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道:“皇上对这个孩子很是看重,听见颜嫔小产便龙颜大怒,重责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她垂了眸子,继续说道:“太医在重压之下尽心诊治,道是颜嫔体内有一种药物时间长达一个多月。”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但卢氏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惊又怒:“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多月前顾琪还在颜柠身边,众人都知道顾琪既会医又会毒,太医这话无疑就是怀疑上了顾琪。
顾姝见卢氏急了,安抚道:“娘你不用担心,皇上可英明得很。”
卢氏愣了愣,才笑着道:“娘这不是当局者迷么?”怕只怕,皇帝也当局者迷啊。
顾姝笑道:“这些话不过是太医的猜测,谁也没证据,做不得准。再说了,颜柠会有如今这个下场也是她自己找的,宫里看不惯她的人多着呢。只等她一失宠,怕是很多人都愿意去踩上两脚。”
想起颜柠那性子,卢氏也是皱了眉头:“颜家的人怎的就这样讨嫌,颜如玉倒也罢了,这颜柠还真是喜欢作死。”两面三刀的颜如玉她不喜欢,如今的这个颜柠更是让她膈应得慌。
不过仗着皇帝的宠爱便如此作威作福,要是有了孩子傍身就更是了不得了。就凭颜柠喜欢针对顾家人这一点,卢氏就对她没什么好映像。
顾姝听了,也深以为然。那颜柠好歹也是颜家旁支嫡女,却怎的是这样一副做派?心眼小也就算了,怎么总是一副哭哭啼啼受了欺负的模样?
被顾家母女谈及的颜柠此刻正躺在床上,巴掌般大小的脸庞苍白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更是盛满了泪水:“皇上,都是臣妾无能,没护住我们的孩子……”
皇帝坐在床边,安慰道:“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查个清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颜柠看着皇帝,模样很是楚楚可怜,道:“这事是臣妾不小心才着了别人的道儿,顾二小姐贴身照顾了我将近两个月,事事周到,从不假手于人,臣妾心里也是感恩的。”
立于一旁的皇后眸光闪了闪,唇边勾出一丝冷笑。想是之前说的话扎根在了颜柠心中,这才让她趁着皇帝露出怜惜之意时迫不及待的给顾琪上眼药。
可是顾琪是谁?不说她的父姐都是大楚的栋梁之才,就凭顾琪现在还在战场上为大楚效力,就算真是顾琪干的皇帝也不会太过苛责。更何况,顾琪根本就没有立场这么做。
不知道颜柠是把后宫看得太简单还是把皇帝看得太简单。
果不其然,皇帝一听这话便眸光一冷,只是面上的表情依旧未变。颜柠言语中的愤懑他不是听不出来,只是没想到颜柠这般偏听偏信,听风就是雨。顾琪于大楚有功,于他有恩,就是他对待顾琪也是宽容至极。
之前为了龙胎他明知道顾琪会不满甚至还有可能受委屈,却依然下了旨。顾琪对颜柠的照顾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出了事,颜柠就怪在了顾琪身上。如果再推算下来,是不是他这个下令让顾琪照顾她的人也会被恨上?顾琪根本就没有立场去害她,她却因为太医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而在他面前给人上眼药。
皇帝暗自在想自己一心抬举颜柠是不是错了。之前太后将人带去围场的时候他就大致猜到了太后的心思,后来发现颜柠经常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晃,这才真正猜出太后的用意来。
不过既然人送上门了,他顺手接了就是。刚好需要一个人来牵制颜家,那无论是谁都一样。所以,他对颜柠极尽宠爱,诸多维护。
只是没想到颜柠竟然是这个性子,成日里得罪人还不自知,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便得意洋洋,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皇后接话道:“顾琪真是个细致周全的人儿,难怪颜嫔喜欢的紧,皇上与本宫自会赏她的。要依本宫说,颜嫔还是好好养着身子,争取再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按理说颜嫔小产,不至于她一个皇后亲自上门查看,只是皇上是在她的宫里听见消息的,她既然听见了也就不能装作没听见。为了彰显她的贤惠大度,所以她也跟着来了。
颜柠闻言,声音更是凄楚:“这掉的不是皇后的孩子,自是不关心的,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承载了她所有的希望,她还指望着能靠这个孩子进封妃位,为家人谋得前途,却一夕之间就没了,这让她怎么不痛心?皇后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出再开枝散叶的话来!
皇后没想到自己只是一番好意却被如此误解,顿时脸色一变:“颜嫔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宫里的孩子谁不叫本宫一声母后,本宫对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看待。”真不知道颜柠是怎么想的,非要将人得罪完才甘心么?在皇帝面前也这么不收敛。
皇帝闻言却是脸色一沉,冷声道:“你也累了,早些歇着吧。朕还有事,就不陪你了。”说完,带着皇后就走了。这个颜柠也宠了好些日子,是时候冷一冷了。
一身岚媛青绿百褶裙的颜如玉半蹲在太后身边,为她轻敲着腿,头上的镂空兰花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
太后眯缝着眼睛,想起今日发生的事情,又是一阵的怒意。竟然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害颜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颜如玉看她的神色,垂了睫,轻声道:“颜嫔娘娘得封高位以来,一直不忘娘家,可是好得很。”
太后被她一言警醒,眸色一沉。这颜柠一家也不是个安分的,父兄因为她升了官,又仗着她颇为得宠,对族里的事也开始指手画脚起来,颇有一种鸡犬升天的感觉。
太后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口气。她还真怕自己引狼入室,虽然颜柠也姓颜,但终归是两家。抬头看了看柔静的颜如玉,她道:“珏儿回信说婚姻大事不可草率,待他回京之后再议。”
没有回绝这便是好的,就算这场战争持续个两三年,那时玉儿才十九岁,有她做主,就算齐珏不同意她也依然能给颜如玉找个好人家。
既然颜如玉好了,那颜柠势必得要放弃了,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如今看来,颜柠的孩子没了倒也是件好事。如此想来,太后也不气了。
颜如玉脸红着,微微一笑,道:“此事全凭姑祖母做主。”
接近午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离苏府不远的地方。马车前后都跟着四名护卫,从马车上跳下一个身着浅紫色长裙的容貌俏丽的女子。
马车内传来一名妇人的声音:“李四,缎儿,你们去看看小姐现在在做什么,不用走大门,别让人发现你们。”语气很是不好。
两个人领命去了,不多时,两人便回来回话。
缎儿道:“大太太正在用饭,小姐正在旁边伺候着。”
卢氏走下马车,一声冷笑:“苏夫人真是长进了啊!李四,你去敲门,我们闯进去。”
缎儿道:“不用通报一声么?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了?”
卢氏淡淡道:“不这样做,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对待我女儿的。我顾家的人,怎能让她这样欺了去?让外人知道了,还道是我顾家的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踩上两脚!”