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纱厂的厂长姓王,工人们都叫他王厂长。他对春燕很照顾,见她身单利薄,又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把她安排在办公室里做记帐员。
刚上班,一切都不熟悉。王厂长经常过来和她说说话。刚来的几天还好些,一天也就两三趟。时间长些了,没事有事老到她那里去坐着。春燕心里有些犯怵,可是人家是厂长,她又能怎么办?她只有努力表现,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王厂长把她的食宿安排在工厂里。这样既便于她上班,又便于很快熟悉厂子里的环境。吃住在厂里,省去了很多的麻烦,她也乐意住在这里。
厂长家有一栋很大的房子,只是一直闲着。为了工作方便,王厂长一家人吃住在厂里,根本不怎么回去住。
他家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放学后总愿意来她宿舍玩。时间长了,厂长的妻子也经常过来歇会。
她是一个体型微胖,性格温和,善良敦厚的女人。她见春燕在这里举目无亲,年纪又小,对她关爱有加。做什么好吃的都会让孩子们去叫她。
有一次,她刚下班,孩子们就来到她的办公室。
“姑姑,我妈包了饺子,让你过去吃呢。”俩孩子一进门就喊。
“璐璐,君君,姑姑手头还有些东西没弄好就不过去了,告诉你妈妈。好吗?”她觉得老打扰人家过意不去,故意这样说。
“姑姑,不去不行。我就让你去。”璐璐扯着她的手说。
“吃完再回来弄。”君君也急急地说。
“那好,你们先走着。我鼓捣一下,一会过去,行了吧?”她推辞不过去,只好这样说。
“太好了,姑姑要到我们家去了。我们告诉妈妈去。”两个孩子欢快地跑回去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她笑了笑。多可爱的孩子,无忧无虑的,她的童年是充满灰色,每当她看到孩子们欢快的样子,她都会羡慕不已。
来到厂长家里,饺子已经煮熟。嫂子为她盛了满满一碗说:“快趁热吃,不然粘住就不好吃了。她不好意思地对她说:“食堂里的饭挺好的,不能总这样麻烦嫂子。”
“再好吃也不如我的做的好啊!反正你吃不多,你们厂长也总不在家吃,正好和我做个伴。还有我的两个孩子喜欢你来玩的。你还没看见刚回来那高兴劲呢!你现在看看他俩的样子多开心啊!”她微笑着说。
她禁不住去看两个孩子,发现两个孩子都在偷着瞧她呢!她冲他们笑了笑,他们好像被发现了秘密似的,羞涩地低下头吃起饺子来。
“嫂子真有福气,有这样可爱的两个孩子。”她看着他们笑着说。
两个孩子见夸他们,相互看了看都笑了。
“淘着呢,你没看到闹的时候,能急死人。”她边吃边说。
两个孩子听了妈妈的话,都向妈妈投去埋怨的目光,她见状忙说:“我的两个宝贝懂事着呢。快吃吧!”
看着他们母子,春燕又是一阵羡慕。这是她从没有体验过的母子亲情啊!她真幸运能遇到这样一家人。
在新的环境里,她好像慢慢忘记了依风,忘记了过去。愿它能心底封存起来,不再复出。
正胡思乱想着,王厂长夹着公文包走进家门。
“哟,春燕在这呢。”他满脸堆笑地说。
她看到厂长回来,赶忙起身说话,“王厂长好。”
“坐下吃,坐下吃。不要拘束。”他的语调很温和,温和的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架子。
“有我的饭吗?我还没吃呢。”他刚坐在饭桌旁就冷冷地冲着他的妻子说。
春燕看着判若两人的厂长有些纳闷。再看看娘三早没有了刚才的轻松,他们看上去神情紧张得要命。
“璐璐去给我拿酒,君君给到冰箱里去拿我的下酒菜。”他命令着,那眼神根本不像在和自己的子女说话。
两个孩子立刻离开座位去了。
嫂子也离开座位去给他盛饭。
屋里的气氛好像立刻僵硬起来,刚才的和谐被厂长的加入都打乱了。春燕的心里不免对这个厂长有了疑问。
“别愣着,春燕吃啊,多吃点。”他看到她愣愣的样子忙说。
“哦。吃着呢。”她轻轻地回应着。
“以后下班就来我家玩吧!反正你也没事。自己在宿舍里待着也没意思。”他看着她说,见她不说话,他把醋碟推到她旁边,“粘着醋吃,不要拘束,多吃点。”
“谢谢厂长。”她头不敢抬地说。
“我的这俩孩子学习不太好,以后你就看着他们写作业吧!辅导好了的话,我额外给你加工资。”
“哦。不会的题尽管来找我,我会教他们的。教他们是我应该做的不和工资说在一块。我喜欢这两个孩子。”她抬起头对他说。
“你真是个好姑娘,我领你回来真是对了。”他说着竟然伸手过去碰了碰她的脸,她本能地躲开了。她被他这一反常的举动弄懵了,正不知所措间,就听到“啪嗒”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摔碎了。
他的脸色大变,气呼呼地立刻起身奔向声音的来源处,不一会里屋传来呵斥声:“我就不知道你怎么做事的。这么大个孩子还摔碎东西。这一瓶酒都让你弄没了。看我不打你。”
春燕听到说话声赶紧跑过去,看到他时,他早已拿起在一旁的笤帚在君君身上狂打,璐璐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说一句话。
“厂长,别打他了,他还小,摔碎东西也难免。”她上去拦住他。
“你闪开,别管这事。”他瞪了她一眼,暴怒地说。那个样子就像一只发疯的狮子。
“管孩子不能这么管的?厂长别打他了。”她又说。
“你是谁?我家里的事情用你来管。滚开。”他说话更粗鲁了。
她看着平时和蔼可亲的厂长此时变成这样,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了他一眼,就这眼神里包含着恐惧,疑虑和不解。
这时候嫂子急匆匆地走过来,说:“你别……”话还没说完,他把笤帚重重地打在她身上,她疼得“哎哟”一声蹲了下去。春燕刚要上去阻拦,她对她说:“你走吧,别管这事了。”她忍着疼痛立起来把她推到门外。他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屋内呵斥打骂声又起,她真想冲进去继续制止厂长的暴力,可是自己一个外人,一个员工怎么能干涉过多的家事呢?
她想了又想,最后狠下心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