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径直去了老洛翰的居所，布瑞蒂并不在，只有老洛翰一个人傻呵呵地瞧着绿洲市场上忙忙碌碌搬运灵之花的工人。
“布瑞蒂呢？”我问。
“她去了幽灵船。”老洛翰头也不回地说。
“幽灵船？”我的心一跳，“什么幽灵船？”
“幽灵船又来啦。每隔一些年，它就会来一次。”老洛翰傻乎乎地说，“很多人都去看了，布瑞蒂也去了。”
“幽灵船在哪里？”
“出东门，继续向前走，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它。”老洛翰终于回过头来了。
“船不应该在海里吗？”
“沙砾之城就在海边！”老洛翰说，“不然，这么多灵之花怎么可能从双生城运来？”
“灵之花是幽灵船运来的？”我惊奇地问。
老洛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似乎要把我看穿，“幽灵船当然不会运送灵之花。灵之花是其他船只送来的，因为祭司们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典礼了。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布瑞蒂应该快回来了。”
我准备去海边亲眼看一下幽灵船，但天使阻止了我，“我们休息吧，连续几天的急行，我们都累得很了。典礼很快举行了，我们得养好精神。”
我听从了天使的话。老洛翰的居所很简陋，只有两三个房间。天使进了布瑞蒂的临时卧室，没有洗漱就躺下了。我歪在老洛翰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过去的一段时间，我们去了太多的地方。之后，我们还将去哪里呢？对少年依德的承诺，让我无法弃依泉而去。薇薇安仍然下落不明，一直让我揪心。
迷迷糊糊中，困意向我袭来。就在我快要进入梦乡时，我听到了天使的哭泣。在梦中，她急切地说，“爱的誓言不会被打碎，不会像轻烟一样飞走的。”
布瑞蒂回来的时候，天使还在沉睡。
“见到幽灵船了？”我问。
“是的。”布瑞蒂简洁地说，“它又来了。这一次，不知会运走多少灵魂。”
“运走灵魂？”我惊奇地说。
“每一次幽灵船出现，都会死很多人。不过，沙砾之城的人并不惊恐，似乎幽灵船的出现，和他们没有关系。”
“它将灵魂运到哪里？”
“据说是幽灵之岛，但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布瑞蒂说，“只有死者的灵魂，才有资格坐上幽灵船。你们到达冰雪城堡了吗？”
“没有，我们不知道它的具体方位，结果闯进了亡灵牧场，差点回不来。”我说，“你没有告诉我们如何寻找冰雪城堡，我们走得太急了。”
“我只知道它在真理之城的北方，具体的位置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人提起过。”布瑞蒂说，“提起它的时候，人们总是神神秘秘的。我无法了解它的确切位置。”
“我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说，“是我们对日落大地了解得太少。你知道沙砾之城要举行什么典礼吗？我看到很多灵之花被运了进来。”
“应该是一年一度的人祭仪式。”
“什么人祭仪式？”我问。
“会有一名少女被选中，站在一座祭台上，聆听来自天空的声音。”布瑞蒂说，“仪式结束之后，少女就会莫名其妙地消失。有人说，她们接受了神的召唤，进入了永恒的幸福国度。”
“哦。”我怀疑地说，“真的会有幸福国度存在吗？这些少女是如何被选中的？”
“有些少女是自愿的，她们从小就生活在沙砾之城。也有一些少女不知来历，她们是祭司们从其他地方找来的。我没有见过这种仪式，只是最近城市中的居民都在谈论这一话题，才了解一些关于人祭的情况。”
我向窗外看了看，搬运灵之花的工人还在将它们运向黄昏长廊和祭司们处理城市事务的城堡。灵之花与它们的变种相比更加艳丽，会不断地喷射出诱人的香气，但不像变异灵之花能够永不凋谢。
“你知道人祭仪式具体的举行日期吗？”我问，“我没有看到祭司们的身影，他们并没有派出人员来安排祭祀准备工作。工人们似乎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装饰这座城市。”
“工人们知道如何安排，他们每年都会为此准备一次。”布瑞蒂说，“你们离开的时候，我也没有发现祭司的影子。他们似乎都消失了。”
“我得去看一眼幽灵船。天使醒来的时候，让她在这里等我。”我说。
“不，我和你一起去。”天使已经醒过来了，她从床上坐起来，迅速地梳洗一番。
我们走过城市，在步出城门时，信息球收到了克克斯的消息。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与铁男一道出发寻找薇薇安。天使取出信息球，回了消息给克克斯，告诉他我们在沙砾之城。信息球变得非常浑浊，看起来快要彻底损坏了。
“我早就醒来了。”天使笑着说，“不过不想马上起床，太累了。”
“很出乎我的意料。”我看着天使，“你一向都很强壮，不需要太多的休息就能恢复精力。”
“我想听听你会对布瑞蒂说些什么。她长得更漂亮了，你没有动心？”天使扑嗤一笑，“我注意到她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你。”
“别胡说了。”我说，“一向大大咧咧的天使，怎么变了？”
“呵呵，和你玩笑呢。”天使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金壁辉煌的通道倒塌下来，将我紧紧地卡在了中间。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那可能是太累的缘故，也有可能我们滑下小绿人生活的通道，给你留下了压抑的印象。”我看了看天使，“我很少做梦，现在只记得年幼时经常出现在梦中的一个场景。我站在冰山的前面，很绝望看着冰山缓缓漂远。”
海确实离沙砾之城不远。我们到达了海边，向海的深处眺望。远处停着神秘的幽灵船，船体是白色的，帆却奇黑无比，高高悬挂着。看不到有人操控的痕迹，整个船显得很诡异。一些飞鸟围着它盘旋。
还有一些沙砾之城的居民或站或坐，在离海不远的地方观察幽灵船，他们嘻嘻哈哈，表情兴奋地谈论着幽灵船出现的事。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得知200年前，幽灵船曾经来过一次。那个时候，沙砾之城正处于权力交替时期，瓦西历家遭遇了挫败，祭司们开始控制城市的权力。
“我看到了祭司。”天使低声的说，“他们回来了。”
我没有改变姿势，目光从天使的肩上穿过去，有一些祭司三三两两地经过我们，向更东向走去。他们垂头丧气，与沙砾之城洋溢的喜庆气氛格格不入。
祭司们走远了。
“我们得跟上他们，看看他们去哪里？”我说。
“好的。我认祭司们的日子不好过。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这让我很开心。”天使笑嘻嘻地说。
我们跟随祭司们在沙滩上留下的足迹，一直向着东方走去。沙滩很快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海边的礁石，零乱不堪地竖立在海边。海浪打在礁石上，不断溅出雪白的浪花。
在我们小心翼翼地翻越一些礁石后，我突然听到祭司们争执的声音。透过礁石之间的缝隙，我看到很多裹在白色长袍中的祭司，正在礁石环绕的一片平坦区域会合。
“我们应该等待主人到来，由他做出决定。”
“有艾茉莉的命令就足够了。我们的主人不会反对艾茉莉的意见。难道你没有见过艾茉莉生气的场面吗？”
“可是，我认为我们的主人并不信任艾茉莉。”一个声音轻轻地说，“难道施放于冰雪城堡的魔法，不就是针对她和洛伊萨的吗？只有她们两人不能进入。”
一时间，所有的祭司都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过了许久，才有人用轻浮地语气说，“我们不要再讨论无趣的话题了。我喜欢艾茉莉这一次选中的妞，倔犟高傲，闻起来喷喷香，她的血液一定更有滋味。”
“滚开。”另一个人用嘶哑的嗓音厌恶地吼道，“难道有哪一次你享受过少女的血液，难道有哪一次艾茉莉曾经扔给你过一支骨头？”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祭司。
语气轻浮的祭司冷冷地说，“我不会像狗一样，舔着女人的脚趾。”
“你说什么？谁像狗一样舔着女人的脚趾？”嘶哑的吼声传过来，“你要是指望罗拉会回来，你就错了。”
“罗拉会不会回来并不重要。”冷冷的声音说，“重要的是，我们的主人仍然牵挂着她。”
“哦，我们会知道谁掌握着真正的权力。现在，我要打开囚室。”这是嘶哑的声音。
“我们不会同意你的做法，必须等主人来了，才可以打开。每一次都是主人亲自挑选的人选。”
“我倒想看看谁敢阻挡。有哪一次我们的主人反对过艾茉莉的意见？”那个身材高大、嗓音嘶哑的祭司向一块巨大的礁石走过去。
一群祭司跳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至少我们应该等到艾茉莉出现。”
“艾茉莉已经明确地告诉我们，决定已经做出了，不会再改变。现在，你们闪开，否则我会让你们理解什么叫做尝尝苦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