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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上船

阳春三月,风和日暖,东海岸边聚集了大队人马。

人群面前稳稳停靠的,是一艘新造好的巨轮,巨轮矗立海中,气魄雄浑,似是坚不可摧的堡垒,让每个将要登上这艘船的人都倍感心安。

这艘大船是江湖中势力最庞大的几大门派联合花巨资打造的,尽管数千工匠不眠不休日夜赶工,造船的过程还是整整耗掉了半年多的时间。

如今这船终于造好了,天下最顶尖的技师,最精巧的设计尽集于此,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各大门派掌门,见到这庞然大物也不由得发出赞叹——有了这艘船,相信再大的风浪,再远的航程都不是阻碍,六大门派必将乘风破浪,直取雾灵山!

这一日,正是六大门派相约出海寻回《九天玄鉴》的日子,此乃武林中几十年不遇的大事,弘真方丈和清微道人照例主持这次盛大的出行仪式,各大门派的弟子也都随同送行,其场面声势之浩大,不亚于当日武当山上的比武大会。

登船出海的除了杂役、水手,还有六大门派的掌门和他们最得意的弟子,只不过按照临行之前的约定,每个门派只能有掌门带领两名弟子出海,如是,最终上船不过几十个人。

无欢和师傅也在送行的人群当中,无欢站拉着师傅的手,踮起脚尖使劲仰头,最终,也只能看到武当派弟子比肩接踵的背影,他几次使劲儿向上跳,无奈身形太过矮小,依然看不到最前面送行的场面,更别提看那艘大船了。

出发的时辰越来越近,无欢有些着急,他拽着师傅道袍一角,央求道:“师傅,你带我到最前面看看,好不好?”

师傅哭笑不得道:“尊卑有序,不可逾越,师傅只能站在这里。”

眼看六大门派登船在即,无欢知道船一开便再没机会靠近,着急的不得了,师傅见他上蹿下跳的样子,终究心有不忍,便伸手将他高高抱起,让他能看到远处的热闹。

人到高处,视野登时开阔,一艘巨轮顿时完整呈现于眼前,那船果然气派,无欢双手合十,瞪大了双眼,口中不自觉的赞叹:“哇!”

大饱眼福过后,无欢心满意足,却仍旧赖在师傅怀抱之中不肯下来,只将双手勾在师傅颈间,四处张望:各大门派都来了好多人,站在最前面登船梯之下的,便是将要出海的各派掌门和武林中最有威望的人物,其后一队队分立的则是各派的弟子。

武当派弟子旁边站的是潇湘门的人马,无欢向那边望去,看到潇湘门的弟子中竟也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而那男孩也正在望向自己,无欢心中不由得升起好奇和亲近之意。

那男孩望向无欢并非巧合,只因无欢的师傅抱着半大孩子站在众人之中,实在显眼。潇湘门的男孩与无欢对视一阵,忽然大笑起来,他冲着无欢招手并喊道:“你多大啦,还要人抱着,不知羞!”

潇湘门和武当派的一众弟子听到男孩的呼喊,都将眼光投到无欢这里,众人注视之下,无欢羞得满脸通红,挣扎着从师父怀里跳了下来。

那潇湘门的男孩却不依不饶,穿过人群来到无欢面前,道:“你自己不会站着吗?为什么要人抱?武当派怎么这么没规矩?”

无欢紧紧倚靠在师傅身上,虽然被男孩质问的有些心虚,但嘴上却不肯服输,他不去回答那男孩的问话,反而带有几分骄傲的问那男孩:“你能看见前面那艘大船吗?”无欢说着双手伸展,在胸前画了个大大的半圆,口中感叹道:“那船好大,有这么大!”

那男孩身形比无欢尚且矮了几分,又何尝不是跟无欢一样的遭遇,来了这半日,除了前方那尖尖的桅杆,什么热闹也没瞧见。

男孩听无欢说的有声有色,又羡慕又不服气,心中忽然升腾起莫名的勇气,男孩拽着无欢的手道:“要看大船还不容易,我带你到跟前去看!”

无欢听男孩这样说,一下子雀跃起来,他心中何尝没有这念头,只是料定师傅不会允许,才把这主意压回心底,此刻被这男孩再次挑逗出来,便再也压抑不住了。

二人一拍即合,无欢跟着男孩便要向岸边的方向跑去,师傅一把将他抓回,轻声呵斥道:“不要乱跑,呆会散了,人多可找不到你。”

那男孩急道:“我们悄悄的站在船尾,那儿不会有人注意!”

无欢不知道男孩说的是不是真的,却拼命点头,对师傅说:“对,不会有人注意!我们去瞧瞧就回来,师傅你可以远远的看着我。”

说话间那男孩又将无欢向外拉扯,无欢就势跃出师傅身外数尺,青年道人忍不住笑道:“轻功倒有长进。”

无欢见师父脸色松动,抓住时机,一面向外跑一面对师傅说:“师傅我一会儿就回来”,那年轻道人摇了摇头,宠溺之情却溢于言表。

无欢与那男孩手拉着手,连跑带跳奔向岸边,二人四目相对,眼神里都是欢喜雀跃。

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无欢答:“我叫无欢!你呢?”

男孩清清嗓子,煞有介事的说道:“我乃潇湘门小门主,薛恕。”

“薛恕!”

“无欢!”

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无欢自幼长在武当,日夜相伴的只有师傅和那两尊泥塑的小人儿,如今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朋友,心中极是喜悦。

两人手挽着手,连蹦带跳来到那船的尾部,果然近处无人,再靠近船身,两人便被阴影笼罩进去,愈发让人难以察觉。

二人抬头仰望这庞然大物,所见之处无非就是高大厚重的船舱和高不可及的甲板,此外似乎也并无可看。无欢这时才发现,来到岸边虽然离船近了,却只能看到船身的一部分,反而不如在师傅怀抱中,远远看去那般清楚。

无欢不无失望的说道:“要是能进去看看就好了。”

薛恕闻言眼睛一亮,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神神秘秘的对无欢说:“要是想上船,我倒有办法,不过就怕你不敢去。”

无欢被薛恕的话激怒,傲然道:“有什么不敢的,你说就是。”

薛恕面有得色,伸手指向船身某处,道:“我偷偷听我爹说过,从那里的围栏往下数,第九块船板和底部的接缝处,便是一道暗门,外面有机关可以打开,恩,不过那里很高,你上的去吗?”

无欢找到薛恕说的位置,不屑道:“你刚才有没有听我师父夸我轻功有长进?那么矮的地方,我随便就上去了!”

薛恕哈哈大笑道:“吹牛,那你刚才为何要你师傅抱着你?”

想起刚才被众人围观,无欢又满脸羞得通红,愤愤道:“你懂什么,我可以沿着船身攀爬上去!刚才没有附着之物,当然不能跳那么高了!”

薛恕闻言大喜:“真的可以?那我去找绳子来!你先爬上去,再用绳子拉着我上去,这样咱们就可以偷偷溜进船里看看了,好不好?”

无欢点头道:“就这么办,你快去找绳子。”

薛恕转身便跑,无欢轻轻一跃,将身体附在船身之上,朝薛恕说的位置爬过去。

无欢身形轻灵,又有武当轻功的底子,顺着船身向上攀爬毫不费力,很快他就摸到了薛恕所说的位置,果然见那里有道接缝与其他不同,无欢轻轻按了按那道接缝上方的铆钉,那接缝处竟“啪”的一声弹出一扇小小的暗门,这暗门设计极巧,门缝便是船板的接缝处,若非事先知晓,实在难以察觉。

无欢借着门口的光线向里面望,船内黑呼呼的看不大分明,里面并没有人,只隐约看见很多装得满满的麻袋,想必是船上所用之物。

无欢并未着急进船,仍旧站在门口,眼睛看向薛恕离去的方向,只等他找到绳子回来,两人一块儿进到里面去看个究竟。

等了不知有多久,无欢终于远远看见薛恕的身影朝这边跑来,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进到船里一探究竟,无欢禁不住心潮澎湃,想要大声冲薛恕呼喊,又怕引来他人注意,只好冲着薛恕拼命的挥手。薛恕也是拼尽全力的奔跑,他看见站在门口的无欢,还冲他扬了扬手中的绳子。

无欢眼见薛恕向前奔跑,可跑了许久却依然跑不到船边,非但不觉距离缩短,甚至还觉得薛恕的身影渐小,好像越来越远了似的。

忽的,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来,无欢抬起头,看了看近处的山峦,果然见两岸青山缓缓倒退,再向下看看,船下的海水被冲开两道,泛起阵阵波涛。

无欢恍然道:“糟糕!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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