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流光,刹那芳华!转眼已是五年之后,让人不禁感慨逝者如斯。
饶安城外的官道旁,赫然立着一根拴马桩。拴马桩不远处,搭着一个顶棚,旁边竖着一根旗杆,旗杆上写着一个“面”字。下有四张木桌,若干条凳子;一麻衣汉子正熟练的张罗着来往的生意。
看那麻衣汉子,面相憨厚,动作却极为麻利,正是五年的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谷梁正。只是五年不见,曾经那个瘦小的身板已经变得壮实起来,憨厚的面向也少了几分稚嫩,多了些许成熟。
当初在这落下面摊,不想一做就是五年。凭着实惠的价格,在经常奔波来往的走商中,赢得了不错的口碑,面摊的生意也还过得去。当年的板凳长桌如今已经换成了长凳方桌,锅碗也购置一新,去年更是花钱置办了一根拴马桩,曾经的那个茅草屋,如今也已变成一间木屋。
……
“噌噌噌”,几道人影从天而降,竟是五名御剑而来的修仙之人,均着黑色长衫,年龄估摸着跟谷梁正差不多。五人皆一身风尘,面露疲惫之色,想来是忙着赶路的人。
要说这面摊毗邻山野,偶尔也能看到御空飞行的修仙人士,只是落到他这面摊前的,却是头一回。
谷梁正赶忙过去殷勤道:“几位仙人要面还是要茶水?”
却见来的五人根本不理他,五人皆是东瞅西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片刻之后,一名黑衫青年开口道:“小子,可曾看到什么东西打这经过?”
谷梁略一惊顿,答道:“这儿落脚的大都是走商之人和赶路的过客,不知仙人说的东西是什么?”
却见另一名黑衫青年开口道,“他就是一凡人,问他有什么用?再找找吧,那东西受了如此重伤,又被我们追了那么久,应该不会跑太远了。”
几名黑衫青年商讨片刻,便又各自御起长剑,凌空而去。谷梁正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出神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一声吆喝,才继续张罗面摊的生意。
……
天渐黄昏,这官道上已然没了人影,谷梁正给自己下了碗面,吃过之后,便收了摊。用扁担挑起食材和锅碗,朝那建在山脚的木屋行去。桌椅自然是留在了面摊那儿,也方便来往之人做个落脚的地儿。
进了木屋,谷梁正将扁担放在屋内一角,整理了一下衣物,略微洗漱,便坐到了床边,练习师傅教给他的口诀。这口诀谷梁正自打记事便开始练习,十几年从未间断,如今早已驾轻就熟,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每次练习之后,身体都有一股说不出的舒服,精气神也是溢足。
……
此刻,谷梁正坐在床边,掌上烛灯,刚要入定,忽然瞥见了屋角的扁担,不知为何,只觉得今日扁担的竹篮有些不同。
略一沉吟,便微微一笑,暗道自己何事变得如此疑神疑鬼了,便要再次入定。
刚一闭上眼睛,脑海中骤然闪过一念,不对!竹篮确实与往日不同!往日的竹篮都是严丝合缝!今日只怕…
谷梁正赶忙下了床,拿着烛灯,来到竹篮前。
要说害怕,还真没有,谷梁正此刻担心的乃是另一庄事。
原来这竹篮平日里只有担着面摊家当来回才用,到了面摊便放置一边,今日的竹篮看样子是多了什么东西,怕是收摊之时天近黄昏,误拿了来往走商路客的遗落之物。自幼师傅便教他做正直之人,如此不义之财,他自然是得而惶之。
……
谷梁正一手拿着烛灯,一手打开竹篮,陆陆续续的拿出了一干食材,见竹篮底果真多了一物,心中暗道糟糕,终究还是误拿了别人的东西。
想到此,谷梁正心中略有些愧疚,算了,赶紧看看什么东西吧,只希望能赶快找出一丝失主的信息,于是,手便伸进竹篮。
入手之后,只觉得此物温暖细滑,谷梁正暗道糟糕,莫非还是件宝物不成,暗道可别给人家弄坏了。
谷梁正将烛灯放到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篮中之物拿出,端详片刻之后,居然乐了起来,敢情还以为拿了别人的东西,却是一只不知从哪跑来的小狐狸,跑到这竹篮之中,莫非也想品一品他的长寿面?
……
谷梁正将这小狐狸放到篮外,却见这小狐狸依旧不动。他自幼在山上长大,知道这些小动物被人抓住时偶尔会装死,顿时童心又起,却是想逗一逗这小狐狸。
片刻之后,谷梁正就放弃了念头,只因无论怎么逗,这小狐狸都是蜷在那儿,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睁。
自己也觉得无趣,伸手便要将这小狐狸抱入怀中,猛然发现了不对之处,这小狐狸前肢的皮毛竟然有烧焦的痕迹,谷梁正赶忙拿过灯烛,仔细端详起来。
……
眼前这只小狐狸通体雪白,但前肢和尾巴都有烧焦的痕迹,身上、腿上明显有不少擦伤,两只后爪都磨掉了一半,后肢也有骨折的迹象,此刻这小狐狸就那么蜷在那儿,呼吸微弱。
看这小狐狸伤势如此之重,不知为何,竟然联想起了自己初入凡尘时的情景,如此伤痕累累,也要坚定的活下去,心头起了恻隐之心,越来越觉得跟这小狐狸同命相连,便决心要救这小狐狸。
……
谷梁正久居山野,自然略懂包扎之术,片刻之后,小狐狸身上的伤口都已清理干净并敷上了草药,后腿也用竹板固定住。拿出一件自己的旧衣物,放到了屋内的另一角,将小狐狸放在衣物上,又拿了点自己晒好的鱼干,连同一碗清水,一并放在了小狐狸的面前。做完这些后,谷梁正才开始入定。
他无数次幻想自己能像诸位师兄一样修习玄术,帮助别人,然而自己玄灵二脉尽毁,自知此生大道难望,此刻能救得一只生灵,对他而言都是极为有成就感的事。
戌时已至,谷梁正堪堪睡下,此夜,他觉得睡的特别香,比买来拴马桩那晚睡的都香。
说来也巧,却是造化弄人,谷梁正自幼在太玄峰长大,太玄峰擅灵宝之道,灵宝之道,便是通灵御宝。在山门之时,不时看到师侄一辈抓来一些小动物练习通灵之术,他心里也是喜欢的紧,只可惜自己不能修炼玄术,每次遇到了也只能远远的瞄上几眼,如今救下这小狐狸,不晓得是不是天赐机缘。
……
卯时天一亮,谷梁正便爬了起来,只见那白狐还是蜷缩在墙角,水与鱼干分文未动。谷梁正不禁暗暗担忧,靠前探了探那小白狐,比昨天略有起色,起码呼吸均匀。
想来是昨日的草药有了效果,念及如此,心头一阵欣慰,便又收拾了家当,行往那官道旁的面摊。留下那小狐狸独自在木屋之中和那虚掩的屋门。
虽卖了五年面,却从未沾染那铜臭的坏毛病,凡事依旧心头坦荡,再说了,自己也身无长物,荒山野岭的,谁会惦记他那点家当。至于那小狐狸,他只想救它,生灵之物,本就属于自然,强留身边却是逆了他的本性,便由它去留吧。
……
不知不觉,申时已过,路上行人渐稀,谷梁正便早早的收摊回家。屋门依旧虚掩着,谷梁正悄悄的推门进去,只见墙角那儿缩着一白绒绒之物,谷梁正心头一喜,便走了过去,看那碗中之水并未减少,只是鱼干少了一条。谷梁正轻抚那小狐狸的皮毛,说道:“多吃点,好的快。”那小狐狸依旧纹丝不动,也不知是否听得懂,谷梁正暗自一笑,便开始准备入定。
他自卖面以来,一直孤零零的住在这山脚,难得回家以后能多个说话的对象,只觉得生活增添了一丝色彩,心头甚是欢喜。
朝朝日出卖面,日落而归,半月之后,这小狐狸就好的差不多了,康复之快大为出乎谷梁正的意料。想来这小狐狸也是通人性,知道谷梁正不会伤害它,便对谷梁正也不那么戒畏了,每日谷梁正打坐入定时,这小狐狸还会主动依偎在谷梁正身边。谷梁正自然也是每日鞍前马后的好生伺候着,只觉得这小狐狸越看越亲切。
……
饶安城,一高层雅间内,帘垂银钩,玉体横卧,一青年溺在温柔乡中,好不香艳。
这时,门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人敲门道:“秦师兄,秦师兄!”
只听屋内传来懒洋洋的一声:“是刘师弟吗?什么事啊?”,接着,一青年披着外衣打开了屋门。
屋外之人向屋内瞥了几眼,咽了咽口水,然后与这秦师兄耳语几句,只见这秦师兄赶忙穿上衣服,二人便迅速下楼,徒自留下二三粉钗在屋内说笑。
……
这时楼下已经站了三人,见楼上下来二人,顿时聚在一起开始商议起来。
“这次消息,刘师弟可有把握?”那秦师兄开口道。
“这次千真万确!得到消息后我还亲自跑去那儿守了两日,亲眼见到那东西出来过!”那刘师弟回道。
听闻此言,那秦师兄顿时两眼放光,低声道:“师弟可曾惊动那东西?”
“没有,我知那东西极其灵敏,只是远远的观望,确定消息后就回来告诉师兄了。”
“好好好!”那秦师兄瞥眼看了几人,说道:“劳烦师弟们相助,事成之后,咱们风雅阁里好好逍遥快活!”
几人顿时会意笑了起来。
……
饶安城外,一木屋内,一白狐蜷在屋角。突然,那白狐睁开双眼,双目赤红,直起身来,摆了摆尾巴,整个身躯渐渐虚无缥缈起来,甚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