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我们连队的一个真实的故事:一天夜里,一个新兵在站岗时发现一个黑影子向岗楼靠近,他敌情观念特强,两次大声发问:“口令!”对方没有任何应答,只是继续向他靠拢。他见来者以匍匐姿势前进,战术动作了得,便发出警告:“停止前进,不然就要开枪了!”但对方依然我行我素。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可疑对象即将到达哨位时,他举枪瞄准,“啪”的一枪,把黑影子打翻在地。连队听到枪声,一个紧急集合,全连官兵全副武装准备应付突发事件。但是,经察看,被打死的原来是一头野猪。
虽然虚惊一场,但站岗就是战斗,这种精神是值得学习的,所以连队表彰了那个哨兵,“打野猪”的故事也成为连队的活教材,口口相传,教育了一茬又一茬的官兵。
那时候,北线战事一触即发,战备的弦绷得特紧。我每次站岗都不敢含糊,握枪握得手疼、胳膊僵,却连一个“野猪”影子都没见着。
久而久之,我的“野猪”意识日渐淡化,一次在夜间站岗,做了瞌睡虫的俘虏。那段时间,连队执行国防施工任务,劳动强度特别大,一天干下来精疲力尽,在返回连队的路上,好多战士都是边走路边打瞌睡,夜里站岗就可想而知了。于是,我们上岗时总是带着辣椒,脑子一迷糊就嚼一口辣椒,刺激一下自己。那天站岗时,我把一只辣椒都嚼完了,辣得两眼直淌泪,但最终还是没有挺得住,一不留神就给睡了过去。当我被班长叫醒时,我这班岗已超时一刻钟。
我懂得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哨兵睡觉在战争史上曾造成过太多太大的损失,这无论是在战争年代还是在和平时期都是不能容忍、不可饶恕的,于是我说:“班长,没什么好说的,向连队报告,处分我吧!”
班长说:“处分不是目的,记取教训才是正理。这些天超强度施工,体力消耗达到了极限,这是客观事实,但思想深处的问题是‘没有野猪’,缺乏敌情观念。要知道,‘没有野猪’是最大的‘野猪’,敌情观念淡薄是最凶险的敌人。满岗楼都是辣椒味,说明你也在努力战胜自己,但要知道,意志力才是战胜自己的最有力的武器。”
班长不是名人,他的话也不是名言,但他和我的岗楼对话,我深深印在脑子里,常“演电影”,用以战胜懒惰、困顿、懈怠、麻痹等一切可能导致意志滑坡的消极负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