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着这双眼睛,李逸云目光中露出凝重之色。单手握上腰间的剑柄,剑灵之力悄然进入体内,将他全身的灵力连成一体。但他却依旧脚踏实地的一步步走上祭坛,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因此要节约每一点力量。
迈步走上这八卦形的祭坛,李逸云四周扫视一眼,只见祭坛有几丈方圆,八根木制的朱红色巨柱位于八个转角处,将顶棚撑起。但所谓的顶棚,却是中空的类似圆环的形状。它沿着柱子遮住了祭坛边沿的天空,而祭坛中央上空的天幕,则毫无滞碍地与白石铺就的地面遥遥相望。而在祭坛中央,那对他来说由遥望变为近观的目光,便是出自端坐在那里的白发老者。
李逸云心知,这便是姬远口中近日一直在于祁天坛参悟的大祭司田锋,当下礼貌地一笑,一手仍是握着剑柄,微微颔首道:“晚辈李逸云,见过田前辈!”田锋眉头一挑:“哦?你就是曾击破犬戎,不久前又大败狄族的李逸云国主?”李逸云略微有些得意:“前辈知道在下?”田锋一笑,笑中却不辨喜怒:“大名鼎鼎的辽国国主谁人不晓啊?”
李逸云听出他语气有变,尚未思索措辞,田锋雪白的胡须便轻轻一颤地道:“不过国主大人,这里可是燕国,您来这里又有什么闲事好管呢?”李逸云一愣,没想到老者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给了他个闭门羹。他被老者用话堵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片刻后,李逸云突然大笑起来,这一手反让田锋错愕起来。笑声止息,李逸云朗声道:“前辈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天下人管天下事。我们华夏诸国本就应相互协助,如今燕国危在旦夕,前辈非但自己不闻不问,难道连别人的善心也要横加阻拦吗?”
“你说什么?”田锋语中含怒,凌厉的目光望来,一道无形的威压也同时蔓延开,李聃忙低下头去,退去坛外才算了事,可李逸云却不退反进,右脚上前一步,同样坚决的目光迎面而上,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如有实质般相互碰撞在一起,相互碾压着。
最终,还是田锋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低下头来,避开了李逸云的目光,李逸云也非有心求胜,自然将凌厉的目光收回,恢复了原本彬彬有礼的模样。
双方陷入了沉默之中,李逸云轻咳一声,率先开口道:“听闻前辈近日在此闭关,不知前辈所参悟的究竟是何事呢?”田锋抬起头,却不是看向李逸云,而是那虚无缥缈的空中,喃喃道:“我在参悟,燕国的气运啊!”
李逸云看出老者果然心怀家国,暗中欣喜,淡然笑道:“前辈,想必你也不难猜到。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帮助本为世子的远公子继承燕国国主之位,而对于召公的突发之疾病。晚辈几乎可以肯定是有人蓄意为之,可前辈却当众否定了这一点。晚辈在这里不是辽国国主,也不是姬远的盟友,而仅是作为一个心怀百姓之人,我想问问前辈,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田锋再次看向李逸云,目光中露出些许无奈:“老夫也不愿如此,但你可知,姬迎公子的实力是如何的吗?我承认,国主的症状的确是被人施咒所致,但是,从这道咒来看,施咒者的实力,要胜于老夫甚多,若是我当众揭发,恐怕姬迎他们会狗急跳墙,而已他们的实力,远公子根本就不是对手,加上老夫也没有胜算。唉!你若是真心为燕国百姓着想,不妨劝劝远公子,干脆将世子之位让给姬迎,也能避免无谓的牺牲。”
“哈哈哈!”李逸云又是一阵大笑,丝毫不顾田锋脸上的愤怒道:“前辈,原来这便是你的想法,畏首畏尾,委曲求全?”接着他一挥袍袖,朗声道:“参悟燕国气运,何须窥察天地?前朝往事便足够了。想当初殷商中丁之时,国力强盛,中丁之子在其弥留之际便相互争抢帝位,由于朝中重臣持观望态度,造成了原本贤明的太子失去帝位,而手握重兵的外壬登基称帝,这不是与今日之事如出一辙吗?”
喘了口气,李逸云瞧也不瞧田锋,接着道:“之后怎么样呢?国内连续几代民心不稳,犬戎也乘势而入,占据我华夏土地,戮我百姓,连国都也被损毁。直到盘庚中兴,迁都朝歌,国力才渐渐恢复,可犬戎占据的土地却收回甚少,而对西部国土的控制力也大大降低。”
李逸云盯着田锋的双眼,掷地有声地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不是如此,我朝文王武王未必便能有如今的天下!而如今之事,若是前辈一意孤行,恐怕便要重蹈覆辙了!”
“你!”怒火再次从田锋的眼中燃起,如同两条火龙般朝着李逸云射去,而李逸云的一双凤目也瞬间变得凌厉无匹,仿佛有两柄利剑从其中射出,利剑与狂龙在空中不住的交锋,一道道蕴含精神力的冲击向着四面八方波及开来,无形无迹却又杀气十足。
这次田锋的目光没有再次黯淡下来,他缓缓地站起身,平视着李逸云:“既然如此,你便证明给老夫看,有你的加入,我们能否改天换地?”说着,右掌侧向脱出袍袖,枯槁的手掌在空中缓缓旋转,一股股气流随着他的手被聚集在掌心,形成一个无色的漩涡,发出“嗤嗤”的响声。
李逸云见状,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道:“最后还是要动手!”握剑的左手用力一捏,南斗剑“嗖”地钻入体内,空无一物的剑鞘被他屈指一弹,向后飞出,刚好落在了坛外李聃的手中。
同时,一层淡淡的碧色光芒从李逸云体内亮起,覆盖上了他的整个身体,与上次对战老狼时不同,李逸云并没有将南斗剑化为最能增幅自身的铠甲,究其原因,是因为上次的目的是要撑住老狼的两次最强攻击,而这次的战斗,则需要更持久的力量。
“前辈请了!”李逸云拱手一礼,随即脚尖点地飞身而起,跃到空中最高点时,右手捏个剑指,向着田锋笔直刺出,一道碧光从指尖喷射而出,而他的身体也在这一瞬间如箭矢般冲出,借着下坠之势,猛地冲向地面。
对着当胸而来的这一剑,田锋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一直紧锁着李逸云的双眼,直到剑光距离胸口仅剩几寸之时,他的右手才如同鬼魅般抬到胸口,却也并没有阻拦剑光,只是掌心向上的放在那里。
这貌似平淡无奇的动作,在李逸云看来可是不同凡响。田锋掌心举起的同时,自他的掌心为源头,左右两边同时传来一股旋转的力道,时而向左,时而向右,他指端的剑光连带着整个身躯,都在这股力量之下被撕扯的左摇右晃。
眼看着剑光便要戳中老者的掌心,可李逸云却也终于压制不住这股力道了。大叫一声,便在这股力道之下,如同陀螺一般,旋转着从田锋的肩头越过。田锋胸前的右掌依旧不动,左掌倾斜向上,朝着旋转中的李逸云的胸口罩去,五根手指带起五股劲风,还未及身,便有刀锋般的气劲吹到李逸云的脸上,令他升起一股寒意。
李逸云身在半空,尽管旋转之势不止,但随着与田锋手掌距离的拉开,这股力道也变得小了许多。容不得他细想,田锋的左掌已经快要划过的心口。李逸云赶忙胸口向后一缩,施展太古神族乾坤手的格斗技巧,身体诡异地扭曲了一下,堪堪避过了田锋夺命的一抓。田锋的手掌划过他的胸口,抓下了几片碎布,而李逸云顺势脱出螺旋劲道,将身体反向一扭,又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这才略微踉跄地站在了地上。
仅一个照面,李逸云便处在下风。他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更加慎重,站在距离田锋一丈远的位置,两人对视良久,李逸云眼中神光一聚,右手如同探风抚雪般轻轻一挥,剑光朝着田锋的双目间轻飘飘地扫了过去。
这一剑轻的好似毫无力道,但在田锋的眼中却变得难以捉摸起来,随着剑光的临近,数道幻影随之产生,这些幻影不分彼此,仿佛每到都是真实存在的,又仿佛每一道都是虚无缥缈的。
老者将双手手指交叉相叠,拇指扣拢指向下,掌心如同一个内窄外宽的瓷碗般罩向李逸云那漫天的剑光,一道道螺旋的罡风从他掌心的孔洞中射出,将这些剑芒全部笼罩在内。
田锋交叠的手指连同虎口的空洞不住的缩小、缩小,因它而起的旋风也跟着不断压缩、压缩,而处在它当中的剑芒自然随着不住的向内聚拢着,而在这过程中,剑芒的数量也在不断的减少着,无数的剑芒在挤压中,被重新的融合为一体,到了最后,只剩下了那源自李逸云指端的孤零零的一道剑光。
“锵”地一声,剑光抵在田锋虎口间的一道透明屏障之前,再也难以前进半分,碧色在空中颤动摇曳着,李逸云所受到的压力瞬间加大,而且田锋的虎口间还传来一股吸力,令他想收回剑芒也十分困难。
这时,李逸云垂在身侧的左手动了,他的食指屈指一弹,一点碧光如一团萤火射向田锋的手掌,田锋的脸上不动声色,在攻势临体之前,倏忽侧过手掌,碧芒从他的掌边掠过。
但他的手掌一动的瞬间,虎口间的吸力产生了一丝轻微的波动,李逸云手疾眼快,借着这股力道顺势一搅,“嘭”地一声,好像是某种事物破裂的声音,田锋虎口处的吸力消失不见,李逸云指尖的剑光也撤了回来。
这时,李逸云想起与犬戎五王战斗的情景。现在的他,限于南斗剑剑灵属性,不能使用除神剑外的任何法术,不正与犬戎五王简单直接的战斗方式类似吗?而对方操纵着无形的风,使用着千变万化的法术,又与那时的自己颇为相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