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思仁欣喜若狂,猛地冲进院子,一边喊着:“哈哈,玫玫,你真回来啦!”
回应他的是死一样的沉默,只有影壁墙下的月季花还算正常的随风轻轻摇摆,显出一种朦胧的美。
敖思仁喉结抖动着,但还安慰自己,或许玫玫在屋里没听见。心怀着万一的希望,他轻轻推开家门,以为上天不会绝情如此,连最后一点机会也不给他留。可是当他看到了无生气、黝黑如邪神的空房子时,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湮灭了,妻子没回来!她怎么会回来呢?在那般恶劣的地方,她怎么可能逃出来?尤其她还抱着小发,他们的宝贝儿子,恶鬼岂会放过她?嗯?他还天真的认为妻子回来了,真是自欺欺人也没有这样的!
敖思仁又痛又怨,悔恨的汪洋沸腾着,几乎将他淹没掉了——他倒真希望如此!因为是他自己放弃了机会,放弃去救妻儿的机会,他还算个人吗?啊?世人该怎么看他?啊?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一个连最亲爱的妻子都不去救的人,还能叫人吗?敖思仁一边痛骂着自己,一边失魂落魄的在空房子里游荡,拖拉着身子像一具死去多时的僵尸!他承受住,或者承受不住加诸与身的一切灾殃;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卧室,睡着了没?倒是噩梦不请自来,一个接着一个地做。他重又梦到悬崖、纸人和妇人,梦到满地鲜血、妻儿惨呼声声,就等他去救;而他抖索着、挣扎着,时而高调吆喝、时而低吟啜泣,没有一刻安宁!
总算熬到天色稍明(敖思仁以为是天明),敖思仁踩着最后一个噩梦的尾巴:一个牙如锯齿、四肢全无状若****的家伙正对着他尖声嘶叫。那家伙刚刚赶跑了一群白羊,恐怖的身上还粘着新鲜的大便,扭动前行,像极了水洼中的小鱼,只不过大了数万倍。敖思仁看得头皮发炸,冷汗涔涔而下。他蛇一样的扭曲着,极力想要挣脱那家伙的拥抱,接着“咯噔”一下,他猛地睁开眼醒过来,似乎是爬出了梦境的动荡苦海。他觉得身上阵冷阵热,又湿又粘;他的眼睛迷离,青筋突起;他突然发一声喊,一个骨碌爬起来,却登时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倒在地,好一会儿不能爬起来!
咋着了?嗯?咋着了这是?敖思仁的头痛欲裂,比干了一天一宿的活还要累。他勉力支撑着坐起来,想要找一杯水。然而水没有找到,却看到了黑沉沉的窗口。敖思仁一怔,不对呀,刚才不是明天了吗?还有几声鸟叫,怎么还这么黑?他忙摸出手机来,一看才五点一刻,不是早上五点一刻,而是下午五点一刻!也就是说,天才刚刚黑,他根本没有睡多久!可也不对呀,夏天会黑天这么早吗?而且,他怎么一个人,妻子和儿子呢?他不是和她们一起吗?
立刻,就想过电影一般,惨痛的记忆纷至沓来,麻木的心重又感觉到撕裂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