道安,便离开了房间。白衣人向隐涉利安示意了一下纳容泠离开的方向,隐涉利安无奈又嫌麻烦地叹口气,向白衣人点点头,跟着纳容泠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五个人:红衣女子,白衣人;北冥亚格,伊藤沐瑶,北冥亚夜。
在纳容泠离开后,北冥亚格强撑着的“安然无恙”终于崩塌。他伸手扶着额头,已经是冷汗淋漓,头晕厥得厉害。
“哥哥!”不再顾及他人,伊藤沐瑶这一声哥哥终于是喊出了口,但是他的焦急也于事无补。虽然身为唐夫人的女儿的她擅长医术,也了解到了北冥亚格一直以来的身体情况,但是他们都知道北冥亚格现在的情况并非单纯的身体不适。
而是与北冥家族历来的那个所谓的诅咒有关。
脑袋一阵剧痛,伴随着强烈的晕眩向北冥亚格袭来。稍缓之后,北冥亚格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掌心,看着白晃晃的床被,抬头看着锦衣两人、看见伊藤沐瑶和北冥亚夜,却都是一片模糊的朦胧。
怎么……又来了……
这已经是纳容泠被绑架后第二次病发了。这么频繁的并发难道是想告诉他……时间不多了吗?
闭上眼,北冥亚格拼命克制晕眩感。
听见伊藤沐瑶的惊呼,北冥亚格抬手示意:“我没事。”他不能有事,至少在这种时候不能。
就算有事,那也要等把纳容泠安全带出Melbourne政府大楼再有事。
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见北冥亚格稍微恢复了一些,白衣人径直问道:“你打算怎么救?”现在能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先解决了目前最棘手的问题才行。
但是从他所掌握的资料来看,无论是哪件事情都相当棘手。
“亚夜,你来解释。”鉴于自己身体状况,北冥亚格不敢乱来,只好叫北冥亚夜代替他解释。因为现在知道全部事情的除了他,也就只有北冥亚夜。
北冥亚夜冲北冥亚格点点头,面向锦衣二人道:“最首当其冲的是找到北宫郁究竟把Caine关押在了哪里,而且越快越好。因为据我所掌握的资料来看,北冥郁真正的目的并非是冥危统领权。”
此言一出,白衣人有些动容:“你们也查到了?”或许一开始他就和锦子商量过,不让他们知道这件事的底细。但是现在这些孩子的能力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意料到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