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沉默不语,手还扶着手术门。端木阿姨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忧伤懊悔的背影,同时又在担心手术室里妃的安危。她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南天的肩膀:
“南天,小妃她会没事的,你不要太难过。”说完,端木阿姨从口袋拿出一张工作卡,在手术室门旁的机械上刷一下,手术门开了。
南天放下手,安静地感受着端木阿姨从身旁向前走的动作。端木阿姨刚进去,门就快速关起来,这时候Legend其他人也赶到了。
“南天!妃呢?”雪鸢一来就焦急地问道,
眼睛里闪着泪光。
“她在里面抢救。”南天意外地很平静地开口回答,好像还是平日里的南天,依然很冷漠。
可是又有谁会知道南天是故意让语气听起来很平淡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着急?
“阿姨和我说了,妃是在市旁边的那个山里受伤的,好端端的,妃为什么要去哪里?”泽辰带着有些质问的口吻问南天,毕竟最后离开公司的是他和妃。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自己离开,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南天咬着牙,压抑着快要如潮水一样涌出来的眼泪。
“我……之前就不应该让事情就这么过去,
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而不理会……”这是南天在Legend成立以来第一次承认错误。冷傲如他,现在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他真的很后悔今天没有和妃一起走,也很后悔五天前为什么不好好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不会就这么放着妃不管,他一定放下自己的冷傲,刨根问底也要得到答案。
其他人也是一句话也不说,他们也察觉到妃的变化,却没人继续在意下去。这或许就是导致妃受伤的一个原因吧。
所有人都这么想,所有人都沉默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着。没有人看过钟表,因为他们都知道时间过了很久。所有人都在心里为妃祈祷,向曾经不会相信的神明祈求妃平安无事。
南天没有移动过半步,还站在手术室门前,等着开门的那一秒。
他想在第一时刻听到妃安全的消息。
终于,头顶的手术灯灭了,门缓缓打开,发呆的南天立刻就回过神来,向前一步,拦住了还没有出手术室的医生。
“她怎么样了!”南天略有些大声地问道,吓了医生一跳。
医生将南天推出手术室,又看看周围的Legend。
“手术很成功,病人的伤口已无大碍。”医生一边说一边摘掉口罩,“只是……”本来手术成功是一件好事,但医生的一个只是让所有人的心又一次紧张起来。
“只是病人现在的意识很弱,虽然器官都是正常运作,但还需要靠供氧器帮助呼吸。我估计,如果病人不能在三天内醒来,或许会因为脑细胞的死亡而成为植物人,最后还要看病人自己能不能熬过来。请做好准备,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对Legend点点头,病床被推出手术室。
床上的妃已经换上了病人服,如果没有一旁的供氧器和输液瓶,此刻的她仿佛只是睡着了。
Legend看着妃这副模样,觉得心疼难耐,谁都没想到,平时吵吵闹闹大大咧咧的妃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只是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喜欢罢了。
随后,董蕾和楚辉也来到医院。董蕾特地付钱让医院给妃安排一间独立的病房,一方面给妃一个安静的环境,另一方面是考虑到
妃现在的身份。
所有的住院手续和费用由雪鸢来负责,而泽辰陪在雪鸢身旁。此时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沉重,没有话题,也不想说话。
当付完费用,泽辰和雪鸢回到病房前,却发现依恋在门口旁边站着。看见他俩回来,依恋立刻站起来。
“梵呢?”泽辰看了看四周问道。
“他在里面,梁梵想劝端木南天去先吃午饭。”依恋叹了一口气,梵这个时候居然
还想着吃。不过这也没错,妃已经出事了,要是再饿倒一个人就麻烦了。
“那我也进去吧,雪鸢你在这里等我。”
“我不能进去吗?”雪鸢急切地问道,现在她也想看看妃。
“只有我和梵才知道怎么劝动南天。“泽辰对雪鸢笑了一下,露出“放心交给我”的笑容。雪鸢点点头,不希望让泽辰和梵烦恼,也不想南天更难受,于是自觉地站到依恋身边。
泽辰刚进到病房,就听到梵非常苦口婆心地劝着南天。
“南天,你要是这样饿着,你会胃疼的。”
“因为我的疏忽,穆妃才会出事。比起她的伤,我胃疼算什么。你们去吧,我留下来看着。”南天非常自责地站在病床旁,难以一见的悲伤和后悔出现在他的脸上。
看着妃苍白的脸庞,南天心里的痛更是加深。他忽然间有这么一个想法:如果出事的不是她而是自己,那该多好。
梵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捂脸,都说了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怎么就这么急着背黑锅呢?
平时该义气的时候不义气,你现在义气个毛线啊。
梵斜眼看见泽辰站在门口,立刻像看到救星一样,忙着向泽辰招手。泽辰也是大叹一口气,一边走到南天身边一边说:
“南天,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这么固执,如果你也病了,我们照顾不过来。”
“对对对,你放心啦,这里是医院,而且这间病房这么隐蔽,妃不会有事的。”梵也急忙点头呼应泽辰,“我们去打包点妃喜欢吃的,妃闻到香味,说不定就醒了!”梵开玩笑地说着,尽量用平时的语气让病房不会只充满悲哀的叹息和眼泪。
泽辰和梵的劝告,换来的却是南天的愤怒。一眨眼的时间,南天已经对梵的肩膀重重打上一拳,也揪起身旁泽辰的衣领。
“如果现在躺在上面的是东方雪鸢或叶依恋,你们两个也会就这么离开吗!!!”南天对着泽辰和梵大喊,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为什么不愿意离开。
到底是因为对她的惭愧,还是其他?
泽辰完全被喊蒙了,而梵却意识到什么,他站起身,严肃地看着南天。
“南天,你、你对妃……”梵抿了抿嘴唇,“你喜欢上妃了?”
嘀——嘀——嘀——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心脏探测仪的声音,如果妃此刻醒着,她一定很高兴,可惜的是,她现在还听不到。
三个少年互相看着,沉默着,没有人开口说句什么。
南天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用力推开泽辰,低着头转过身,依然不说一句话。泽辰站稳后想说话,却被身后的手按住肩膀,他回过头看梵。
只见梵皱着眉对他摇摇头,然后做出一个出去的手势。泽辰为难地看了看南天的背影,最终还是妥协了,和梵一起离开病房,再一次留下南天和妃。
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吵闹了。
除了病房,雪鸢和依恋立刻上前去,不过看到泽辰和梵的表情,她们就知道劝告失败了。
“我们先去吃饭吧,回来时给南天……和妃打包一份。”泽辰抱歉地看着雪鸢,微微摇摇头。
“好吧,是南天坚持这么做,不怪你泽辰。”雪鸢安慰道,他们都知道南天的性格,强迫是没有用的。
“走吧,吃完了赶紧回来。说不定妃就快醒了,不能让她饿着,还要问问是谁伤了她。”众人都点点头,快步离开医院,往最近的餐馆走去。
一路上,他们在讨论,伤了妃的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到底谁和妃那么大的冤仇?”梵敲了敲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不会是……叶丹吧?他是不是知道了妃是谁的孩子,然后又因为妃让他进了牢……”
“不可能!”提起叶丹这个名字,依恋依旧很敏感。
“叶丹判的是无期徒刑,他不可能和外界联系,更不可能派人去伤害妃!”
“说的也是……”泽辰用手碰了碰下巴,“这种把人绑架偏远地方的老套方法,好像只有不良少年会这么做吧?”
不良少年!
泽辰提起这个词,让依恋不自觉地往梵的方向去看,虽然他没有杀过人,但和不良少年也曾经有过不浅的关系。
同样被泽辰一句话点明的梵没有注意到依恋的目光,他的脑海忽然浮现了上午李彪从夏茜的车下来那一幕,李彪那讨好的笑容,简直把夏茜当金主了。
“不良少年……”梵咬着拇指指甲,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难道是夏茜给钱李彪让他去伤害妃?可是夏茜样样都比妃好,她有什么理由去害妃?
“梵?你怎么了?”雪鸢看梵的样子不太对,担心地问道。梵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笑着对其他人说:
“没什么,我有点事,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到。”
“那你小心一点。”
看着其他人慢慢走远,梵收起笑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联系人后拨打。电话刚刚接通,梵就直接开口叫那人的名字。
“齐然,有件事我想让你帮我!”
“哼,什么事能让你这么着急?叶依恋跑了?”
“跑你个头,她才不会这么做。”梵有些怨气地回答,“我的一个朋友出事了,我怀疑和李彪有关。你查查李彪今天早上干什么去了,如果真的和他有关,不用手下留情。”梵像命令下人一样和齐然说道,语气冷到仿佛把空气都冻结了。
“梁梵,你倒是把烂摊子都堆到我头上了?”那头的齐然转着手中的小刀,锋利的刀锋闪着寒光,刀片上能折射出他那如恶魔一般猩红的双眸,嗜血而恐怖。
“这不是烂摊子好吗?有没有点文化?”
“嘁,求人还那么嚣张,我可不帮你。”
“快点!帮不帮?不帮我就挂电话了,以后我们也别来往了!”
“……算了,我最近也在铲除漆夜里的叛徒,顺便帮你一把吧。”齐然无奈地接受了,他可不想以后手痒了没人和他陪练,手下又弱爆了,根本不配当他对手。
“谢了。”梵简单说了一句就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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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我把饭带回来了。”梵推开房门,拿着一个装着两个盒饭的环保袋,轻轻地南天说道。南天拿来了一张椅子,就坐在病床旁,无声地看着妃沉睡的模样。
南天抬起头,看了梵一眼,指了指床头的柜子。梵把环保袋放在柜子上,对南天说:
“你赶紧把饭吃了,公司那边混音有点问题,我们回去看看,妃……就交给你了。”南天点点头,并不打算现在就吃饭。梵最后叮嘱他赶紧吃饭就离开病房。
病房里又重新进入只剩下仪器“嘀、嘀、嘀”的寂静中,病房里只有仪器上数据散发的微微光芒。
当数据化为零,那便是真正的绝望。
房间有些昏暗,窗户栏杆的影子照射在妃的脸上,显得更苍白无血。
南天的手肘挣着膝盖,脸贴在掌心上,闭着眼睛,对妃的迟迟不转醒感到无助和无力。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看到她生病或受伤,会如此在意和着急,甚至希望代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端木南天!”一个期待的声音如同炸弹一样出现在南天的耳边,南天瞬间瞪大双眼,转过身抓捕声音产生的方向。周围已经不是病房的摆设,而是——排练室!
健健康康的妃站在南天面前,一只手提着梵刚刚送来的环保袋,另一只手插在腰间,嘴角下垮,皱着眉。
一个真实的妃站在南天面前。
“穆妃?你、你怎么会……你没事了?”
“哈?你睡傻了吧?”妃一脸懵逼地偏了偏头,“让你熬夜熬到早上,早上一睡就睡了中午。”
“我睡着了?”南天有些不太相信,之前发生的一切难道都是梦?
“对啊,创作第二首主打歌嘛,你还真睡糊涂啦?”妃轻笑一下,将拿着环保袋的手提起。
“诺,你的午饭,赶紧吃了。”南天迷惘地接过,这种接近真实的感觉,让他不禁默认之前确实在做梦,但是这个梦却让他意识到,妃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是多么得不可缺失。
南天抬起头,正想说一句谢谢,却看见妃莫名地微笑起来,她看了南天一会儿,慢慢开口:
“永别了,端木南天。”她说得很平静,没有流泪也没有不舍的眼神,好像在说一件不值得在意的事。
很快,妃的身上发出金色的光,她的身体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化作碎片,飘向天空,充满整个排练室。轻如羽毛散如残星,零零碎碎,梦幻得如一场不真实的梦境,却又如一颗带剧毒的糖,美丽过后是无尽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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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南天猛然惊醒,大口地喘息着,周围的一切恢复成病房的样子,仪器还响着,空气还充满消毒水的味道,妃还沉睡着。
南天颤抖的手摸着发凉的额头,不敢去回想刚才的梦。为什么他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噩梦,难道她真得熬不过来吗?可是,他相信她可以做到啊!
“穆妃……算我求你了,你快点……醒过来啊!”南天的手盖在眼睛上,有透明的水从他脸颊边划过,打落在纯白色的床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