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嘻嘻地说:“我是哭了,因为彻底失去了你。”
韩森微窘,不过他终究是极有修养的人,而且也很有风度,立刻恢复了常态,说:“我很希望夭夭这句话是发自真心。”说这话时,他的眼睛盯着我,似乎真的有着微微的伤感。
后来的日子里,我与韩森因为林菱的缘故,还是不时会碰面。有次他喝了点酒,有些怅然地同我说,他发现他是真心喜欢过我的,我只是笑了笑。
詹元柏也说过相同的话,阅历渐长的我终于明白过来,因为这一生他们与我都只是擦肩而过的缘分,所以反而真的喜欢上我了。
这一餐饭,吃的毫无气氛。我一直心不在焉,抚摸着火辣的脸颊,消化着林菱告诉我的事实。而韩森跟我俩人谁聊的过火好象都不好,所以他就本着礼貌哼哼哈哈。林菱显得最自在,但她依然在减肥,吃的很少。
吃完饭,我与林菱约了一系列的密集活动,主要是为了填补误会造成四年的互不理睬。而后,三人互相告别,准备各走各路。林菱没有与韩森一起走,我用眼睛对她提出疑问,她不屑地瞪了我一眼,让我不要八卦。
如此精明登对的一对男女,难道一夜只顾风流却没有谈好合作协议,倒让我感到意外。
她的行事,我从来就没有懂过。
但林菱却一直懂得我,所以她才会答应秦尉的请求,设计陷害我。
我的专用车位仍在原来的住宅楼下,当我神思不属地锁好车,搓搓双手,准备冒着寒冷跑步回办公室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卢远航反应却比我快多了。他脸色阴沉似水,眸子里闪着怒火,一把就将我的胳膊拽住,“还想逃哪儿去?难道一辈子都不见我了么?”
我迅速垂下眼睑,开始挣扎起来,想挣脱他的钳制。我的心“噗通、噗通”跳的很厉害,全身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此刻就是秦尉出现在我面前,也不会令我如此惊慌失措。
眼前这个男人,这会儿我就是不想见,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两人的距离从未如此接近,属于他的味道温暖而清新,如潮水般淹没了我。他的言语虽不乏怨气,却如此自然贴切,好像我们已相处了多年。
他任我别扭地挣扎了一会儿,突然“扑哧”一下乐了,“姚淼,你是害羞了不敢见我才逃跑了吧?喂,你今年多大了?有个男人不需要向谁请示吧?”
我顿时尴尬起来,顾不得再害羞,苦恼地说,“大哥,不要那么自以为是好不好?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完全不记得了。你知道吧,我对酒精过敏,总之……我根本……就不知道昨夜是和你……,如果不是接到你的电话,我完全不知道……,好不好?”
卢远航一下子将我的胳膊摔开了,即使是夜色朦胧,我也能感到他周身温度陡然降低。
他死死盯着我,满眼都是嘲讽和不可思议,我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姚淼,你说清楚点,昨夜完全不记得了,什么意思?还是你要暗示我,我只是你某个的对象?”
我跺了跺脚,左右快速环视了一圈,压低了声音,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大哥,算我求你了,你那么大声干嘛呀?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实际情况如此……我就是失去了几个小时的记忆,不记得我俩之间……的事儿了!”
他冷笑一声,又冲上来拉住我的手腕,“那还不简单,我俩再回去那间房,我再给你做足了全套,你不就全记起来了?”
血液冲上了我的脸颊,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这个混蛋作出这种反应我一点不奇怪。
我使劲挣了几挣,明显是徒劳,我也放弃了抵抗,有点气急败坏了,“卢远航,那你什么意思嘛?难道说你还需要我对你负责么?”
“哈!”卢远航可能被我这句话雷到了,顿时失笑了,“你以为我是个随便的人吗?你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你当然要负责!”他慢条斯理地说。
你妹的,难道姐是个随便的人吗?敢作敢当这种词能用在女人身上么,我都没说要你负责呢,我在心里腹诽。两个人一时间僵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气氛却在这种静默中慢慢地暧昧起来。
卢远航感觉到我在寒气中发抖,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温柔地我揽入怀中。语气明显软化下来,居然有着一丝委屈,“我等了你几个小时,晚饭都还没吃呢!打你手机,一整天都不开机,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在这似水的温柔面前,我的决心土崩瓦解了。贪恋起他怀中这片刻的温暖,将头抵在他的胸前,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眼。
恍惚中,卢远航捧起了我的脸,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们谈谈?嗯?”
我清醒过来,乍一睁开眼,他的黑眸就近在眼前,幽幽地燃着两团火苗。我吓了一跳,本能地伸出手去挡,他炙热的吻就落在我的掌心。
我恨恨地在他脚上踩了一下,让他先放开我再谈,“你很了解我吗?我的过去你知道吗?除了工作,我对你甚至一无所知,我俩这算哪门子的男女关系?”
他提起一只脚,在地上连续跳了几下,嘴里连连吸着气,倒是不得不放开了我,“啧,啧,真看不出你哪里像淑女了,下黑脚这种事儿也干得出来。我很了解你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只管相信我就是了。了解我有什么难的,我们俩有一辈子的时间,还不够你来了解的?”
我一时震惊了,他的话令我震惊了。我不肯再见他,无非是因为我太清醒,从孳生的,只能是廉价的肉体关系,我不屑与任何男人发展这类关系。
如果我的理解没出错,卢远航的意思,他已经足够了解我了,了解到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和我相守。凭我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我认为此刻他说的这些话,都显得缺乏理由、太简单、太冲动。
我愈发严肃起来,“卢远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会后悔的。正如你所看见的,我这人又娇气、又矫情、又别扭,既不聪明也不精明。酒后如此失态,对自己都不负责任,与淑女什么的,半点都不沾边,我不想拖累你!”
他奇怪地沉默下来,半晌才说,“从我认识你那一天,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的都没错,你这人净做些奇奇怪怪的事儿,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你。不要认为我做出这个决定很容易,我也一直在斗争。昨夜虽然是你先开始的,但我认为这是天意,帮我做出了选择。”
我忐忑不安地追问,“昨夜……,怎么会是我先开始的呀?”怪不得他要求我敢做就要敢当。可我心里觉得不可能,矜持我还是懂的吧?
他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这你都不记得了?哎,我告诉你,我可是个君子,绝不会趁人之危。你如此地热情,我可没办法拒绝,我是一个喜欢着你的男人,又不是柳下惠!”
热血再次涌上脸颊,我呻吟一声,伸出双手捂住了脸颊,“你胡说!”我的右脚迅速地往他小腿上踢去,完全是下意识地,想挽回一点面子。
这次他显然有了防备,轻巧地闪身避开了,还得意地低笑了两声,意味深长地说,“虽然稍嫌太热情了一点,但是我很喜欢,下次……”
我掉头就走,没有能力再说任何一个字,我从今日后无法在他面前立足了。
他三两步就追上了我,将我拉住,这次他的口气再无任何调侃的意思,“姚淼,你听着,有些事情可能由你开始,但却由不得你说结束。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只能选择我,我不允许你说不!”
我气结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算什么?算表白,还是算威胁?”
他揽住我的肩膀,大咧咧地往办公楼方向走去,“随便你呀,这事儿你可以做主,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
我叹了口气,“那你说话算话,先给我点时间吧!”
他看着我上电梯之前,突然说了一句话,同时对我挤了挤眼睛,“时间可不能太长了,我可等不及了!”
我的脸刹那间红了个透。
自那日后连续几天,我始终想不明白,即使秦尉要分手,为什么要采取设计我的办法?这个疑问渐渐成了一种困扰折磨着我。
问睿云,她说:“最简单的方式,你直接去问他。”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吧。目前这样的情境,再见只有尴尬,即使能追究出一个答案,还能有什么更大的意义吗?
睿云却不赞成,她理所当然地说,“姚淼,这是你的权利,毕竟你才是被设计一方。再说,如果你不解开这个秘密,你大概一辈子都会想着这事情。夭夭,当一件事儿成为你的困扰时,为了轻装上阵,就应该以最简单的方式去解决它。”
我认为她说的也有道理,打算找一找秦尉的踪迹。可这么一寻思,我才发现,我的生活中秦尉曾存在过的痕迹都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没有他身边任何人的联系方式,没有他曾经公司的任何联系方式,甚至他母亲的地址我也没有。
我和林菱又见面的时候,我颇为感慨地提起这事儿,无非也就是喟叹一下秦尉做事的缜密程度。为了要我彻底忘记他,从他计划要离开那一天,就悄悄抹去了一切痕迹。
林菱却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什么似的,抱歉地说,“淼淼,不好意思,这回是我的错了,我忘记了。大概在你们分手一个多月以后吧,我收到了一张美国寄来的明信片,是秦尉寄给你的。可上面除了我的地址,什么也没有,他就留下一个手机号码,我觉得你不大可能与他联系了。随手给扔梳妆台里了,我明天就快递给你!联系与否,随便你!”
我只是有点吃惊,想法却与林菱毫无二致,给个电话号码让我再找他,这不符合他和我如此分手的逻辑。虽然不反对林菱把它寄给我,但我心中却毫无感觉了。
看来,时光如了秦尉的所愿,我没有辜负了他的好意,终于将他忘记了。
睿云沉默半晌,也怅然若失,“我们哪有资格来批判别人?也许,你可以往光明的地方想,譬如,好奇心推动世界的发展进步。正如尼采所说,存在即合理,除了苟同,我没有什么高见。”
那么,我也只能苟同了。为了进一步提高点击率,我甚至提高了《洗头女真实生活后续》暗访视频在们网站独家播放的价码。几个窥私欲望得到了满足的年轻人,又得到了意料之外的金钱,偷拍的劲头爆棚!
其实,这一刻,我的双手,已然无知无觉地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小妖怪正从盒子的缝隙间对我探头探脑,阴险地微笑着,而我则一贯地视而不见。
睿云敏锐地觉得不妥,她严肃地问我,“夭夭,我们原本只是提供一个自由发表言论的场所,虽然也有意误导大家的视线,但一向并不涉及金钱交易。你这一下,是不是走得有点远了?”
我沉吟半晌,有些话我仍未敢与睿云彻底坦白。按照卢远航开出的底价,服装厂51%的股份大数也不低于千万元。
我的房子抵押贷款拿到了叁佰万多点,珍妮花将购买我旗下拥有股份的30%,也就是叁佰万的数目。网站目前的估价却不超过叁佰万,我三年的合同额不过百万元的数目,缺口我仔细盘算过,差不多近两百万元。
眼下除了网站仍有潜力可以挖,其他方面的可能已被我一网打尽了,再无任何进项的可能。正如詹元柏所言,我想博一下。就凭着我这几年竭尽全力的投入,我也认为我有足够的理由再博一下。
我轻描淡写地反问,“是不是我们不争取,他们就不会将它放到网上传播呢?”
睿云无语,她眼光闪了闪,似乎还有话想说。
我摇摇手,打断了她的思路,“我们要相信网民也有分辨是非能力,清者自清。正因为它成为了热点,有些人就能从中看见污垢,也许会起到警示提醒的作用,近而引发治理的行动也不一定。当然我不能否认,有人从中就只能看见****,他们的生活离不开猎奇和低级趣味。”
睿云也无奈地看着我,我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她,“睿云,我不否认我有私心,可这样大的责任,显然不是我们一家小小的网站可以承载的。”
她的两个大拇指开始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夭夭,你说的不无道理。”我松了口气。至少这一刻,我用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先说服了睿云,我故意忽略了我心里小小的不安。
自从那尴尬一夜之后,卢远航几乎每晚都会给我打电话,无论他在哪里。有时飞到了地球的另一端,也不会错过。
可我大多数时间都和睿云在一起,尤其夜晚我俩一起睡办公室。因此我与他说话尽量简短平淡,总是催促他尽快挂了或者没事儿干脆不要打了。
他却任尔东南西北风,只管在电话里和我磨叽个没完。不是说他年底很忙么,都不敢相信,这么臭屁的男人,也有这么黏糊的时候。
电话里他懒洋洋的问我,“姚淼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呀?还要我等多久?”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床上的睿云。她白了我一眼,低声问,“要我回避吗?”
我连连对她摇头,表示不需要。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卢远航,我翻了白眼疑惑地说,“你是在等我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你不是到处出差吗?”
他嗤笑一声,“姚淼,那你是已经想好了?我们就约在明天晚上吧,如何?我俩可以先享受一下浪漫的烛光晚餐,温泉夜游,然后……,反正我不会让你再喝酒了,也不会让你再有机会把我忘了。你尽管等着我就是了,我们不见不散哦!”
我的两颊隐隐开始发烫,连忙岔开话题,“最近我要忙死了,哪有时间想那些没用的?哎,我的提议怎么样了,怎么没下文了,我才是等的花儿都要谢了。”
尽管两人曾经春风一度,但我翻遍了所有记忆的角落,一夜缠绵并没有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这一点他和我显然不同步,除了仍对我将他忘记耿耿于怀外,说起情话来他已是百无禁忌。
他“哼”了一声,一幅不屑的口气,“我这人公私分明,你别以小人之心揣度我。董事会里确实有一位董事不同意,她还需要一点时间。这位倒是只有我能帮你劝劝,你着急也没用。不过,如果董事会达成了一致意见,收购可就要立刻完成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当然没有问题了,拜托您快点办吧。卢总,没事我就先挂了?”我知道他言下之意,虽然事实是还有较大缺口,可我绝不能向他示弱。
他立刻不高兴了,“姚淼,我打的可是越洋电话。你还什么都没给我说呢,怎么又要挂了?”
我心虚地看了一眼睿云。睿云摇摇头,到底呆不下去,披件毛衣去了外间。
“该说的都说了,你还要我说些什么呀?”我压低了嗓音。
“这还要我教你么?”他的声音也低沉下来,流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埋怨。“姚淼,我是认真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随便?”
我不吭声。电话那头他也沉默下来,半晌才接着说,“我想你了。也许你不相信,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想念一个女人,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当然不信了,你总想过你妈妈吧?那也是女性哦!”这样天之骄子般的男人,我的确不相信。
他沉默了一会儿,“姚淼,我是被父亲带大的!”
我顿时不安起来,“对不起!”
他却仍对前一个问题穷追不舍,“你到底有没有想我呢?一点点总有吧?”
我又别扭起来了,“谁想你呀,你这人就会欺负我!”话音一落,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疑似打情骂俏的话真是我说的?
他立刻心满意足了,“想我就对了,我争取早点完事回去。我要警告你,你下次再对我使用暴力,我就要以暴制暴了,具体如何制你,你自己脑补吧……”
我的心跳顿时失去了节奏,对着电话骂了他一句,“流氓!”。然后在他得意的笑声中,羞恼交加的我挂断了电话。电话挂断了好一会儿,我仍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睿云何时进来了,我都没注意到。
“啧,啧,看你这一脸风骚的模样,这是好事儿近了?我说他看上你了,你还不肯承认呢!”睿云拿左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这是几只手指头,看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