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克斯！”天使大叫。
海水和流沙已经漫得很高了，汹涌的水流没有停歇的迹象。水越涨越高，携带着大量的流沙，几乎达到了我们所处的位置。就在我们惊恐万分之时，流水逐渐缓了下来。
“谢天谢地！”天使说。
“是的，谢天谢地！”我挽着她的手，仍感觉她在颤抖。
强烈的光从水底透出，似乎那里有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们等了很久，水流才缓慢下来，却一直没有消退的迹象。在黑暗的洞穴顶部，我们不知呆了多久。再等下去，也许祭司们就会到来，为人祭仪式抢先带走依泉。被惊扰的蝙蝠在狭小的空间四处乱飞，不断撞击在我们的身上。克里维很乖巧，安静地躺在我的怀里。水底的光透过浑浊的流水，晃动出令人目眩的碎光。
“看起来必须潜下水去。”天使说，“你能做到吗？”
“关键是克里维怎么办？”我说，“野狼会泳吗？更主要的是，它会不会潜水？”
克里维突然挣脱了我的怀抱，跳进了水流中。
“它听得懂我们的语言？”天使惊讶地说，“我们走！”
水很凉。
在石壁的破裂处，天使稍作停顿，摸索了一会。我拉了拉她，示意她尽快向前去。我的肺快要爆炸了，必须尽快浮出水面。穿过了石壁，我们迅速地上浮。
时间似乎变得漫无尽头，但当呼吸到第一口空气时，我知道我们成功了。克里维全身湿透，不断地甩动着头部的毛发。
我们爬上了台阶，一些藻类植物附着在石阶上。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窟，高洼不平的洞穴顶部，星星点点地点燃着不会熄灭的灯火。粗大的石柱雕刻有精美的纹饰，洞窟的四壁装饰着动人的画面。一道手掌粗的红色圆环镶嵌在地面上，圆环的中间铺设有艳丽的毡垫。神情萎靡的少女坐在毡垫上，双目紧闭。
“依泉？”天使问。
少女一袭红衣，身材消瘦，面容娇美，盘腿而坐。
“依泉吗？”天使继续问，“你的哥哥让我们来救你。”
少女睁开了双眼，“我的哥哥？”
“是依德让我们来找你。”我说。
“我的哥哥死了，我已经感知到他的死亡。”少女漠然地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欺骗我？”
“你的哥哥依德在临终前留下了这个，他说你被瓦尔格抓住了，恳求我们来救你。”我掏出依德临终前交给我的红土，“他说这是信物，是你们的祖父遗留下来的，有着神奇的能力。”
“神奇的能力！是的，它拥有神奇的能力！”少女站起身，“它只会带来死亡和不幸，是一枚被诅咒的血之花。”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带你走。依泉，你留在这里，只会被祭司们送上祭台。”我对依泉说。
“谢谢你。不过，我已决定听从命运的安排。可怜的母亲为了我们哭泣了一辈子，现在又失去了哥哥。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
“振作点！”天使说，“我们甚至不知道父母是谁，可我们生活得仍然很快乐、很充实。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谢谢你的好意。”少女又坐了下去，“可是，我已经不想折腾了，也许早一点迎接死亡，还能够来得及赶上可怜的妈妈和哥哥的灵魂。”
“你的哥哥是瓦尔格的闪电杀死的，难道你不想为你的哥哥找回一份公正？”天使的语气变得激烈，“我一直认为伟大的流浪者家族的后裔都是不肯屈服于命运的人，没想到安莱家族的子孙如此颓废窝囊。你至少应该做出一番努力，等到你真的见到你哥哥的灵魂时，你才不至于满面羞愧。”
“难道安莱家族的子孙就是追求正义、勇猛威武的典范？”少女摇了摇头，“瓦西历就是安莱先生的孙子。可是，他不还是抛弃了我的母亲和我们兄妹。我们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殴打我的母亲。他疯狂的样子，就像发了疯的野猪。我的母亲遍体鳞伤，只能一个人偷偷地哭泣。流浪者家族的名声，只不过是一堆虚伪的装饰。我已经厌倦了它。”
“每个人都会做错一些事，你得多看看他的好处。无论如何，瓦西历都是你的父亲。他养育了你们，你不应该这样说他。”我说。
少女轻轻一笑，充满着蔑视，也饱含凄凉，“只有维多利祖父是个好人，他慈祥和善，关心我们。除了他，还有谁会可怜依泉和他的哥哥。”
“那是他对你的爱，不是可怜。”我向前走去，想将红土交给依泉。
“当心，别过来！”少女说，“你无法通过它的，它会灼焦你！”
少女身边的红色圆环不断变换着色彩的浓淡深浅，圆环似乎约束着沸腾的液体。
“这是什么？”我问依泉。
“艾茉莉施下的魔法，这样我就无法逃出去了。”
“只要是魔法，总有解除它的办法。”我问天使，她对于魔法的知识比我丰富得多，“是这样吗？”
“是的。可是很难。”天使说，“有一些常用的解除方法，可以解除普通魔法的力量。但一些高深的魔法，只有施放者本人才能解除，或者随着施放者的死亡而消失能力。”
“天使，我们已经见到了依泉，必须尝试一下。”红色圆环似乎对我的言语产生了反应，开始围绕少女依泉旋转，不时喷溅出灼热的火花。我走近圆环，忽然传来了可怕的爆裂声，像是电闪雷鸣。
尖锐的破空啸叫由远及近，从岩石的内部传了过来。空气晃动了，艾茉莉的身影从岩石的内部现了出来，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有人动了我的防护魔咒，想不到又是你们两个小鬼头。”艾茉莉呵呵一笑，“我很好奇，这一次你们准备怎么逃呢？”
艾茉莉的话音刚落，她的手已经挥了下来，白亮耀眼的闪电从洞壁的顶部降落。我将天使向后一拉，闪电击中了地面，顿时石屑乱飞、黑烟四起。我与天使同时纵身向洞壁的右侧跃去，那里有几根石柱，可以为我们抵挡艾茉莉的进攻。但我们的身形未落，闪电已经追了过来。我和天使在空中相互一推，改变了方向。闪电从我们的中间穿了过去，一根石柱被闪电击中，轰然倒塌。
“艾茉莉！瓦尔格已经抛弃了你！”天使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抓住了一支不会熄灭的灯座，借助它将身体翻向了更高的石台。她手脚并用，不停地洞壁上走，闪避艾茉莉召唤来的闪电。她大声喊道，“瓦尔格只喜欢年青漂亮的女人，你毁容了，他不会再要你了。”
艾茉莉的面部罩着一层白纱，应该是用来遮掩洛伊萨在她脸上留下的伤痕的。天使的话让她变得暴怒，闪电连续不断地被召唤出来，在天使的身边接二连三的炸响。
“艾茉莉！”我吼道，“你伤害的人够多了，停手吧！”
“休想！”暴怒让艾茉莉的动作变形，闪电偏出了许多。天使趁机从背后拔出了魔杖，在走闪避的空当，使了移物技。一枚被艾茉莉击落的碎石应声而起，飞速向艾茉莉击去。
艾茉莉的腰轻轻一扭，石块落空了。
“艾茉莉，你知道吗？我亲眼看到瓦尔格见了罗拉。”天使从洞壁上跃下，落在围绕依泉的红色圆环外侧，“他离开沙砾之城只是一个借口，就是为了不再看到你丑陋的模样。”天使口中不停地说着，手中的魔杖也没有停歇，一道红色的光从杖尖窜出，射向艾茉莉，但防护魔咒阻挡了它。火红的蝙蝠从红色光环中涌出，围着天使乱扑乱舞。
我大惊，迅速从艾茉莉的身边掠过，闯进了蝙蝠阵中。艾茉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天使的身上，她对我的掠过甚至没有反应。蝙蝠数量太多了，我挥动手掌击中了一些，炽热得可怕，伤口刚刚长出的新鲜嫩肉火辣辣的痛。
天使一把拔下我背后的魔杖，“让开！”
“不，你走。”我挥动飞星，飞星激射而出，穿过了几只蝙蝠的身体，又急速回旋，“当”的一声回到了发射装置。
“哈哈哈……”艾茉莉大笑着，仍在持续不断地释放着闪电。
无论我们杀死了多少，蝙蝠的数量似乎都没有减少，不断地有蝙蝠从红色圆环中出现。热浪让我呼吸痛苦，每吸进一口空气，就像吸进了一团火焰，整个人都像陷进了火焰中。闪电不断落下来，在我们的身边爆响。石屑纷飞四射，迫使我们避让。
“天使，快走！”我再次吼道。
天使跳出了蝙蝠的包围。她的头发零乱不堪，面部灰尘斑驳，到处都有灼伤的焦痕。
她高高地站在壁腰的位置，一手抓着突起的石棱，一手挥动我的魔杖。杖尖装饰的蝙蝠蓦地变红，像即将燃烧一样。一只巨大的蝙蝠被召唤了出来，它“唧”的一声尖叫，冲进了围困着我的蝙蝠阵中。蝙蝠阵被打乱了。
“去死！”天使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