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现在也许已明白，精神分析家们毫无保证地扩充“性”一词的意义，以期对于精神分析所有关于精神官能症之性方面的起因，以及症状的性的意义之理论，可因而维持不坠。这种扩充究竟有无道理，你们现在应该可以自由评判了。我们把性的概念加以扩充，目的只是要包括性心理变态者和儿童们的性生活；亦即，我们只恢复它原有的意义而已。至于精神分析以外所谓的“性”，则只能够用以称呼常态的，从事于生殖功能的狭义的性生活。
性兴奋问题
按语：
从童年期迈进了青春期，幼儿的性生活已销声匿迹，代之以正常的性生活形态的出现。这一时期最根本的变化，便是一个复杂的器官已准备就绪，只待进行必要的活动。这一器官的活动由刺激引起，而所有的刺激均产生了同样的效果——“性兴奋”。对于性兴奋问题，作者从生理、心理诸方面进行了探讨。
要了解性兴奋问题，我们有必要从幼儿的性生活中走出来，讨论一下青春期的变化问题。
随着青春期的到来，幼儿的性生活已销声匿迹，代之以正常的性生活形态的出现。在过去，“自体性欲”主宰了性本能，如今性本能则发现了性目标。于是，一系列相互分离的本能与相互独立的性快感区的活动，便以寻求特定的快乐作为惟一的性目标。只不过所有的组元本能寻求这一新的性目的之时，快感区的活动开始位于生殖区的主宰之下，既然，新的性目的使男女两性的功能具有明显区别，那么，两性的发展也便差异显著。男性的发展更为直接而易于理解，女性则出现某种形式的退化。正常的性生活，只有在“情潮”和体质汇聚指向性对象和性目的之时方可实现，如同挖掘一条隧道，须从山的两侧同时动工。
在男性，新的性目的表现为精液的释放，当然，这与早先寻求快感的性目的并不相悖，恰恰相反，最大的快感是在性过程的最后动作上实现的。此时的性本能已臣服于生育功能，也就是说开始具有利他性。只有本能的原始倾向及所有特征全部介入这一过程，这一转变才能实现。众所周知，同生物体必须做出新的组合与调整才能实现新的复杂机制一样，在这一转变过程中，若没有新的调整就可能出现病理现象，而性生活中的任何病理现象都可以视作发展受到抑制的结果。
以上我所描述的过程的起点和终点已清晰可见，然而，过程中的许多中间环节我们仍不十分清楚，因此难解之谜不止一个。
通常认为，青春期的最根本的变化，便是外生殖器的明显生长。与此同时，内生殖器的生长也足以使它释放精液，也就是说可以制造新生命了。因此，一个十分复杂的器官已准备就绪，只待进行必要的活动了。
这一器官的活动由刺激引起。观察表明，刺激的主要来源有三个方面：一是外部刺激，由我们已熟悉的快感区的兴奋引起；二是内部刺激，其内容尚需探讨；三是心理生活，它贮存了外在印象和内在兴奋。所有的刺激均产生同样的效果——“性兴奋”，以心理和躯体的指示为标志。心理指标表现为极度冲动的紧张感；躯体指标中，起初和最重要的变化便是生殖器，随时准备性活动（男性性器官的勃起及女性阴道润液的分泌）。
性兴奋会引起紧张的事实，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难以解决但对理解性过程又十分重要的问题。尽管心理学家对此众说纷纭，但我坚持认为，这种紧张感带有不愉快性。对我而言，最具决定性的事实是，这种体验总伴随着改变心理情景的冲动，其急切的活动方式完全有悖于快感。然而，若将性兴奋的紧张视为不愉快，那么，就与它快感的事实不相符。在性过程引起的每一种紧张之中都有快感相伴，即使在生殖器的准备过程中，某种程度的满足感也清晰可见。这种紧张的不愉快与快感又是如何相安共处的呢？
任何一个涉及到愉快与不愉快的问题，都是今日的心理学所无能为力的。我的目的旨在从我们现在的讨论中了解尽量多的东西，但我不会触及问题的所有方面。
让我们来看一下快感区是怎样适于这种新的安排的。它们在引发性兴奋方面必然起十分重要的作用，眼睛也许离性对象最远，然而，在追寻性对象时它却最常受到特定兴奋质的刺激。我们把发生在性对象身上的这一特质谓之“美”（同样，性对象身上的优点可称为“吸引力”）。这刺激一方面有快感相伴，另一方面又会引起性兴奋的增强，或使性兴奋产生。若这一兴奋扩展至其他快感区，如扩展到手，用手抚摸，效果也一样：一方面快感以准备性变化中产生并有所增强（生殖器）；另一方面性紧张也会增强。若这种紧张不遇有快感的继续产生，便会转向明显的不愉快。另一种情形也许更明了，若一个并未性兴奋人的快感区（如女性乳房）被抚摸，那么快感就会产生；它同时又会要求快感的增强。问题在于，一种快感体验怎么会引起更大的快感需要。
快感区在此所起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这种情形具有广泛的适用性。它们均通过适宜的刺激引发一定程度的快感，快感则引起紧张度的增强，从而为性行为的完成提供必要的能量。这一行为的最后阶段再次需要适宜的对象（阴道粘膜）对快感区（阴茎的龟头）的刺激。由兴奋引起的快感提供了能量，通过反射渠道释放性物质。这最后的快感最为强烈，其机制也有别于早先的快感。它完全由释放引发，得到完全的快感满足，力比多的紧张此时也烟消云散。
我认为，由快感区的兴奋所引起的快感，不同于性物质释放时所形成的快感，二者的区分只有明确其名方可清楚。前者称为“前期快感”，后者则叫做“终期快感”。前期快感与幼儿性本能所曾产生的快感相似，只不过范围更小。后期快感是新型的，恐怕要到青春期的某些条件出现时才能产生。快感区的这一新功能或许可以描述为：通过快感区的前期快感之途（像在幼儿生活中一样），达到更大快感的满足。
然而，前期快感与幼儿性生活的联系可能产生的病态现象而更趋昭然。正常性目的的实现明显地会受到前期快感的机制所威胁。在性过程的准备阶段，若前期快感较为强烈而紧张度太小，那么危险就会出现了。此时，性过程继续推进的动机已经消失，整个过程被拦截，准备动作代替了正常的性目的。研究表明，这种情形之所以出现，是因为这一相关快感区或相应的组元本能在童年期曾有过大量不寻常的快感；若有新的因素介入，导致固置，那么以后生活中就很容易产生一种强制性行为，即抗抵前期快感进入更新的状态。许多性变态者的形成机制便是如此，在性过程的准备动作上滞留不前。
假如生殖器的主导性在童年期就初具形态的话，前期快感所引起的性功能失败就可以避免。在童年期的第二个阶段（从8岁到青春期），这种情形似乎已经出现了。此时，生殖区的活动已与成熟期形式相差无几了，每当其他快感区的快感得到满足之后，生殖区便会有兴奋感觉，并有准备性变化。只是它还没有目的，即不能使性过程继续下去。因此，在童年期快感被满足的同时，已经有一定程度的性紧张，只是不够持久，数量较少。在讨论儿童的性生活时，我已注意到，我夸大了幼儿性生活与成熟的性生活的区别，现在我想加以纠正——无论是变态的还是正常的性生活，均决定于幼儿性欲的表现。
快感区的快感在被满足的同时却伴有性紧张，对这种性紧张的根源及实质我们尚一无所知。说紧张源于快感本身虽最清楚，但这不仅全然不可能，而且难以立足，因为在最大的快感到来之时，随着性物质的释放，紧张非但没有产生，而且还被排遣。因此，快感与性紧张只是通过间接的方式联系着。
正常情况下，除了性物质的释放才使性兴奋趋于停止外，在性紧张与性物质之间还有其他的联系。过着禁欲生活的男人，其性器官在不同的间隔时间里并非总受制于清规戒律。比如在梦里就可以释放性物质，并伴有快感，这是梦中幻化的性行为的产物。就这一过程（梦遗）而言，恐怕不能不做出这样的结论，性紧张借助幻觉对真实行为的替代，将性物质中的精液释放出来。性机制已枯竭的体验，也说明了同样的道理。若精液枯萎，不仅性行为无法产生，快感区对刺激也会变得迟钝，其相应的兴奋也便无快感产生可言。由此可见，一定程度的性紧张对快感区的兴奋也是必需的。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会导致一个已经广为流传的假说，即性物质的积累产生并维持了性紧张。性物质的压力作用于性储存器的内壁，作为一种刺激传至脊髓中枢，更高的中枢接发了信号后便意识到了所熟悉的紧张感。如果说快感区的兴奋增强了性紧张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假设可能成立，即这些快感区早已与这些中枢建立了解剖学的联系，从而增加了兴奋的强度。性紧张达到一定水平后便产生性的动作，否则就刺激了性物质的产生。
这种理论虽被接受，比如埃宾在解释过程中就采用了，其弱点却在于，它适合成年男性的性活动，然而，却无法解释孩子、女性与被阉割的男性三种情形。在这三种条件下，都不存在性物质的积聚问题，这便使得该理论的应用陷入困境。不过还得承认，这一理论在某些方面也许还适用。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过分强调性物质的积累作用。
对阉割后的男性的观察表明，性兴奋可以独立于性物质的产生而达到相当的积蓄。阉割手术虽旨在对力比多加以限制，然而，结果却往往不尽然。此外，人们早就知道，被疾病剥夺了男性性细胞的病人，虽然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但其力比多与性交能力却未受损害。因此，当里格尔认为成年男性失去性腺后对其精神行为不产生作用时，我们就不必大惊小怪了。不过，若阉割是在青春期前实施，或许会影响其性特征的形成。然而问题在于，除了性腺的真实丧失外，对发展过程中其他因素的抑制（与性腺的丧失有关）也起了作用。
性腺移植实验，包括动物睾丸与卵巢及人类两性间的移植，多少使性兴奋的起源问题有了新的进展，同时也使性物质积累的重要性有所减弱。实验已经可以使雄性变雌性或雌性变雄性。在这一过程中，随着身体性征的变化，心理性欲行为亦出现相应改变。然而，性腺虽可以产生特定的性细胞（精子和卵子），但性征却似乎与此无关，倒是被称为“青春腺”间隙组织的分泌物决定了性征，更进一步的研究或许将表明，青春腺也是双性的。果真如此，那么高等动物的双性理论便获得了解剖学基础。同时，青春腺或许不是造成性兴奋和性征的惟一器官。无论如何，我们已经知道的甲状腺对性的作用与这种新的生物学发现是吻合的。因此，可能的情形是，性腺的间隙部位产生了特殊的化学物质，然后被带入血液系统，造成中枢神经系统某些部位的变化，形成性紧张（我们已熟知毒物进入人体的现象，特定的器官会出现类似的毒性变化）。性兴奋如何由快感区的刺激引起？纯粹的毒性刺激与生理刺激在性过程中会起什么样的作用？即使在假设的层面上，也非我们目前的知识所能解释。我们要执意坚持的无非是性过程中最根本的是什么，即性代谢产生某些特定物质。这种已为事实支持但不乏专断的设想虽很少引人注意，但却值得更进一步审视。在因性生活受到干扰的神经症患者身上，其临床症状与因吸毒或麻醉而引发的中毒现象或禁欲现象十分相似。
关于性兴奋的问题，我们已讨论了许多，这一问题涉及到生理的、心理的诸多方面，因为现在所知有限，我们不得不引出诸多假设，而且越讨论好像范围越大、离题越远，但是，以上讨论我们已尽可能地对性兴奋问题加以说明，我想就科学而言这种讨论是非常必要的。
男女的分化
按语：
尼采曾说：“同样的激情在两性身上有不同的节奏。”的确，两性存在着天性的差异。在本节弗洛伊德为我们描述了，青春期男女两性不同的性的表现。
众所周知，男女两性特征的明显区分直到青春期才确定。自此之后，这种差异比其他任何因素都更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活形态。的确，男女特性早在童年期就极易辨认出来。不过，在性压抑方面（羞怯、厌恶、同情等），女孩比男孩来得更早，且它受到的抵抗也较弱。女性的性压抑倾向似乎更大，当性的组元本能出现时，也多采取被动形式。然而，快感区的“自体性欲”的活动在两性间却无差异。鉴于此，两性间的差异在青春期前是不可能发生的。就“自体性欲”及性活动的“自慰”表现而言，我们或许可以说，小女孩的性活动全然具有男性的特征。如果对“男性”和“女性”概念加以更确切定义的话，我们就会认为，力比多在本质上注定为男性的，不管它出现于男性还是女性身上，也不管其对象是男性还是女性。
清楚认识到以上这一点很重要，对一般人含混不清的“男性”、“女性”概念，在科学中也是最易混淆的概念之一。“男性”和“女性”的含义至少有三种：有时指“主动”和“被动”；有时指生物学含义；有时指社会学含义。第一种含义最为基本，也常为精神分析所用。比如，当我们在本文中说“力比多” 具有“男性”特征时，指的是，这种本能总是主动的，即使在目的为被动时也是如此。男女两性生物学含义极易确定，因为精子和卵子及其功能决定了两性性别。主动性与有关现象（更强壮的肌肉、侵略性及更强烈的力比多），通常与生物学的男性特征有关。但又未必总是如此，比如在有些动物中，这些特征却属于雌性。社会学的含义则由对男、女个体的观察所得。观察表明，无论从心理学或生物学的意义上看，纯粹的男性或女性是根本不存在的。相反，每一个个体都是两性特征的混合体，并兼有主动性和被动性，不管这些特征与其生物学特征是否相吻合。
既然我们已熟悉了双性概念，那么，我认为它具有决定性作用。若不考虑双性理论，那就不可能理解在男性和女性身体所观察到的性表现。
除此之外，我只想再提一点。女孩主导性的快感区在阴蒂，它类似于男性的阴茎。经验表明，所有小女孩的自慰行为均与阴蒂有关，而与以后性功能方面具有重要作用的外生殖器无关。我甚至怀疑，女孩是否会因引诱，而对阴蒂之外的部分进行自慰。这种情况即使出现，恐怕也是十分罕见。小女孩常出现的兴奋的释放总通过阴蒂的痉挛表现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