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尧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墨云尧一路横冲直撞,看也没看迎上来问候的绝隐一眼,径直拖着我走向后苑。
我垂头丧气跟在他后面,偷瞥一眼他始终没松开的那只手,思忖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开了口。
“那个……爷,咱能先放手么?”
他轻哼一声:“放手做什么?让你再颠颠跑去和别的男人私会?”
这是什么话?明明只是学跳舞成吗?怎么听起来我好像是个水性杨花的****呢?
“爷,我真的只是练习剑舞来着。”
“嗯对,只是跳舞,所以就和七哥抱上了,俩人还玩比翼双飞呢是吧?”
我欲哭无泪:“借我俩胆我也不敢啊……”
眼看着到了他的房间,想起那一次误洗鸳鸯浴的悲惨经历,我登时钉在原地再也不肯往前走了。
“爷您好好休息,我去府内巡逻。”
“滚进来。”依旧是绝无反驳余地的三个字命令,手腕蓦地被攥紧,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发现他的手指在刹那间变得冰凉无比,“进屋,关门,帮本王一个忙。”最后一句话音量骤降,似乎有点气虚。
不对吧,气虚?这个词怎么会适合用在墨云尧身上!明明气人、气迷心、中气十足之类才是他的标志啊!
“爷你没事儿吧?”我犹豫了一下,猜测着他到底要我帮什么忙,谁知墨云尧却不再回答,转身进了房间。
屋里很暗,我依言关上门,这才终于挣脱了他的手,走到另一边把灯烛点燃,他背对着我,久久沉默,如此反常的状态着实令人忐忑不安。为保险起见,我斟了杯茶水,一步一挨挪过去,诚恳而认真道:“爷,别生气了,喝口水呗?”其实我更想问问,他到底要让我帮什么忙,但迫于形势,还是先缓缓吧。
“小枫子……”他慢慢转过身,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膀,由于身高差距,我看不清他的神情,然而却着实被他仿佛在一瞬间沙哑起来的嗓音吓到了。
“诶,我在呢。”
“替本王保守秘密。”话音未落,他忽然双膝一软,紧接着一口鲜血就喷在了我的衣襟上。
我只记得,彼时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
月至中天,称职管家绝隐硬着头皮送来夜宵。
我把门打开,面无表情看着他惊讶的表情:“九爷在睡觉,不许别人进去打扰。”
“那阮侍卫,你在……”
“我在替他守夜,防人行刺。”真是绝妙的理由。
绝隐恍然点头,不得不说这小子太实诚了,从来都对我的话深信不疑:“我是看九爷晚上没吃饭,特地叫后厨做好送来,结果怕是要浪费了。”
“不浪费。”我一本正经道,“都做了什么!”
“蜜汁乳鸽,红焖羔羊肉,银丝饼,莲蓉红枣粥。”
“很好,留下吧,万一待会九爷醒来饿了呢?我就直接端给他。”
绝隐顿时眉开眼笑:“那就麻烦阮侍卫了。”
“咳,应该的。”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这才放心关上门,顺手拈了一块羊肉入口,肉质鲜美,肥而不腻,看来后厨的手艺还真是越来越优秀了……好吧,我承认自己有罪,在这种时候居然还不忘偷吃,但是墨云尧受伤了啊,伤员不能吃太过荤腥的东西,所以我只好代劳,从某种角度讲,这算是替主子分忧。
不过说起墨云尧莫名受伤的事,我着实一头雾水,看这情况明显是内伤,可是没道理啊,就是出去游山玩水而已,怎么还能中招呢?难道是因为嘴太贱或者调戏有夫之妇,从而惹着了武林高手?那他可真是活该了……
然而退一万步讲,他也真够能耐的,伤后竟还敢跑到漓王府去耀武扬威扯我回来,愣是没露一点破绽。现在想起来,万一当时那口真气没撑住散了,他晕死在墨秋漓面前,事后要怎么解释?逞强胡闹果然是墨云尧的天性。
“小枫子,你吃够了没?”
我正在手撕乳鸽,闻言不禁一个激灵:“爷你没睡着啊?”
“你嚼得这么津津有味,本王哪好意思睡觉?”
“要不我给您喂一块?”
“算了吧,谁让本王没胃口,都留给你吧。”他幽幽叹了口气,“但还是控制点好啊小枫子,省得日后吃得太胖无法再看家护院,到时候本王就只好把你论斤卖给街头屠户了。”
该死的,你才是猪呢,你全家都是猪,都受伤了还不忘毒舌!我腹诽着,咬牙切齿地微笑:“谢谢爷,我记住了。”
他笑了一声:“记住就好,快点吃吧,吃完来帮本王换药。”
“换药?”我奇道,“爷,你刚才不是吃完药了么。”
“那药治的是内伤,而我还有外伤。”他轻描淡写瞟我一眼,秀致眉宇间满是不悦,“身为王府侍卫长,你除了吃,就不能关心关心本王吗?”
妈的你自己装高冷不直说,现在又来怪我,我哪知道你丫伤到哪了?
埋怨是这么埋怨着,可我毕竟不能眼睁睁坐视不管,墨云尧既然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屋中,那就说明他对我足够信任,所以无论怎样,我总得担得起这“信任”二字才是。
想到这里,我那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再度自心底涌起,当即毅然决然地……又喝了一碗莲蓉红枣粥。
“爷你稍等啊,我马上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